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有情三部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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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三】拼木手镯

孔家的二爷爷自小就想当个木匠。

在他14岁时,村里请了一个师傅来修祠堂,顺便帮各家打些家具,从那时候起,二爷爷就被木工活迷上了,非要学这个。他的父亲颇开明,认为“学什么不是学,只要有一技之长傍身,以后能够安身立命就可以”,便由他去了。因此,二爷爷14岁就离开了家,跟着师父走南闯北,干了不少木匠活,加上又有这方面天赋,手艺越发精湛,年纪轻轻就能比肩师父,雕龙会飞、刻凤会舞,为一些地方造高楼、修祠堂,打出了一件件精致的家具,而且还能给人讲解设计制作思路,当时许多男女以用他打的家具结婚为荣。很快,二爷爷在全省范围都声名远扬。

在他20岁的时候,被邀请去外地一户人家打家具,忙了一个冬春,做出的家具让主人很是满意,当家的对他手艺十分赏识,除了足额的工钱,还额外给了不少礼物,并允许二爷爷将剩下的上等红木边角料带走。这让二爷爷非常高兴。

就在那天去主人家结工钱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姑娘。

那个姑娘当时正在庭院扑一只飞舞的蝴蝶。花蝴蝶飘飘忽忽飞过来,悠悠然停到了二爷爷肩上。姑娘奔过来,和二爷爷正打了个照面,轻罗小扇轻轻拂过二爷爷面颊。姑娘看到高大的二爷爷,顿时飞红了脸,行了一礼,便匆匆逃走,香气渐散,只留下原地看呆的二爷爷,肩上的蝴蝶依然在忽闪着翅膀。

正是姑娘那一瞬间的眼波流传,二爷爷再也不能忘怀。

他急忙向周围的人打听那姑娘是谁,却被告知,那个姑娘正是请他打家具那户人家的女儿,准备被她父亲嫁到镇上的一户商贾人家,这些日子他打的家具,正是这个姑娘的嫁妆。

二爷爷表面上自嘲无缘,心里却十分放不下。思来想去,辗转难眠。过了几天,他开始在纸上画起了设计稿。没多久,二爷爷在姑娘家做工时候收集的红木边角料在他手中变成了一个榫卯连接、表面浑然一体、光亮可鉴的拼木手镯。二爷爷设计的这道榫卯平日里牢不可断,但只要姑娘用某种解九连环的手法一拧,便可以应声散作16块,正如姑娘16岁的花样年华。二爷爷在每块木头的内侧雕了极其细致精美的图样和藏在里面的字,将自己一腔爱慕,全都倾注在这个小小的手镯里。

犹豫了很多天,二爷爷终于再次敲开姑娘家门,称当家的待他不薄,为了表示感激,额外做了礼物送给新娘子。当家的并未多想,欣然收下了这个手镯。

第二天,便是姑娘大婚之日。那天,二爷爷特地跟着送亲队伍一路到了镇上,挤在人群中,默默地望着姑娘进了别人家的门。唯一让他惊喜的是,新娘虽然穿金带银,手腕上戴的,却是他亲手做的拼木手镯……

二爷爷又喜又悲,回去大病一场。病好后,继续走南闯北,锻炼手艺,再也不去想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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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二爷爷再次回到这个镇上。此时二爷爷的手艺更为精湛,所到之处,找他做木工的人络绎不绝。正在这时,有位老板找到他,请他到家帮忙翻新门窗,开出的价格颇丰,二爷爷便欣欣然过去了。

可到了老板家,他才发现,这家的女主人,正是当年朝思暮想、念念不忘的那个姑娘。

一开始二爷爷并不想节外生枝,毕竟姑娘早已嫁人,多想无益。直到有一天,姑娘含泪对他表明了心迹,说她其实一开始就发现了手镯里面的机关,早就明白了二爷爷的心思。她说:“如果你早点把这个给我,就早那么一两天的话,我一定会抛下一切跟你走。可是,晚了啊……”

说到那个手镯的去向,姑娘更是泪如雨下,说她嫁到老板家之后,日子并不好过。老板常年在外做生意,不能见面,再加上她没能生个一男半女,老板也对她心生不满,渐渐地开始在外面寻花问柳,姘上了一个窑子里的女人,甚至连姑娘作为嫁妆的拼木手镯都被老板拿去送给了那个女人。对此,姑娘更是痛惜没能早点遇上小木匠二爷爷:“若是当年随了你,现在也不至于变成这样。”

二爷爷原本不想承认,然而姑娘的一番表白,让二爷爷痛彻心扉,十分后悔于当时的优柔寡断,如今万般成空,只留下千古离恨。姑娘却并不在乎这些,一对苦命鸳鸯,终在此时得成眷侣。

后来,姑娘出钱帮二爷爷在镇上找了一处房子住下来,二人从此过上了苟且的生活。这样的生活,过了一年半,虽然秘不公开,却是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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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冬春之交,瘟疫横行,来势汹汹,无药可医。富人尚能苟且一时,可吃不饱、穿不暖的穷人只能靠自身硬挺。饶是如此,也是尸横遍野,四处平添新坟。姑娘的丈夫无福,在这场瘟疫中未能幸免,留下寡妇孓然一身。姑娘和二爷爷在瘟疫中得以幸存,然而这对他们来说,未必不是好事。葬了丈夫,姑娘便寻思着回去收拾些细软,散了家仆,跟随二爷爷回乡生活。

正在这时,来了一个女人。姑娘认得,这正是她丈夫的姘头,因为她手上,正戴着二爷爷打造的拼木手镯!

