第4章
李雪娇觉得在她和婆婆的斗争中她终于取得了胜利。
那一天她在青砖铺成的甬道上碰见婆婆，却没叫她一声，还是婆婆站在一边让她先走，婆婆似乎还对她笑了一下。她就从她身边走过去。她想她不是很厉害吗。现在还不是看她脸色。她做什么也没有人在说什么，她也终于如愿分了家。但是她与明远的矛盾却日益多了起来。
李雪娇整日不着家，要么打麻将，要么回娘家。房间里乱糟糟的。明远常吃不上饭，衣服也是脏的，她还不存钱，花钱大手大脚，明远说她，李雪娇是个不让人说的人，两个人就吵，没完没了的吵。
明远有一次要修车找李雪娇要钱。李雪娇说没钱，他去找妈先借点钱，明远爸说了他一顿，整天的挣钱却没钱。背地里，明远妈悄悄的把钱给了他，多数时明远妈想着儿子辛苦，常常给他留好饭菜。
这一天，李雪娇又问明远要钱。明远没有给，他觉得孩子快生了，家里该存点钱。李雪娇输了钱心情不好，又吵起来，明远气冲冲的走了。
明远妈站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听着，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她进了李雪娇的屋子。
“雪娇，你们能不能不要吵了，这成天的吵，左邻右舍的听见不笑话吗？你让我的脸往哪里放？”
李雪娇说“我们的事不用你管”。
明远妈说“我也不想管，这段时间我管过你吗？你看看你是怎么当媳妇的，男人的衣服也不洗，饭也不给做，你不把他照顾好他怎么给你挣钱”？
“所以你就天天叫你儿子吃饭，给他洗衣服，让你儿子向着你，那你为什么要给她娶媳呢？留在身边好了？”李雪娇伶牙利齿的说。
明远妈气的不行，这个媳妇太没有教养了。明惠拉她“妈，别根这种人说话，走吧！”明惠好几次想和李雪娇闹，都被明远妈压了下来。
明远妈气愤的说“我到底把你怎么了？你来这个家，什么也不会干，我说过你什么了？你和我有这么多深仇大恨？”
李雪娇冷冷的哼一下，“别装那么可怜，你一开始就没看上我，结婚的时候连门也不开，你教唆你儿子和我吵，别以为我不知道？”
“好”明远妈的眼里闪着泪光“我错了，我只希望你们好好过日子，别让左邻右舍的笑话。我给你赔礼了，可以了吧”。
李雪娇不屑的翻翻眼睛。
明远妈说着，就跪了下去，“我给你赔礼了，你们别吵了，好不好？”李雪娇惊了一下，就不屑的走开了。
明惠去拉妈“妈，你起来啊，干嘛给这种人下跪？”明惠叫着就哭了起来。
明远妈擦擦泪往外走说“不要对你哥说”。
明远晚上在妈屋里吃饭的时候明远爸黑着脸说“你自己挣钱自己花，家也分了，以后别来我屋里吃饭了？”
明远妈拽拽明远爸的衣袖，让他别说了。明远忙一天也很累。明远含着泪扒完饭，起身走了出去。
明远丝毫没有感觉到婚姻生活的幸福，在他的印象里大姐总是挽着姐夫进进出出的。二姐和姐夫总是说说笑笑的，他有一次还看见邻居孙波和媳妇两个人挽着老孙婆子走着，孙波媳妇还给自己的婆婆嘴里喂了一颗糖，老孙婆子幸福的笑着。他家没自己家条件好，孙波也只在家种地，田还那么少，听说孙波媳妇怀孕也没吃什么好东西。自己家不缺吃喝，不缺钱为什么天天吵架？他夹在父母和媳妇中间好为难？爸不和他说话。明惠也不理他，有一天明惠洗衣服，他把自己的衬衣扔给明惠，明惠却扔到一边去，以前明惠不是这样的。他笑着给明惠说衣服洗了给你零花钱。明惠却冷冷的走开了，没有和他说一句话。
明远知道他要忍，李雪娇不做饭，他回来自己做，不洗衣服他洗，他也不去父母的屋里吃饭了。他只希望家里能平平静静的，他的话越来越少，回家也越来越迟了。
这一天，明兰来了，叫明远过来吃饭，明远心情不好喝点酒有点晕，明兰就扶明远回去，李雪娇开了门，冷冷的站着，明远却进了旁边的卧室去睡，明兰想明远刚结婚不久两个人分开住不好，但什么也没说。
明兰出门的时候李雪娇什么话也没说，也没送一下。
