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76章 海上列车
“疼……师父,全身都好疼……受不了了,您带我走吧。”
“再忍耐一下,没事的,没事的……”
一道轻铃般的声音如少女之手,抚摸我的脑袋,从未有过却莫名熟悉。
东谷泽晨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半裸着身子环抱膝盖躺在半空,身上藕断丝连般留有几条残破的衣物布料。他坐起身,摸了摸眼前透明寒冷的屏障,发现是面冰墙,原来自己正身处冰层之中。只见冰墙往两边延伸,连接着火山口内部的两侧墙面。
“师父?是你吗?你在哪儿?”东谷泽晨环顾四周,脚下唯有滚滚岩浆。他用右手手指揉摸了一下胸前的阴霜之星,等等!右手?“我的右手还在?一切只是梦境?四矢呢?难道又是徒劳无功?”他发现右臂前后除了肤色差异,几处先前留下的伤痕以及长年因不正确握笔姿势而形成的手茧一并消失不见了。东谷泽晨又检查了一番身上的其它伤口,虽有刀疤与烧痕,却也逐渐变得不那么明显了。
身上另外粘有几片丝绸布料,应该是来自四矢的。岩浆池中心漂浮着一具黑糊糊的东西,上方立着一根似手臂形状的焦糊物。
“也就是说,刚刚那些全都不是梦,我的决心并没有付之东流!太好了……而且我居然还活着!是师父……对,一定是她!她并没有离我而去,还在我的身边!”话音刚落,大概是耐不住长时间的高温,东谷泽晨周围的冰层连续破碎,冰片落入岩浆。
凭借本能反应,他立马释放云阶,不断向上跳跃。
“可恶,灵力还没完全恢复,要不够用了……不好!”东谷泽晨释放不出多余的灵术,再次往下坠入,“难道……”
就在这时,胸膛前的阴霜之星闪烁幽蓝色光芒,只见一只巨型冰掌将他托起,并不断向上抬升,直至抵达火山口边缘。
冰掌破碎,化作空中的飞霰流霜。
东谷泽晨站在火山口,惊魂未定。只觉得活着真好,一种莫名的感动涌上心头,世间至深的幸福,亦不过如此了吧。
“谢谢您师父,送我这一程。全部都结束了,咱们从头出发,接下来该轮到我送您了。”
他踏着归去的步伐,返回山野古庙。
只是东谷泽晨并不知道,今天下午所发生的一切,都被远处某个男人通过望远镜尽收眼底。
一身疲惫,多日的心神不安,暂且换来一夜长梦。天明提一壶茉莉花酒,蹲坐山丘果树旁。“喝完这一壶,咱们就出发。”
煦阳万顷,十里花香。
“师父,您总劝告我说,不要过分低估自己,这回我听您的,照做了,把一切能考虑到的全考虑了进去。但说实话,直到现在还有阵阵后怕,倒不是怯于亡身,只是怕约定的事情又落空。
“真没想到,我这样的家伙居然也能独自面对夜影组织的成员,还帮你报了仇。不过这次险胜实在是有太多侥幸,如若错失任何一步,都不可能回来见您,要是重新再来一次的话,也恐怕未必能够做到。但即使再来一次,我的决心也不会改变!
“不说我了,说说您吧。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自己先走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向导呀?明明答应过我,给我补办成人礼,结果……结果连自己的,都没等来……”
东谷泽晨起身,将壶里最后一点酒倒在地上。“好了,说了这么多,我们也该动身了,比计划来得快嘛。”他弯腰掘去土丘上的沙堆,打开木板,用手背扫开泽羽身上的防腐药草,将她从木棺内抱出,随后放进冰棺。
“上次你带的那顶花环真好看,我又给你买了顶一样的。”
泽羽安躺其中,头带花环,双手交叉在胸前,手里还有一束棕榈叶。阳光洒在她脸上,依旧那样美丽,吹来一阵风,棺内散发花香。时间仿佛在其中静止,冻结。
如果没有这场凶祸,泽羽的身上就不会留有那么多伤口。原先她的身体是那样的完美,至少此前东谷泽晨从未在她身上发现过任何细微的伤疤,对于一个常年闯荡江湖的人来说,这可以称得上是难得一见了,这一定全都得益于她那精湛的武艺和身手吧。
东谷泽晨最后亲吻了泽羽的额头,盖上棺盖,背在身上,配带霜月与湖心,牵着行天之迹,朝港口方向前进。
走过大半天的路程,而后抵达暮雾城西边的码头。
“实在抱歉,客人,我们这几条轮船的航班都没有经过什么安谧泽亚的。”今天码头上的人寥寥无几,售票员在向东谷泽晨解释说明,“如果您实在需要的话,可以乘坐列车前往对面的小岛,那里或许有您需要的航班。”
好吧,只能继续走了。
路上万里无云,晒得人直冒汗。经过一段落英缤纷的小道,花气熏人。
前面就是售票站了,它建在海边。
信号灯开始闪烁,道闸杆抬起,列车到站了。
对于这个国家开通了列车这件事,东谷泽晨倒没那么惊讶,只是它建在海上,确有几分新奇。只见月台的一部分和铁轨浸泡在海水当中。凉风临来,将一身汗水吹干,直教人舒畅。
行天之迹留在最后一节露天的车厢。东谷泽晨背着冰棺,走上列车。车内的乘客屈指可数,但他们还是用诧异的目光随东谷泽晨移动。
他在最后一排坐下,卸下冰棺。窗外海面平静,浅蓝色的光从各个窗口透进,车顶和地板都显得清凉。几只云鸥随列车飞翔,夕阳一点点落下,扶手吊环的影子也在慢慢挪动,一切宁静得就像那久远的儿时的梦。
一个调皮的小妹妹在列车上乱跑,她停在了东谷泽晨旁边,打断了他的遐想:“哥哥,这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呀?”
