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学三论:德文直译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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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幼儿期的性欲

通过证实性变态是神经症的重要诱因,更多的人被归入了性变态群体。这不仅因为显性的神经症患者人数众多,还因为“健康人”中间同样隐藏着众多的神经症患者。诚如莫比乌斯(Moebius)所说的那样:人人都有些神经质。同样道理,性变态的广泛存在也让我们不得不承认,性变态并不是极为罕见的现象,它甚至是正常体质的一部分。

众所周知,围绕性变态的成因,一直以来争议不断。性变态究竟是先天体质所致,还是由后天的偶然经历所触发(参照比奈特对物象崇拜的论述),是两个最大的争论点。我认为,性变态固然有先天因素的影响,不过这些先天因素是全人类所共有的,且其影响力强度受到后天因素的制约。性欲是根植于我们体内的先天本能,在某些情况下,性欲会演变成一系列真实的性行为(包括性变态行为);在另一些情况下,未被完全压制(转移)的性欲会用病症的形式宣泄部分能量。在理想情况下,性欲被有效地节制和疏导,从而形成所谓的正常性生活。

我们还要进一步指出,那些促成性变态萌芽的先天体质,仅体现在孩童期,尽管这一时期的性欲还比较微弱。我们发现,神经症患者之所以得病,是因为他们延续或回到了幼儿期的性状态,因此我们将更多的关注投入到儿童期的性体验上,沿着儿童成长发育的轨迹,研究幼儿期的性欲是如何逐步发展为性变态、神经症或是正常性行为的。

精神分析学的研究表明,同性恋人群绝不是异于常人的特殊人群。通过对“隐性”性冲动进行研究,我们发现所有人都有在两性中寻觅性对象的能力,并且在潜意识中都清楚这一点。在精神生活领域,力比多对同性对象的向往程度并不亚于对此倾向的约束力,当然了,这份“向往”的强度仍然不及对异性的憧憬。精神分析学认为,性对象的选择最初与性别因素并不挂钩,无论男性还是女性,都可能被同一个人选为性对象。无论是在人类的童年阶段,还是历史上的原始时期,我们都能直观地观察到这一点。然而,伴随着种种择偶限制的出现,人类才被人为地划分成了“正常”和“不正常”两大阵营。从精神分析学的角度来看,如果一个男人只对女性感兴趣,这绝非理所应当的化学吸引,而是一个需要进行分析解读的问题。一个人的最终性倾向只有在青春期之后才能确定,这一决定也是一系列重要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部分因素是结构性的,部分因素是偶然性的。当某个单一因素过于强大时,会对结果造成决定性的影响。总体来说,这些因素的多样性也会表现为个体性生活的多样性。性倒错者的身上往往保留着古老的性体质和原始的心理机制,其中又以极端的自恋和对肛门区的色情认知尤为突出。当然了,用某个单一的性体征来解释那些极端的性倒错案例也是不智的。如果将上述的因素弱化一下,就会发现它们同样存在与正常人身上,也存在于介于常人与性倒错者之间的群体身上。人们想当然地以为不同性向的诱因之间有着质的不同,其实它们的区别仅仅在于量而已。在影响对象选择的偶然性因素中,“早年间的性恐吓”引起了我们的注意,并使我们进一步意识到,父母双亲的同时存在具有重要的意义。如果童年里缺失了一个强大的父亲形象,则孩子长大后更容易出现性倒错。最后我们还必须指出,客观性对象层面的“性倒错”,与主观性特征层面的“性倒错”,完全是两回事,它们之间也是相互独立的。

关于性倒错现象,费伦茨(Ferenczi)曾在1914年提出过一系列建设性的观点。他指出在“同性性行为”或者“同性恋”的概念之下,其实存在着大量参差不齐的参数,不仅体现在生理层面,也同样体现在心理层面。他认为同性恋群体至少分成两类:一是主体型同性恋,他们从内在心理到外在行为都非常女性化;另一种是客体同性恋,他们的内在和外在都完全男性化,只是在性对象的选择上,用同性替代了女性。前者被费伦茨依照马格努·黑施费(Magnus Hirschfeld)的理论定性为“性别中立”,而后者则不幸被定位为强迫式神经症患者。对性倒错倾向的抵抗和心理干预的可能性,只对后一种情况成立。即使这种两分法成立,我们也必须注意到,有很多人同时具有主体型和客体型的特质。

在过去几年中,很多生物学家发布了有关同性恋生理条件和性别特质的论文,其中尤以奥根·斯坦阿赫(Eugen Steinach)的作品最有代表性。

通过性器官阉割和性腺移植手术,很多不同的哺乳动物都可以实现性别的转化。变性的实现要求生理和心理层面的双重改变(类比于主体型和客体型同性恋理论)。而决定性别的主导力量并不是生成性细胞的性腺,而是所谓的器官间质。(参见《青春期腺体》)

在一个案例中,当事人因为肺结核切除了睾丸,并一度在同性性生活中扮演被动方的角色。当时的他不仅举止阴柔,生理上的第二性征也非常女性化(毛发稀疏、胸部和臀部的脂肪分布突出)。在他接受了隐睾移植手术之后,举止开始变得男性化,力比多也朝着正常的方向发展,开始对女性感兴趣。与此同时,生理上的一系列女性特征也开始消除。[参见A.利普舒茨(A.Lipschütz):《青春腺及其作用》,伯尔尼,1919年。]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可以通过这种手段矫正性倒错,“治愈”同性恋。W.弗里森(W.Fließ)的观点则更有启发性。他认为上述实验成果与高等动物的“双性理论”并不冲突。我也相信随着相关研究的深入,“双性理论”很可能会得到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