明兰有些生气，她今天回来，妈炒了几个菜，明兰去叫李雪娇过来一起吃饭，李雪娇却不过来，明兰心想自己这个大姑姐又没招惹她，她连声招呼都不打，心里气恼，但是却没表现出来。她怕父母烦心。
李雪娇终于沉不住气问明远“你天天躲着我什么意思”？
明远说“现在谁也不管你了，不是挺好吗”？
说着，从兜里拿出钱给她“拿去，你不就想要钱，别烦我，我想睡觉。”
李雪娇的眼睛里泪光闪闪“我算是看透你了，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你们一家人那么好？为什么娶我这样一个不相干的人？”
又来了！
明远烦燥的用被子蒙住头。
有一天夜里李雪娇突然过来了，从身后抱住了明远。明远从梦中醒来。李雪娇说“明远，孩子动了”。李雪娇的肚子贴着明远的腰，明远的心里最柔软的那一部分动了一下。明远转身搂住了李雪娇。
有光从窗帘的缝隙里露出来，李雪娇的脸妩媚动人。李雪娇说“明远，你不喜欢我了吗？你为什么躲我？”
明远说“雪娇，你为什么不能对我妈好一点”？
李雪娇说“我不喜欢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
明远说“我们不是分开了吗？你对她好点，妈那个人性子很温顺的，很好相处”。
李雪娇说“我不喜欢和她相处”。
明远失望的转个身。
这天晚上，明远又喝酒了，李雪娇进门后就开始埋怨说他整天的喝酒，整天的出去，不管她。明远烦燥的蒙住头。
李雪娇心里烦恼开始骂明远，上至快八十岁的老奶奶，下至小姑子被她骂个遍。她说这个家里的人都不理她。
“大姐怎么惹你了？你都不问一下？”明远说。
“你以为我不知道，她在背后说我坏话。”李雪娇蛮不讲理的说。
“奶奶腿疼她整天呆在屋里，连门也不出，她怎么你了”？明远喊道。
“她背后肯定说我坏话。你们一家人都不好，你奶奶就是个老不死的……”李雪娇说，她还为结婚的时候奶奶不愿让她穿婚纱那件事生气。
“死”还没出口，明远就忍无可忍，一巴掌扇到李雪娇脸上，李雪娇白净的脸上迅速的涌起几道红印。
李雪娇疯了一般扑向明远“赵明远你敢打我，我告诉我哥去，他饶不了你”。说着，把明远的脸上，手上抓了几道红印。
明远终于爆发了，这个女人来了以后，搅的家里乱七八糟的，父母和他不说话。妹妹也不理他。他伸出手向李雪娇脸上打去，发泄自己心里的不满。他想打几巴掌算了。
李雪娇披头散发，母老虎一样又扑上来抓了几下，却没抓上，明远被激怒了，狠狠的甩她耳光。
明远妈被惊动了，她披衣出来，听着李雪娇的哭喊和明远的咒骂。急忙拍门“明远，别打了，别打了，她怀着孩子呢？”
李雪娇扑向明远“你打呀，你最好连孩子一起打死”？
明远狠狠的扇她的脸“我不要了，我不希罕什么的孩子。你滚，我们离婚……”
明远妈拍门说“雪娇，别骂了，他脾气不好啊”！
明远妈急的转圈，她怕儿子生气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明惠跑回屋找来个钥匙，明远妈打开门，推开了明远。
李雪娇躺在地下，喘着气，头发散乱，布满泪痕。
明远妈扶李雪娇站起来“你知道他那个脾气坏，你让着他点啊？”
明远妈和明惠扶着李雪娇，把她扶到床上去。
李雪娇喘着气，终于哭出了身，明远妈看见她哭着，肚子也随着一抽一抽的，不忍说她，就给她把头发拢拢，又给她盖上被子。走出来吋，明远正坐在沙发上擦泪，脸上有几道血痕，明远妈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走了出去。
天还没亮，李雪娇收拾了衣服，回了娘家。
李雪娇的两个哥哥知道妹妹挨了打，气冲冲想上门来闹，李雪娇的爸知道自己女儿的脾气，骂了儿子一顿，让两个儿子滚回自己的家。
明远一直没去叫李雪娇回来，他反而觉得这样的日子好，他安安心心的挣钱，闲时帮爸妈干活，妈每天给他做饭，这样多好。他想自己要是不结婚多好。
