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师父
“表面装疯卖傻，背地里心机深远。”北辰低眉压眼，“疯老道的天仙局果然不容易破……是我轻敌了……”
春分是红方将帅，不能轻动。
“除了九灵童子，攻下对方一马一炮，皆是我方损兵折将。”他盘算着场上局面，“下一步能走的只有我和他，”眼角余光，瞄向邬玄重。
胸中长叹一气。
举棋不定间，闭上沉重的眼帘，喊道：“马三退二。“
不管如何，他都不能眼睁睁看着伙伴送死。论修为，论年岁，论阅历，要搏命，也该是他先上。
“小鱼仙，不要啊！“
他清冷的眸，闪过一丝慰藉。一抹浅笑在他脸上倏忽即逝。
“得你一句‘小鱼仙’，够了。“
“不自量力。“疯老头嬉笑的脸，添了一抹阴郁之色。
北辰镇定自若，面对一路凯歌的霍青。他周身环绕一道白雾，闪着暗淡的白光。下垂的眼帘慢慢抬起，黑睫黑瞳中，是他年少有为的不屈服。
霍青面对后辈，没有手软。
挑眉一瞪，亮出自己的看家宝刀，削铁如泥，吹发可断，对着北辰砍去一刀。
刀中黑气直下北辰。
他未有惊慌，白雾生烟，袅袅而起，行云流水似，轻巧挡住了霍青的进攻。
“踏浪追魂！“
霍青聚集魔灵，宝刀之上的熊眼黑光泛起，幻化出一只巨大狗熊。足有数丈高，与北辰修长的身子，形成明显的对比，压迫感迎面袭来。它张牙舞爪，对着他一声咆哮，狂风掠耳，逼退北辰几步。
清眸皓齿，被他红如桃花的润唇，衬得更加儒雅。
他手中剑不知何时出，一剑插入巨熊腹部，左手指天，双指微一旋转，一道白光破开熊肚。春分还在倒抽冷气，心中忐忑。他已经犹如一支利箭，紧握银尘剑，刺向霍青。
还未刺中，魔族勇士自己已然化作一缕云烟。
“又是什么古怪？“
他疑窦丛生，英灵亡冢有太多谜团，让他好奇。
“打不过就开溜，老头儿，你也太耍赖了吧！“
邬玄重双手插于胸前，挑衅着疯老头。
话音刚落，他们身边的结界全然消失，棋盘之上，其余棋子也都一一凭空不见。偌大的棋盘格中，只剩下他们三人，与河界对过的疯老头。
“够咯，够咯，今天的棋，下过瘾了。”
他撑着地面，灵活地站了起来，佝偻着背，步伐轻快，朝红方地界走来。
“谁输谁赢，还未定胜负，你这样，怎么算？”
邬玄重吃得开，吃喝嫖赌，撒泼无赖最是他拿手。眼下这状况，不趁机闹腾一番，碰碰瓷，实在对不住自己混世小魔王的称号。
“小爷也不得寸进尺，交出太阴冥火，放你一马。”
“嘿，好小子。”
他弹指一挥，邬玄重抱着脑袋，痛的在地上直打滚，连句像样的话都喊不清楚，只听到咿咿呀呀的乱叫。
春分鲜少发怒，但她确实觉得疯老头过分了。
“快停手！”
她拉住邬玄重，心疼极了，“赌局既然开了，就是输我们也愿赌服输，但现在你自己撤了棋盘，就太不要脸了。”
“小丫头，你知道自己的命数吗？“
他这一问，风马牛不相及，倒是让春分始料未及。
“我的命数和赌局有什么关系？”
疯老头眯起原就不大的眼睛，“这盘棋，你们必输无疑。”他顿了顿，又疯傻似的拍手大笑，“但我不能让你们输，”他空洞的眼睛，看着春分，“你若真死了，我可就是这世间的大罪人了。”
“……”
曦穹元寂前，曾说她是天选之女。现在，连这疯老头都说她不能死，难道她的身上真的背负着什么？可究竟是什么呢？“
“天机不可泄露，但你不是一只普通的狐狸。“
他说罢，瞳孔闪现金光，矫捷地扭一扭身子。
骨瘦如柴的手，狠狠抓住春分，“要不要考虑拜我为师？“
“我承袭上神大人教诲，岂可随意认他人为师。“
春分心里才不傻，“想随便骗个女徒弟，没门！“
“不认也的认，“他左手使诀，强行要让春分跪拜。
北辰与邬玄重，左持剑，右拉弓。灵力还没聚集，仅凭他一甩袖，两人弹飞出两丈开外。“这老头儿，果然不简单。“
他疯傻的表情，被严肃的面孔取代。
微一旋指，逼得春分跪地。指节稍稍弯曲，春分不受控制的，咬牙想反抗，却倔不过他修为高超。对他磕了一个响头。“好徒儿，可惜没有茶，不然敬我杯茶，就更好了。“
虽说可惜，语气里却并无半分惋惜。
“你这师父，我不会认得。“
他捂着嘴偷笑，有模有样的比拟了“嘘”的动作。
“满口话不要说的早了，等你真心诚意想喊我师父，怕是也没这机会给你了。“他抓住春分的细腕，将她掌心摊平，自己另一只手，掌心与之相对，平放在其上。
“你放开我，你要对我做什么！“
一团青玄之火，正从他的体内逐步转移到春分体内。
三人当场傻眼，原来疯老头有太阴冥火。眼前的老者形骸慢慢消逝。春分想要抽离自己的手掌，却已无法移动，她的眼眶瞬间红了。
“你我萍水相逢，为什么要把如此珍贵之物……给我？“
“安心收着，我大限已到。今日这火种传不传你，都是作废了。你千万不用心有愧疚。”随着火种传至春分体内的越多，疯老头的身形消失的也越快。
“师父，”春分噙着眼泪，“你还没喝徒儿的敬茶，你不能走，不可以！”
“临终之前，能听得一声师父，也是了了我平生一桩夙愿。”
他认真的看向她，最后留下一句：“曦穹是你的榜样……“
英灵亡冢再无疯老头，洞口的藤曼一瞬都变枯黄，一只萤虫飞进了山洞。
春分对着方才疯老头盘坐得地方，跪下磕了三个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