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新邻居入住(1)
【中午,夏夕顶着一对黑眼圈约见了好友韩筝和陆嫣然。
这两个人是她的同学,她们从高中开始就读同一所学校,后来又考上同一所大学。
夏夕读电子商务,韩筝读医学系,陆嫣然念中文系,她们三人性格各不相同。
夏夕原名程夏夕,后来去了父姓,改名为夏夕。她年幼遭遇家庭巨变,生性干练,做事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现在于隆达外贸部任销售组长。她是三个人中长得最漂亮的一个。
韩筝父母双亡,脾气彪悍得就像男人婆,精通武术,外人若是看到她打架时那虎虎生威的模样,会觉得这只是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莽女,事实上她心细如尘。虽然她读书时功课马马虎虎,但最终凭着一腔热情以及十二分的毅力,如愿考上了医学系,现在是市第一医院普外科的一名医生。
陆嫣然家境富裕,父母都当点小官,有点小迷糊,天生爱幻想,目前是某网站码字工。
一见面,同样一头短发的韩筝就指着夏夕的脸叫道:“夏夕,你的脸怎么了?”
“是啊,黑眼圈好大,你昨晚上没睡吗?咦,酒精味怎么这么重?”披着一头直发的陆嫣然嗅到了一股子浓浓的酒精味。
她嫌弃地挥了挥小手,坐下道:“你昨晚上和谁共度良宵去了?我和韩筝本来想给你过生日的,打了你好几通电话,发了你那么多短信,结果你只回了一条:我已有约—哎,你约谁了?男的女的?这些年你的生日都是我们给你过的,今年你居然单独过,这是有情况了?”
事实的确如此。
上午,夏夕群约时才发现自己在微信群里发了这么一条:今晚我已有约。
一想到这事,她脸色就乌黑乌黑的,一坐下就倒了杯水,喝完,“啪”的一声搁桌面上,愤愤道:“如果我告诉你们,那短信不是我发的,你们信吗?”
韩筝和陆嫣然对视一眼,异口同声:“不是你发的?谁发的?”
夏夕家在县城,不在市里,两地相距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公交车),昨天不是周末,她们知道夏夕不可能回家,来回路上太费时间,所以短信不可能是她弟弟或妹妹发的。
再说,她也不可能和弟弟妹妹一起过,那两个小祸害根本不记得她的生日,都只顾自己。
“一个神经病。”夏夕恨极,口出恶言。
陆嫣然和韩筝面面相觑—稀罕啊,又齐声道:“谁呀,居然把你惹得火冒三丈?”
她们认识的夏夕可沉得住气了,一般人很难激怒她,她自有她的应付手段,像今天这样情绪外露,实属反常。
“我昨晚上喝得烂醉……”夏夕已经憋了一上午,现在真的是不吐不快。
“然后呢?酒后乱性了?”陆嫣然顿时双眼发光。
她最爱幻想了,下场则是被韩筝狠拍了一下后脑,而她笑着吐了吐舌头,表情极为俏皮—嗯,她是她们三个中最可爱的一个。
夏夕默默睨了她一眼,有气无力地吐出四字:“比这还糟!”
韩筝和陆嫣然呆住了:酒后乱性已经够糟,比这还糟?那能有多糟呀?实在有点儿难以想象。
“到底发生什么了?你倒是快说啊!”两个好朋友再次好奇且同声催问。
“啪!”一张结婚证拍在了她们面前。
韩筝离得近,将它接过翻开,小嘴惊到可以塞进一个鸵鸟蛋:“这这小奶狗是谁呀?你怎么和他结婚了?哎,这结婚证是假的吧?”
这么一喊,引得餐厅内其他食客纷纷回望。
夏夕“嘘”了一声,让她小声点,然后恨恨道:“结婚证如假包换,我去民政厅查过了。可这浑小子,我根本就不认得他……”说罢,抹了一把脸,揉了揉太阳穴,她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复述了一遍。
当然,为了表示自己是绝对的受害者,她简单概括了自己求婚逼婚的过程,并且强调自己醉得不轻,同时淋漓尽致地渲染了某人的无耻,且唾沫飞扬地把那个家伙狠狠骂了一通,以此希望两个好闺密能和自己同仇敌忾。
听完整个故事,陆嫣然先是倒吸一口冷气,然后双眼发亮,低叫起来:“天哪,夏夕,你这遭遇也太经典了,回头我要把它当素材写到小说里。”
夏夕:“……”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交友不慎吧,她受了这么大委屈,陆嫣然小姐居然还想着她的小说!悲愤!
“嫣然,你就别刺激她了。”韩筝提醒她玩笑别开过了。
陆嫣然这才正了正脸色,忍下把笔记本拿出来的冲动。
韩筝则重新看向夏夕,问:“夕夕,那男的到底什么来头?”
“对啊!对方到底是什么来头啊,做什么的,家住哪里,身体健不健康,头脑是不是有问题?”陆嫣然噼里啪啦扔出好些问题,“要是脑子没问题,怎么可能说和你去登记就登记了呀?”