转眼之间，一个月过去了。明远妈让明远去叫李雪娇回来，明远不去，明远妈惦记着李雪娇肚里的孩子，可是自己太忙了，于是明远妈叫来李春艳，把自己买的东西让李春艳送去。
明远妈说“春艳，你们是姐妹，好说话，你去劝劝，等我不忙了，过几天我去看她”。
李春艳心里想婆婆这么大方。对自己父母还没有买过这么多东西。明远结婚，房子家俱什么都比她那时候好，婆婆就是偏心。她回了娘家，转手把东西送给自己爹妈，又去看李雪娇。
李雪娇躺在床上，一个月的休养让她脸色恢复了白净。
李春艳只说自己回娘家顺便来看看她。李雪娇的妈坐在床边板着脸问李春艳这一个月了，就算是两口子打架，为什么婆家人不来问一下，就是不管大人了，肚子里的孩子总归是他赵家的。
李春艳说家里忙的很，田多活也多，自己也才抽空回来一趟。
“家里忙就不管了”李雪娇的妈生气说“孩子也不要了吗”？
李春艳叹了口气，装做同情的看李雪娇。
李雪娇妈出去了。
李雪娇问道“她们真的不要孩子了？”
李春艳同情的说“你走了，他们可高兴了，提也不提你，你还留着这孩子干什么？”
李雪娇流了泪。李春艳说“你留着孩子他们也不希罕，都不来看你一下，你就是生了孩子，他们不知道怎么对你呢？说不定只喜欢孩子，我婆婆我最清楚，只对儿子孙子好，媳妇当外人。”
“他会和我离婚吗”？李雪娇说。她对明远还是有感情的。
“赵家敢离婚吗，离婚那么好离，你有事，你春林大哥不管你吗，这次一定要给她们点颜色看，让她们知道你的厉害，看以后谁敢摆布你”？李春艳说。
李春艳的哥哥李春林是村书记。村里说一不二的人物。
李雪娇想到自己平时也有些过份了，可是明远一家人总让着她，她说“她们一家人很宝贝这个孩子的。”
“那怎么不来看你”？李春艳反问道？“你要想清楚，这么回去了，还是不把你当人看。”
李雪娇想到明远说的那句话，心里又恨明远。李春艳走后，她就对妈说她不想要孩子了。
李雪娇的妈听了以后不同意，可是李雪娇声泪俱下的说明远的家人如何的对她不好，明远说不希罕孩子了。李雪娇的妈就带女儿去了医院。
医生很不耐烦，孩子六个多月了，长的很好，还劝了李雪娇，李雪娇坚决不要。
李雪娇的爸那几天正好不在家，出去进货，他出门前给明远打了电话，让他来接李雪娇，他会好好的管教女儿的，明远同意了。可是他刚回来，李雪娇把孩子打掉了。
李雪娇的爸知道以后，又听说是个男孩，不顾女儿身体虚弱，狠狠打了李雪娇两巴掌“你和不知道你这孩子生下来，他们一家人不知道怎么希罕呢，你脑子想什么呢？”
李雪娇没想到引产那么疼。引产后她突然也心疼孩子，她大哭了一场。她后悔了，可她又恨明远不来看她。
李雪娇爸回来后不顾两个儿子拦着，又打了李雪娇的妈一顿。他不明白这个当妈的人也没脑子。
明远妈让明远去接李雪娇回来，明远答应了。明远妈说“好歹她都六七个月了，回来我好好照顾着，你就忍着点吧，有了孩子她也许就懂事了，你去了好好说话”。
于是明远买了礼品去了老丈人家。
李雪娇的妈也在，明远进了屋，李雪娇躺在床上流着泪说“你来干什么”？
明远好声说“咱们回家吧，是我不好，我不该打你，妈给你炖了鸡汤回去喝”。
“不用了”李雪娇说“孩子我已经流掉了，反正你也不爱我，你心里只有你家人，你也不向着我”。
明远不信。“别说气话了”。看李雪娇不说话，脸上一幅决绝的表情。明远走过去揭开了被子看见她的肚子真的扁扁的。
“你为什么要这样？”好半天明远才反应过来。明远抓住她的衣领大吼道，眼泪流了下来。
李雪娇以为明远又要打她就说“我们没关系了，你说你不想要孩子，你不希罕他”？
“就是因为我打了你你就拿孩子撒气”？明远说。
李雪娇说“这么长时间了，你们一家人不管不问，不就是不想要孩子了吗”？
明远哭了“我家人在不好，孩子总是无辜的，他也是你的孩子啊？你就是个杀人犯……”
明远走出了李雪娇家的大门，他的身子软软的，一出门就蹲在大门口。
李雪娇的爸回来，看见女婿在门口哭成了泪人就说“明远，我对不起你，我出去几天，家里就出事了，你别难过，你还年轻，以后可以在要”。
