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心有所属
我及笄那年,京中媒婆踩断了三根门槛,皆被父亲一一婉拒,说白家三代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想让我承欢膝下,多留几年。
其实是我自己不肯寻婆家。一来我锦衣玉食,不愁嫁不出去,二来我年少天真,羡慕话本上公子小姐的美妙邂逅,心中幻想着举世无双的儒雅良人。
世家公子也好,京城贵胄也罢,至少比眼下这个强。
早知今日,不如早早嫁人,好歹能门当户对,相敬如宾。
循规蹈矩,三聘六礼,有何不好?相识相知,相知相爱,相爱相守,水到渠成地交付了自己,也算不得遗憾。
哪像今日,莫名其妙便坏了清誉。先前也不过是脏了身子,可是昨夜,我分明沉沦于他,两相媾合,连心也脏了。
脏了就是脏了,洗不净。
事已至此,哭哭啼啼地寻短见也没用。既然我已和冉黎捆绑在一处,最惨烈也不过一死,我都死了三回了,怕什么。
想来冉黎的势力集中在西境,他若数年不回,也能自封个逍遥王。可他现下急于邀功,仅率百于亲卫便回京了。
前些日子一路通行无阻,谁知行至近郊,一行人却中了埋伏。我同先前一般坐在马料车上,黑衣人突然从天而降,挥刀便砍。
我哪里见过此等阵仗,躲也躲不开,逃也逃不掉。白镇只得将我护在身后,边战边退。
可他毕竟有伤在身,不能放开拳脚,我又是个半点功夫也不会的废人。
眼看黑衣人将我们团团围住,冉黎却似凶神恶煞一般,以一柄钢刀杀出重围。
书上说猛将能以一敌百,可不就是冉黎。他长刀横飞,砍人如泥,抬手入肉,抽刀见血。
我分明知晓这一切皆为虚幻,却仍是吓得两股战战。
有杀手抵挡不住,索性跪地求饶,“将军饶命!我是受……”
话未说完,便被冉黎一刀削了脑袋。血水“唰”地一声喷溅而出,纵然白镇挡在我身前,还是溅了我一身。
那人的首级“骨碌碌”滚了几圈,恰在我脚下。
白镇慌忙阻拦,“玄玉,杀降不祥!”
我不敢看地上的头颅。自古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不杀降将。可冉黎就是这般随心所欲,不守规矩,否则怎会遗臭万年呢?
冉黎杀红了眼,哪里肯听白镇劝阻,当即全部斩杀,一个活口也不留。
而后将我紧紧抱在怀里,轻声道:“敢动我的女人,杀无赦。”
我心上有所触动,又有几分愤怒,先前是谁一箭要了我的命?转念又一想,觉着蹊跷。冉黎可从未将我放在眼里,这般又是哄又是抱的,到底是做给谁看?
对我还不错的张长弓?不至于。
投靠了永王的祖父?他不屑。
亦或是永王?障眼法。
在冉黎眼中,我不就是“永王”送来的奸细么。极尽宠爱是假,处处提防是真。
“除我之外,无人能伤你分毫。”他又道。
他语气霸道,我心上不信。
一路上再无险阻,平安入京。冉黎在京城的宅邸颇大,宅子里侍婢颇多,一个赛一个的漂亮。尤其是在藏在梅林深处的那位女子,我见犹怜。
呵……正史、野史、话本上可没说他有这样多的侍妾,除非他心里惦记着。伪君子!
我心上觉着肮脏,没想到他入了夜又来欺辱我,我一边抗拒一边问:“你有那样多的女人,为何偏来寻我!”
“唯有你不会化为混沌。”他大言不惭道:“比起一时的肉体欢愉,不如你同我多生几个孩子。”
我不要同他有瓜葛,我不要留在这鬼地方。
我不从,他却将我缚了双手行事。
我算是见识到了,幸亏得了天下的是永王,换了这禽兽,左右不过是酒池肉林,白日宣淫的昏君。
一连数日应付冉黎,令我疲惫不堪,每天都是腰背酸痛的一天。第二日冉黎上朝,我偷偷摸摸潜入了梅林深处的宅子。
冉黎私藏的娇娇唇若染脂,目含秋波,纵我一个女子看了也要心动。
那女子手执团扇坐在树下,满天落花扑簌簌飘下。
冉黎欺骗了我,除我之外,这女子也能掌控混沌之境。否则分明是夏天,为何唯独她园子在落腊梅?
多美的景致。
我蹲守多时,好容易盼回冉黎。果见那女子满面娇羞,扑向他怀中。
“玄玉。”她轻声呢喃。
“晏晏。”他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我周身恶寒,怒火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