“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当时他吻了我,你是不知道,他手劲特别特别大,我怕他精神有问题,要是一再刺激他,他把我强奸了,我哭都没地方哭。所以他说要走,我就没敢再拉着他问东问西。嫣然……”
说罢,她突然握住嫣然的手,一脸严肃:“你哥是刑警,能不能让他帮我查一查这人是什么来路?不管他有没有病,知己知彼我才能顺利离婚……对了,除此之外,我还得找个靠谱一点的律师,接下去我不想再和他有任何交集,明后天我就搬家,离婚事宜就交给律师全权处理。”
陆嫣然看得出来,夏夕非常不喜欢照片上这个男人。但说真的,人家长得确实很帅,而且笑容纯良,一点儿也不像坏人。
她忍不住多嘴问了句:“夕夕,你都和他结婚了,难道就不考虑认识他一下?也许他就是你的真命天子呢?”
“屁真命天子!”韩筝直接撸袖子开骂,脾气火暴,“一个男人乘人之危算什么玩意儿?那行为根本就是骗婚!再说了,完全没有感情的两个人怎么可以被轻易捆绑在一起?夕夕,我支持你离婚,而且必须离。这种男人人品肯定有问题。”
“只是这样一来,夏夕不就变二婚了吗?”陆嫣然又仔细看了看那张结婚证件照,刚刚她会这么说,主要还是因为她是颜控。
她是真心觉得结婚证件照上这男的长得不赖,要是对得上眼,他和夏夕其实挺般配的。
“遇人不淑,还不如离婚。”韩筝回过头,狠狠戳了一下嫣然的额头,磨牙道,“拜托你一下,这不是你写的那些狗血言情小说,不要以为这世上会有那种从天而降的好运。你编的那些梗,一千万个人里都找不出那么一例,别幻想了好不好,这是现实生活。”
“呀,疼……”陆嫣然摸了摸额头,看向一脸烦躁的夏夕时,投降了。
自己的确有点异想天开了。
“好吧好吧,我收回刚刚那句话……”陆嫣然又说道,“哎,我说,这叫景尧的年纪比你小了四岁,我在想,一般男人都很难接受姐弟恋,这人轻易和你去领证,会不会认得你啊?或是你的学弟什么的?你不是说了吗,他在篮球馆打篮球……”
她们都是那个大学毕业的。
“你也说了,他比我小四岁,假设他真的读过理工大学,那唯一的事实也只有—我大学毕业,他才读大一。在这个条件下,他怎么可能认得我?我敢打赌,这就是一个道貌岸然的江湖骗子,我绝对不会认可这桩婚事的!”她说得义愤填膺。
“行行行,等吃好饭我们就一起去找我哥,让他帮你查查看。”陆嫣然把结婚证交还给夏夕,满口答应,紧跟着又安慰了几句。
吃完午饭,陆嫣然带着夏夕和韩筝去了市刑警队。可惜陆嫣然的哥哥陆悠然不在,陆嫣然只好找另一个熟人,帮忙查看了景尧的身份信息,但查到的结果让三个女生很是意外。
“对不起,这个人的户口在京市。那些原始信息民政厅登记处都有,其他相关信息,由于跨省,我权限有限,没办法再进行深入核实。”
“京市人?”夏夕惊愕,凑到电脑屏幕前看,还真是。
住址:京市上朝区。
韩筝沉吟道:“京市户口可吃香了,奇怪,一个京市人怎么会出现在渭市,还在理工大学篮球馆打球?”