“这个呀。”东谷泽晨说,“这里面装的是惊喜,是崇敬,是爱意,是哭泣。”
“这么多东西?那一定很沉吧?”
“是啊,很沉……”
“那你可要好好吃饭哦,我妈说,吃饱饭的人才有力气。”
“哈哈哈,是吗?是啊,吃饱饭的人才有力气。你说的没错,小妹妹。”
汽笛声响起,接着一阵尖锐而短暂的放气声,列车到站了。已是黄昏。
哪里有到安谧泽亚的航班呀?东谷泽晨在岛上盲目寻找。
“抢票喽!世界上任何地方都能去的海龟潜艇,先到先得,快要告罄了哦。”
东谷泽晨闻言,赶忙牵上行天之迹往声音方向奔去:“是真的吗?全世界任何地方都能去?”
“这还有假?也不看看我们的潜艇。”
话音刚落,一颗巨头突然露出水面,遮蔽天空,周围顿时被阴影覆盖。那巨物头顶的水花便如瀑布般泻下,冲向岛岸。
“那是海龟吗?怎么会这么大?”
“不不不,它可是灵兽,而且经过粗略计算,大概有一个足球场大哦,只不过龟壳被我们公司改装成了潜艇。”
“这样啊……你们公司还真有鬼斧神工的本事。那安谧泽亚去吗?”
“当然没问题了,那片海域还不算太陌生。”
“我是说,安谧泽亚岛。”
“岛?您是说安谧泽亚岛?哈哈,应该就在那片海域之中,错不了的,认真找总能发现。前提是……客人,您得有这个……”那人用大拇指搓了搓食指与中指,“我们的费用可是很昂贵的哦,毕竟服务啊设施啊这些东西可是世界顶级。”
“大概……要多少?”东谷泽晨开始有些紧张。
“至少得二十枚金币。”男人眯一只眼看向东谷泽晨。
“还好……还好。”东谷泽晨悄悄松了口气,泽羽留给他的还有富余。
“请问马匹能带上潜艇吗?”购票前东谷泽晨又确认了一遍。
“当然,我说过我们提供的可是顶级的服务和设施。”男人自豪地重复了一遍。
于是,在太阳彻底落下海平面之前,东谷泽晨登上了海龟潜艇。
另一边,某个幽暗场所传来如下对话:
“首领,四矢身亡了。”
“哦?这倒让我挺意外的,这家伙一直都是谨慎之人,非必要不主动露面。”
“但事实就是如此,我还去现场确认了一番。看来,这回是他轻敌了。”
“那就接受这个事实好了。虽然明面上没人说,但我知道这家伙趁我忙于阿卡迪鲁的事务而缺席的这段时间,一直在组织里拉拢其他成员,培养自己的势力,大有取代我的野心,死了也好。”
“您知道是谁杀的吗?”
“谁啊?”
“东谷泽晨。”
“什么!你说的是哪一个?”
“就是替您妹妹挡过一刀的那个东谷泽晨。除了他,还有谁会叫这个名字呢?”
“居然是他……”
“如今,组织的成员越来越少,除了三矢和那个置身事外的家伙,也就只有您和在下了,要不要再招纳新……”
“不必了。时机已到,我们该向索洛国皇室发动总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