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乌尔菲拉

最早受到基督教文明影响的德意志部落是哥特人。

基督教的种子被命运之风吹送，从巴勒斯坦飘到了信仰异教的德国，从美丽的花园飘荡到黑暗偏僻的森林中。说来也巧，它在这里竟然找到了适宜的土壤，在那里扎根，绽放。

这是一个浪漫的故事。一个来自小亚细亚的基督教男孩在地中海海岸迷路了，他被几个哥特人抓住，他们把这个金发战利品带回家乡，并给他起名为乌尔菲拉[14]。

这个在基督教的影响下长大并全心全意信奉着这个宗教的男孩，给抓捕他的人讲述了基督受难的故事以及基督与其和平与爱的福音。乌尔菲拉在有生之年如愿看到十字架取代了可怕的祭坛。

哥特人没有文字，于是乌尔菲拉发明了字母表，并把《圣经》翻译成了哥特语。现在，这个译文的一部分保存在瑞典，是现存最早的哥特语样本。这个由乌尔菲拉在1500多年前写成的哥特式版本主祷文，却与德文版和英文版非常相似，以至于我们今天都能轻松读懂。这也揭示出了我们与那些生活在4世纪的野蛮人之间的关系是如此亲近。

匈奴入侵

公元375年，距离罗马衰落还有15年的时间，一个被称为匈奴的可怕种族从俄罗斯和中国之间的辽阔草原涌入欧洲。与其说他们是人，不如说他们是魔鬼。他们不知恐惧，不畏饥渴，不惧寒冷，以野草根和生肉果腹。这些彪悍的人在马背上生活，他们的妻儿也毫不逊色，乘坐着马车紧随其后。

在匈奴王阿提拉[15]的率领下，匈奴人所向披靡，在德国大地上留下一路血迹和灰烬。

匈奴人野蛮的入侵，使得哥特人不得不离弃他们的土地和家园，被迫向意大利和高卢南部迁徙。当狄奥多里克大帝[16]统领下的东哥特人最终成为意大利的主人时，曾在高卢南部的西哥特人则翻越比利牛斯山脉，在西班牙建立起一个哥特式帝国。

罗马帝国的消亡

被匈奴王阿提拉和他的匈人大军横扫的并不只是哥特人。汪达尔人、勃艮第人和伦巴底人[17]同样被这股狂潮冲到欧洲南部。汪达尔人从那里进入了北非，而东北方的斯拉夫人紧随其后像海潮一样顺势南下，占据了汪达尔人抛弃的土地。

匈奴人的入侵，成为一种巨大的推动力，但其对未来的结果并没有太大影响，不比犁对于粮食的收成影响更大。然而，它却是使日耳曼种族接触更高级别的文明的重要力量。在文明雨露的滋养下，借助时间的魔力，他们注定会以某种非民族的形式生存下去。在这个伟大的创新进程中，他们将以蓬勃的生命力重塑欧洲南部那些衰败的种族。

阿提拉战败后，除了达契亚，匈奴人在欧洲什么也没留下。他们在达契亚繁衍生息，历时长久，达契亚即今天的匈牙利。

在流落到欧洲南部的古老种族开始重塑的过程中，罗马帝国正走向灭亡。公元4世纪在君士坦丁[18]的统领下，罗马皈依基督教，但为时已晚。过去三百年来，罗马异教徒已经用基督徒的血浸透了南欧的土地。然后，这个热心的新教徒不仅开始拥护基督教，而且还成立了教会委员会来决定基督教推崇什么、反对什么，并对像哥特式基督徒那样的异教徒发起了猛烈的斗争。哥特人对这些乌尔菲拉从未提到过的奇怪教义一无所知，他们简单的哥特式《圣经》里也没对此提过一个字（三位一体论和阿里乌斯教派之间的冲突）。