明远轻声问“男孩女孩”？
“男孩”。
明远默默的站起来，向前走去。
天黑透了，明远才回了家，明远妈见明远回来。就问“雪娇回来了吗？我给她熬了鸡汤。”
明远走到桌边坐下，说“你自己喝吧”。
“她不回来了吗？”明远妈说“算了，我过几天去叫她。”
“不用叫了”明远说“她把孩子打掉了”。
“你说什么”？明远妈问道，她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明远又说了一遍。明远爸听了，站起来，狠狠一巴掌打在明远脸上。气的说不出话来。
“是个男孩”明远说，他觉得爸打的不够疼。
明远爸又打了明远几巴掌。明远流泪了。奶奶坐在炕上，抹着眼泪。
明远妈瘫坐在地上。
“妈，妈”明惠叫着，慌忙去扶。
明远妈躺了一周才起来，出了门，老孙婆子出门看见她远远的躲开了，她虽然觉得明远妈哪样都比她好，可那只是女人家的小心思，她们关系一直处的不错，她刚添了小孙子孙博文，所以她不想明远妈难过。
李雪娇在家坐了月子，她发现自己在家嫂子开始嫌弃她了，嫌她懒，嫌她挑食。而且慢慢的妈也言语之间挑剔她。她后悔了，她想到在赵家的日子，凭心而论，明远妈还是不错的。
她又看到别人抱着孩子哄，她心里开始想那个孩子，她恨透了李春艳，她不该听她的。她也终于明白，她是嫁出去的人，婆家才是自己的家。
又过了两个月，李雪娇的爸终于拉下脸，他想让李雪娇回来，这次两个人都有错，李雪娇还年轻，会怀上孩子的，她也后悔了。李雪娇爸还叫来了李春艳大哥李春林，两个人提着厚礼来到赵家。
李春林当着村书记，又圆滑，又会说“姨，你给儿子娶个媳妇也不容易，你让她回来，她知道错了，让她们好好过日子吧”。
明远妈思考再三，她得给李春林的面子，当年自己的女儿明玉生孩子早产，志伟不在家。志伟爸夜里去找李春林，李春林二话不说，带明玉上了医院，最后母子平安。
明远妈终于吐了口“她回来日子过的好不好，不能在说是我的错，我也不会在管她们”。
于是，李雪娇回来了，李雪娇回来后走到婆婆根前说“妈，我错了，你原谅我”。
明远妈没看她。说“你回来就好好过日子吧”。
李雪娇却变了一个人，她不出门，整天呆在屋里。她收拾屋子，帮明远妈做饭，帮着收拾家务，她终于觉得婆家日子不好过但总比娘家好，在娘家看哥嫂的脸色也不好，婆家才是自己的家。
明远妈心里叹息，早这样也不至于关系这么僵，她心里还为她打掉孩子而生气，于是过了几天就对李雪娇说“我们分家了，还是各过各的吧。”
李雪娇想错了，他回来后明远没和她说一句话，也不吃她做的饭，晚上多数也不回来，只说自己忙。赵家所有人都对她淡淡的。多数时，她只能一个人坐在屋里默默的流泪。她想如果那个孩子还在，赵家里的人不会这样对她。
明远妈进来找明远，看李雪娇默默的流泪，明远妈说“你可怪不了我，我己经让你回来了，日子怎么过就是你的事了”。
明远回到家，吃完饭。坐在奶奶屋里看电视。奶奶却让他回屋去，自己要睡了，奶奶醒后睁眼一看，明远拉了被子睡到炕的另一边。奶奶扯掉被子让他走。明远又进了妈的屋，妈也让他回去睡，过了一会儿，明远妈不放心出去看，发现明远躺在车里睡。
明远妈问明远怎么了。
明远直言说他想离婚。
奶奶说“明远，如果是因为奶奶你们吵架，奶奶可以去你二爸那里？你爸妈给你娶媳妇不容易，奶奶也老了，骂一句老不死又能怎样，本来就是个老不死的？”
明远流着泪摇摇头。明远说“我不能让她作践你们了，我想了很久了”。
明远出门时，李雪娇拉着明远问他为什么躲她，她说是李春艳在里面使坏，让她打掉孩子的，明远嘲讽说“你自己的孩子你不心疼吗”？
“你是想根我离婚吗”？李雪娇问。
明远说“你让你爸给你送米面，你让我妈给你下跪对吗？妈从来没有说过这些”。明远抹了一把泪。
李雪娇无语，只能看着明远离去。
她知道，她的婚姻是走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