这也正是夏夕所困惑的。
“夕夕,上学信网查他学历,看他到底是在哪儿上的大学?如果你和他完全不认识,按理来说,一个身心正常的人不可能没头没脑和你跑去领证。”陆嫣然提醒。
是的,在学信网上可以查到个人学历信息,只要用他的信息注册一下。
夏夕连忙拿出笔记本电脑登录学信网,点击注册,结果很让人郁闷:这家伙已经注册过了,而旁人不知道密码,根本无法查询他的学历信息。
“没法儿查……”她沉沉吐出一口气,“算了,我去找律师直接起诉离婚。”
总之,这婚必须离!不管他是谁,她都不感兴趣。
这人存在骗婚行为,人品肯定有问题。再者,她完全没有想要了解他的念头,更别提和他维持婚姻关系了。
关于婚姻,她的态度一向严肃,原则是:绝不倒贴,绝不将就,绝不委曲求全。
年少时,她有过一段美好的爱情,那时也曾无比向往婚姻。那个叫卓樾的男子,比阳光还要闪亮夺目,是她生命里的男神,曾给她苦涩的人生带来过无穷的快乐,是她一辈子愿意追随的爱人。
那时,破碎的原生家庭没办法带给她安全感,遇到这个少年之后,她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避风港,他的细心呵护让她觉得自己也是被深切爱着的。
她最大的渴望是大学毕业之后嫁给他,由他带着她,联手撑起一个家。
有人曾经和她说过:嫁给能给自己带来安全感的男人,一段婚姻才算美满。
当时的她也的确是这么想的,可随着年龄渐长,经历的事情越来越多,她还明白了另一个道理:在这世上,只有自己给予自己的安全感才最可靠,因为其他人给予的,也能轻易收回去,并让你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比如:卓樾。
因为他的失踪,曾经她所向往的人生就此支离破碎—有过那么一段漫长的日子,她无法接受他的凭空消失,甚至发了疯般去找他。可现实是残酷的,所以她除了重新振作、发愤图强外,别无他法。
时间教会她:一切都要靠自己。
如今,她要的婚姻是:两情相悦,两相尊重,价值观等同。
如果找不到,那就不嫁,单身就不怕被辜负。
那个景尧只是一个意外的闯入者,把他赶走,让一切恢复如初,才是最明智的选择,继续纠缠不清只会毁掉她的人生。
从刑警队出来,在韩筝和陆嫣然的陪同下,夏夕去找了一个本市以打离婚官司著称的律师,将自己的离婚事宜委托给了对方。
下午两点,夏夕和好友分道扬镳。她打算回公司,等下她还有一场重要的会议,完事后她还得另外找房子搬家。总之,她再也不想和那个小白脸有任何交集。
在公交站点等车,手机忽然响了,夏夕拿起来一看,号码很熟悉,好像是县第二高常老师的手机号。
但凡当家长的人都有这样一种经验:每次接到老师的告状电话,分分钟都想掐死自家那个不争气的惹祸精。
夏夕更是,每次见完老师,她自觉能瞬间苍老十岁。她明明还是个大姑娘,结果一到学校,心态立刻变成老妈子。
抖擞精神,她接通了电话,含笑叫道:“常老师,您好。”
“好什么好?夏家大姐,你到底是怎么做人家大姐的?你知不知道你那对宝贝弟弟妹妹连着三天没来上课了?换了手机号码为什么不给学校报备……”
刚接通就是一声吼,夏夕吓得缩了缩肩,忙赔笑:“对不起对不起,这是我的工作手机,我的私人手机前天坏了,拿去修了……常老师,我弟弟妹妹现在不在学校吗?”
她立刻紧张起来,十八岁正是学坏的年纪,高三更是人生中最关键的一年。
“已经被揪回来了,请你马上来一趟学校,刻不容缓!”
“是是是,我马上过去。”挂断电话后,夏夕先给公司打了电话请假,说把会议挪到明天,然后叫了一辆出租车,认命地跑去给那两个小浑蛋擦屁股。
纵有万般辛酸,也只能忍着,谁让她是一家之长呢?所有的烂摊子都得由她来收拾。
是的,夏夕现在是一家之长,是弟弟妹妹们唯一的依靠,因为母亲已经没了。
夏夕的母亲是私生女,父亲家境一般,二十八年前才二十岁,只有高中文化的母亲遇上了正在读大四的父亲,两个人天雷勾动地火,偷吃了禁果。
很快,母亲怀上了她,父亲匆匆娶了母亲,但没有彩礼,也没有像样的婚房。
婚后,母亲一边打工一边待产,每日操劳,格外辛苦,足月后生下了她。因为是女孩,母女俩都曾遭到祖母的百般嫌弃。
父亲毕业后参加工作,被公司派往国外实习。八年时间,父亲与母亲聚少离多。
后来,受到公司重用的父亲发展越来越好,改善了家中条件,于是母亲从职业女性变成了全职太太。
夏夕九岁那年,母亲再度怀孕。
父亲却说母亲怀的是野种,提出离婚,并很快和公司老板的千金结婚,一跃成为成功人士。母亲则带着她,顶着一个大肚子,被迫净身出户。
夏夕十四岁时,母亲病故,只留下一对到了上学年龄的弟弟妹妹。外祖母为了养育他们姐弟三人,受尽白眼,晚景甚是凄凉。
夏夕二十岁时,相恋多年的初恋情人卓樾弃她而去,再无消息,从此以后她再不相信男人。
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
踏上社会这些年,她已经明白一个道理:女人这一生,最大的依靠是自己。
结婚这件事,太过奢侈,倒不如趁着年轻,为自己打拼出一片天地。
所以,自打一毕业,夏夕就一门心思想着赚钱。进了隆达集团的第一年,她做的是销售助理,跟单跑腿,全心全意学习;第二年做了业务员,业绩永远是最好的;今年她做了销售组长。
而她的工资也从最初的两千元一路往上飙升,如今月收入两万多,加上年终奖,也算丰厚。
对她这个年纪来说,这份工资已经算不错。
有人说,她是靠长得不错的姿色,睡遍各路老总,才有机会拿到最低的报价,才能做到月月勇夺冠军的。
也有人说,她是搞定了公司外贸部部长,才被这么快升为销售组长,成为本部最年轻的组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