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东周至秦汉的织绣工艺

东周时期，铁器、牛耕的广泛应用和封建地主经济的确立加速了社会经的全面繁荣，封建体制中的农民比商周奴隶拥有更多的人身自由，因而生产积极性空前高涨，丝织、毛麻纺织业的行业规模和工艺水平在这一时期都获得显著发展，其中尤以丝织业最为突出。春秋战国时期，官办、民营丝织作坊的生产规模日益扩大，在官作中还设有专门的织造官监督生产。该时期的丝绸制品品质优良、纹饰精美，特别是织锦，由于脚踏提综斜织机取代了传统距织机，复杂的提花工艺得以实现，织锦工艺从而获得突破性发展。各色精美的丝织物不仅是王公贵族们争相拥有和相互馈赠的佳品，更是一种深刻影响到封建地主经济发展的贵重商品，甚至价抵黄金，因此备受各国统治者的重视而成为一种富国强兵的重要行业。汉代丝织工艺获得了空前的发展。两汉时期，因国力强盛、技术革新和对外贸易的加强，丝绸的生产规模和技艺达至顶峰；又由于受道家羽化升仙思想和汉文化浪漫主义精神的影响，纹饰往往色泽绚丽，飞云流彩，在中国丝绸史上留下了浓重的一笔。

春秋战国时期的丝织物品种十分丰富，有绢、锦、纨、缟、罗、纱、绮、绦等，受东周礼制社会理性主义和诸子百家多元思想的影响，丝绸纹饰题材丰富、形式美感鲜明，并具有明显的几何骨架布局，常以菱形纹或三角形纹为单位，做散点式连续排列。传统纹样体系中的夔龙夔风纹正逐渐由蟠龙和凤鸟纹替代，菱形纹、圆圈纹、三角形纹、折线纹、云纹等几何纹同穿插迂回、缠绕交叠的动物纹和人物纹一起，构成了繁复优美的画面。如出土于湖北江陵马山战国一号楚墓的舞人动物纹锦衾，该衾原为被褥的锦面，长5.5厘米，宽49.1厘米，纹饰图案呈横向布局，以长袖飘拂的舞蹈人纹为母题结合蟠龙、风鸟、麒麟等祥瑞图案组成横贯全幅的上下七组三角形单元。翩翩起舞的人物、龙、凤、麒麟两两相向而立，极具韵律感（图3－39）。战国时期的刺绣工艺在织锦的技术发展的基础上获得重要突破，刺绣的针法以锁线绣（辫子股绣）为主，龙凤为主题的各种变体图案十分丰富，纹饰结构多采用两两相对和缠绕叠压式的样式，同织锦相似，如对龙纹、对凤纹、蟠龙飞凤纹、龙凤相蟠纹、龙凤虎纹等，并常常浪漫地与花草藤蔓等植物纹样整合在一体，图案细长飘逸，组织灵活生动，抽象性、写实性兼具，一改商周时期的神秘、拘谨和古朴。纹饰的布局一般按照由垂直线或对角线构成的方形几何排布，规矩之中显露着灵动（图3－40、图3－41）。

图3-39战国舞人动物纹锦

图3-40战国龙虎凤纹绣

图3-41战国蟠龙飞凤纹绣

汉代丝织品种较之东周又有所发展，平纹的绢、缣、纱，绞经的罗，斜纹的绮、锦，工艺繁琐的绒圈锦以及彩绘印花纱等织品的工艺都趋于成熟，由于育蚕和煮茧缫丝技术的创新，当时的丝绸工匠们往往能织出极其精致、轻巧的作品。如1972年出土于湖南长沙马王堆一号汉墓的素纱禅衣，为轻薄透明的素纱材质，直裾式，无衬里，右衽，绒圈锦贴边交领，宽袖；衣长128厘米，通袖长190厘米，整衣用去近2.6平方米的面料，重量却只有49克，与一只鸡蛋相仿，如果除去领、口、襟边等处的分量，剩下的部分仅重20多克，举之若无，叠起后居然能装入一只小小的火柴盒内！南京云锦研究所的工作人员曾尝试用1特（9.13旦）的蚕丝和工艺进行复制，耗费13年才制成一件。素纱禅衣的实际穿着方式，正如诗经中所描述的那样，是“衣锦衣，裳锦裳”，即墓主人辛追平时加穿在彩袍外的罩衣，由于衣料轻薄如蝉翼，可隐约透出锦袍表面五彩斑斓的纹饰，所以穿上的效果好似烟雾萦绕一般若隐若现，能更好地展现出锦袍的美感（图3－42）。马王堆汉墓还同时出土了大量色彩鲜艳、纹饰精美的各类丝织品，同这件素纱禅衣一起，印证了汉代丝织业在育蚕、缫丝与织造工艺等方面的高超水平。

汉代织锦颜色丰富，有褐、绛红、朱、黄、棕、蓝、绿、灰、白等，后期还出现了加金，纹饰题材具有鲜明的时代特征，常见有云气纹、几何纹、舞蹈人物纹、狩猎纹以及龙、虎、狮、豹、孔雀、大雁等祥禽瑞兽图案，全都线条流畅、色彩绚丽；此外，还有大量寄托美好寓意的隶体或小篆文字，如“延年益寿长葆子孙”、“安乐如意长寿无极”、“王侯合昏千秋万岁宜子孙”、“登高明望四海富贵寿为国庆”等穿插于图案之间，突破了战国时期严谨的纹饰骨格，装饰感极强。如1955年出土于新疆尼雅精绝古国贵族墓地的一块织锦护臂，长18.5厘米，宽12.5厘米，蓝色为地，以波浪形云纹为骨格线按纬向分割锦面，期间灵活安排了由红、绿、白、黄色丝线织成的仙鹤、孔雀、独角兽、龙、虎和星辰等图案，并配有“五星出东方利中国”的装饰铭文以纪念墓主人帮助汉王朝打败南羌的功绩（图3－43）。汉代丝织品上的刺绣较战国时期更为自由奔放，针法仍以辫子绣为主，另有平针绣、钉线绣等，所绣图案的针功、配色恰到好处，轮廓清晰、线条流畅、色彩绚丽，造型效果十分突出；纹饰主题和风格与同期织锦相似，有流云、凤鸟神兽、花草藤蔓和带状几何纹等，构图灵活生动（图3－44）。

图3-42汉代素纱禅衣

图3-43汉代“五星出东方利中国”锦

图3-44汉代长寿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