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初上清凉山
自从苏慕卿上次扬言要跟八皇子断绝往来，他便再也没来叨扰过。
他自己清楚，有些事情不能改变。
比如：苏慕卿现在是他的妹妹，下个月初九她就要和亲西戎。
这林林总总的事情，都不是他这个小小的不受重视的皇子，能够去改变的。
可尽管如此，他对苏慕卿的关心依然没有改变。
那份最初的钟情，那份单纯的喜欢，依然没有改变。
当他听到苏慕卿因为昕月的死，灰心丧气，半条命快丢了的时候，立马跟着小宁子去太和宫看她。
此时，苏慕卿正坐在太和宫的莲花池旁边。
呆呆地看着水里的鱼儿游啊游，一个人静静地流泪。
完全没注意到八皇子向她走近。
“哭得再伤心，又有何用？人死不能复生。”
苏慕卿转过头，眼睛又红又肿，清秀的脸上挂着珠串一样的眼泪。
八皇子又怜又惜，递过去一方灰色手帕。
苏慕卿接过，轻轻抹了抹泪。
“我在想能为昕月丫头做点什么？”
“你可以找出凶手反击、报复。你也可以像现在这样，没出息的躲着哭。”
“不行，我做不到的。我一个小小的养女，怎么可能有正义站在我这边。反击、报复只会让幕后黑手对我下手，我会像昕月一样，彻底消失在世上。”
“人反正都要死的，为什么不试试呢？”八皇子一脸严肃。
苏慕卿现在的样子，实在让他心疼。
不过，苏慕卿现在是只小胳膊，根本拧不动大腿。
况且在这宫里的时日无多，只剩下最后一个月了。
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撼动紫竹，以及她背后的人。
苏慕卿一直都相信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可如今，天不要她成。
八皇子见苏慕卿一直伤心流泪，只好拉着她偷偷溜出宫去散散心。
苏慕卿不解地问：“皇子和公主可以随随便便溜出宫吗？”
八皇子满脸宠溺：“当然可以。只要你想，我都帮你！”
苏慕卿又晃神了。
八皇子就像阳光和空气，总能带给她生机与活力，让她感觉到自己是鲜活的。
不过偷偷溜出宫之前，八皇子让苏慕卿在太和宫里等一等。
他去去就回，搞得很神秘。
大概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八皇子才拿着一包东西，重新回到太和宫。
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两套太监的服制。
苏慕卿十分吃惊。堂堂一个公主，假扮成太监就算了。
八皇子堂堂一个皇子，竟然也要假扮成太监。
他满脸不在乎，只要能出去就行，管他太监不太监的。
两人换好衣服，打扮成小太监，往皇宫后门走去。
毫无意外地遇到守宫门的侍卫盘查：“站住！哪个宫的？腰牌！”
这是苏慕卿第一次溜出宫，还十分不自然。
为了掩饰自己的慌张，她赶紧缩着脖子，把头埋下来，不与那侍卫对视。
与苏慕卿截然不同，八皇子就显得淡定多了。
他也颔着首，缓缓从腰间掏出一块金灿灿的牌子，给侍卫看了看。
侍卫定睛一看腰牌，上面大大一个“毅”字。
原来是八皇子身边的太监。
“出去干什么？”侍卫按规定询问二人。
“八皇子吩咐小的去清凉寺进香。”怀毅尖着嗓子回答。
那侍卫顿了顿，也没发现什么问题。
便放二人出宫了。
两人加快脚步走出宫门。
进宫月余，这是苏慕卿第一次走出宫墙。
外面世界的空气，都要显得清透、舒服一些。
她好奇的问：“清凉寺是哪里啊？”
八皇子一脸不可思议：“清凉寺都不知道，你还是我大虞国的国民吗？是不是最近伤心过度，人变傻了？”
清凉寺是大虞国的皇家寺庙，专门负责为国祈福。国家有重要的祭祀典礼，通常也会选择在清凉寺举行。
“所以我们出宫就是要去清凉寺？”
“没错。我看你最近这么伤心，是需要诚心地去拜一拜佛祖，祈求给你带来一些好运气。”
“去拜拜菩萨也好。我正好给昕月化一本超度经，再诵一本地藏经，愿她早日得到安息。”
两人一边说着，八皇子带着苏慕卿走到一家驿站，要了两匹官马。
苏慕卿问：“我们是要骑马去吗？”
“对呀。那清凉寺坐落于城郊的清凉山上，离咱们这里至少二十公里。要想天黑之前赶回来，就必须得骑马。”
“可...可...可是我不会骑马。”苏慕卿低声说。她只在电视中看到过骑马，现实中骑马可是富人的娱乐项目，她可没钱消受。
“你...你居然不会骑马！你还是飞骑将军苏令武的女儿么？我以为将军的女儿天生就会骑马。”
苏慕卿一时竟不知道找什么借口好。
“那个...嗯...我父亲...常年在外征战，哪有时间教我骑马。我连见到他的时间都很少。我和母亲一直独居在深闺，自然是不会骑马的。”
苏慕卿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是编了一个合理的借口。
“那这样的话，就要一匹马好了。”
什么？一匹马。那不就是...