东罗马帝国

罗马帝国至此变成了“神圣罗马帝国”。当君士坦丁迁都拜占庭[19]后，罗马需要两个皇帝，一个在东方，一个在西方，来共同管理这个摇摇欲坠的帝国。但是，随着世俗力量的衰落，罗马出现了一个不断扩张的新的精神王国，一个统治着所有基督教国家的帝国。罗马的主教们成了教皇。高卢（或法兰西）由日耳曼族的法兰克人统治。无论是法国的法兰克国王，还是西班牙的西哥特国王，乃至世界上任何地方的基督徒，都必须服从教皇的意志。

罗马皇帝的权力日渐衰落。日耳曼-伦巴底人占领了意大利，直到伊琳娜女皇[20]为了登上奥古斯都曾坐过的宝座，罢黜了自己的儿子并挖掉了他的双眼，帝国皇冠彻底落在了她的手里。至此，罗马皇帝的权力退化到了极点。

教会权力的增长

谁能比伟大的人类征服者和神圣信仰的捍卫者查理大帝[21]更适合担任基督教领袖这一庄严的职位呢？

公元800年，法兰克和德意志国王查理在罗马加冕，这是西方对拜占庭懒怠皇帝的反抗，就像50年前他的父亲丕平[22]反抗法兰西的懒鬼国王一样。

800年来，世界上从未出现过如此气势威严的人物；自恺撒把他的军团扔到高卢和不列颠之后，再也不曾出现过像这样的军事天才和英勇豪杰。甚至，在他之前就未曾有人拥有过统治庞大帝国的雄才大略。

从那以后，查理大帝和他的继任者（由教皇加冕）成为恺撒的继任者和神圣罗马帝国的世俗领袖。徒有其名，这个曾经的伟大罗马帝国已经不复存在了。尤利乌斯·恺撒时代曾被埋葬在中欧密林中的原始野蛮人，如今成为基督教界的领袖。在查理大帝的统治下，整个欧洲都成为德意志帝国的领土。

查理大帝

查理大帝承认为他加冕的教皇是他的精神领袖，而另一方面，教皇也要在他所加冕的世俗皇帝面前鞠躬行礼。这是一个了不起的、兼收并蓄的帝国体系，其精神领袖在罗马，而世俗领袖在埃克斯-拉-夏培尔[23]。

通过这种双重统治，查理大帝似乎已经满足了人类政体的所有迫切需求。他心满意足，无疑认为他打造出了一个完美典范，创造了一个能协调并包容帝国精神需要和世俗需要的体制。然而，他的权力之手刚一移开，意料之外的危险便袭击了他的伟业。

法兰西和德意志分离

在查理大帝加冕后还没过50年，他的3个孙子就乱成一团，使整个帝国四分五裂。法国随之开始作为一个独立王国存在，而帝国的头衔则归属于德国（《凡尔登条约》[24]）。

正是哥特人强壮粗实的臂膀，将罗马帝国撕成了碎片，为日耳曼种族赢得了丰硕的战果，然而最终作为统治力量幸存下来的却是法兰克人。

封建制度

法兰克人把北德和南德各自盛行的差异巨大的系统结合在一起，创立了一种新的土地所有权制度。他们宣称土地属于君主。但是，如果满足特定条件，君主会将土地赐给男爵。只要满足特定条件，男爵们的封地就可以世代相传。他们又以同样的方式把自己的封地划分为农场，根据服从和效忠的情况，交予低于他们阶层的人持有。人们必须承担兵役，上缴食物，并且每年要为他们所效忠的男爵工作一定的天数，以此来获得一定的保护，得以在领主的城堡里栖身避难。男爵对其上级伯爵负责，伯爵则对国王负责。

这就是封建制度，一个义务互惠体系。除非履行自己的义务和责任，否则任何人，无论是农民还是伯爵，都不能称任何东西为自己所有。

该制度曾一度在德国南部遭到强烈反对，特别是来自巴伐利亚的韦尔夫伯爵的反对。历史上著名的韦尔夫家族即是这位伯爵的后裔。不过，正如我们所知，这个制度留存了下来，其压迫性和僵化程度也与日俱增，直到几个世纪后，它摧毁了欧洲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