想着想着，苏慕卿羞红了脸。
驾...驾...驾...
苏慕卿和八皇子骑着同一匹马。
她坐在前面，八皇子双手拉着缰绳，从后面环抱着她纤细的腰肢，几乎是用胸膛贴着她的背。
两人第一次贴的如此靠近，彼此的距离又拉近了一步。
她能感觉到八皇子心跳的很快，呼吸很急促。
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的紧张。
如今的苏慕卿仿佛是在梦里腾云。
好景不常在，转眼间两人就到了清凉寺门口。
八皇子一个翻身跳下马，然后温柔地伸出手把苏慕卿从马上扶下来。
找了个地方把马拴好，两人便走了进去。
这清凉寺坐落在清凉山山顶，风景秀丽，人烟稀少。
加上又是皇家寺庙，外人不能进入，这里几乎看不到人影。
在这庙里修行的，都是先皇的妃嫔们。
这是皇室传统的规矩。先皇驾崩后，除太后外的妃嫔们，如未点名殉葬，通通搬至清凉寺，为国家、为皇家祈福。她们的后半生就在这清凉寺里度过。
苏慕卿不免觉得娘娘们锦衣玉食惯了，在寺庙里青灯苦禅过下半生挺惨的。
但转念一想，在庙里清修，虽然日子贫苦，还能比自己这个和亲公主更惨吗？
自己好像同情心过剩了一点。
进入清凉寺后，一位师太接待了两人。
两人说明来意，是替八皇子为他母亲进香。
师太引二人来到大殿，让他们自便，便离开了。
八皇子跪下来为他母亲进了一炷香。
苏慕卿也为逝去的昕月念经超度，以慰冤魂。
这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对活着的人来说，也算是一种自我安慰。
进完香。两人走出大殿，来到了清凉山的观景台。
这观景台修建在山顶一处向外凸出的平地上，是清凉山的最高点。从这里看出去，一望无垠，满目苍翠。实在是个观景纳凉的好地方。
坐下来休息期间，八皇子有意无意地提到和亲的事。
“有什么办法可以不去和亲吗？”八皇子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再对她说。
八皇子一脸严肃，陷入沉思。看他的样子，是真心想要阻止这次和亲。
“你要相信天无绝人之路，你先别灰心，总能想到办法。”
苏慕卿一开始相信自己可以凭借一己之力，推脱掉和亲。可如今她已经发现了皇后的秘密，还经历了身边丫鬟被害，她自己也快没有底了。
有办法可以不用去和亲吗？
如果有，那她拼死也会去试一试。
她不知道应不应该寄希望于八皇子。
只是眺望着远方，没有说话。
她害怕希望越大，失望就越深。
害怕一切只是做了一场美梦。
梦醒后，自己独身一人踏上了凶险异常的和亲路。
沉默了不知多久，似乎还真让八皇子想到一个办法，他猛地一拍脑门：“再过半个月就是国主四十大寿，我之前怎么没想到呢！慕卿，你一定要想个法子，在寿宴上讨得头彩。”
“四十大寿？头彩？”苏慕卿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哎呀，之前怎么没有想到呢，也许是这清凉寺的菩萨保佑。
对，就是国主寿宴！每年寿宴拿到头彩的人，都可以获得一个愿望。
你若取得头彩，说不定就能讨到一个免去和亲的机会。
到时候，我也会从旁助力，为你求情。”
苏慕卿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真的吗？如果讨得国主高兴，就可以有一线机会...
苏慕卿似乎也认同了八皇子这个提议，开始认真地思考，如何才能取得头彩。
两人对视一笑，好像又有火焰燃了起来。
点燃了苏慕卿的希望，八皇子见夕阳渐低，起身对她说道，“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走吧。”她心有不舍，却只能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
两人心有灵犀，再次同骑，马儿跑得很快，心儿贴得很近...
天黑之前，八皇子把苏慕卿安全的送回了太和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