那个女人大约是没钱吃饭买药,来势汹汹想要财产。姑娘原本无意于财产,可看到那女人手上的镯子,既悲又愤,恨恨地说:“若说这家的女主人,也该是我才对。……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竟敢说要财产?”

那个女人不但没有一丝愧疚,反而更加咄咄逼人:“至少我帮他生了个儿子!你呢?”

“这些年他在你身上花的钱还少吗?连我的嫁妆都给了你,怕是你得到的也不少了吧?”

那女人却跟疯了似的:“那么多年,可就送了这么一个破木头!这算什么,连个钱都换不到!”说着就把镯子退下来,一把扔到了外面水塘里。

姑娘见此,恨极气极,再也按捺不住,扑上去狠狠推了女人一把。不想那女人大概是多日没吃饭,一推便倒下去,头触桌角,血溅当场。

看到女人没了声息,姑娘十分害怕,慌忙跑去向二爷爷求助。待二爷爷来时,那个女人早就没气了。姑娘顿时慌了神,不知道该怎么办,嚎啕大哭。二爷爷劝她别慌,当即找来木头,忙了两天,将姑娘家阁楼的木地板做了夹层,把女人的尸体封在夹层中,随即带着姑娘离开了这个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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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纸里终究包不住火。瘟疫过后,姑娘家因为散发出不明臭味被人发现,人们找了很久,始终弄不清楚臭味的来源,最后无奈,只能拆房寻找。直到他们破拆了阁楼地板,才发现这个极其隐秘的夹层,里面赫然藏有一具高度腐烂的女性尸体。经过一番追查,逃往外地的二爷爷终被缉捕归案。在此案中,二爷爷一个人把罪顶了下来,被打进牢里,一直关到解放前夕才得以释放。

出狱后,他到处寻找姑娘,可最后寻来的,只是一个噩耗——在他入狱之后不久,姑娘就染上瘟疫含恨而终。得知这个消息,二爷爷悲痛欲绝,回到家乡,重操旧业,孤独终老,再不复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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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祠堂……不是我建的,但是所有的门窗,后来我都翻新过。”二爷爷坐在祠堂前,说起手艺,十分自豪地手舞足蹈,“你看那些窗子,我翻新多少年了,松是有点松动,但是肯定不会散。你看到上面那些gou B榫没有?绝对不会松脱的!现在懂做的人不多了!村里根本没人会了!全靠我不是?”

二爷爷在讲述他的故事时,滔滔不绝地说了很多木匠的手艺,我并不是完全都懂,唯有他的故事让我心里十分沉重。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知道了二爷爷的故事,我真的不敢再称自己疯魔——还有谁能比他更疯魔呢?

我看看蹲在一旁的小孩,连他听说这个故事后都沉默不语,再不敢发一言。许久,小孩说:“我要回去了,要不我妈就骂我了。”便一溜烟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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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翻出用铅笔简单拓下的那两首诗,问二爷爷:“这个您认识吧?”

他老眼昏花,颤巍巍地拿过那张纸,看了半天都没反应。我盯着他,知道他又不明白我的问题了。可是小孩不在,我只好让他摸摸纸上拓出来的凹凸感。老人摸了半天,把铅笔灰摸得一团模糊。

许久,他终于说:“这是我哥写的。”

“什么?”

“……这明明是我哥的箱子。我爸死那年,我帮祠堂打了好多箱子收拾我爸那些书。我哥说他也要两个,我就选了两个最好的给他。”老人把纸塞到我手里,让我也摸一下,“你摸摸看,我给他这两个箱子木头也是最好的,刨得多光滑,是吧?他让我把这些字刻在这里,雕了有一段时间,是我的字。诗是我哥写的。”

“这里面写的是什么您知道吗?”

老人面有得意之色:“当然知道。这事除了我和我哥以外,再也没人知道了。”

我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那,给我说说?”

“不懂了吧?小姑娘。我哥年轻时候啊,当过兵,在村里就是这个。”老人竖起大拇指,似乎说话都清晰了许多,“但是他有个出生入死的战友,更加了不得!书香门第,有文化!反正我看能跟我哥比写诗的,都是了不得的。但是他福气浅,儿子早就死了,儿媳妇也跑了,他自己死得又早,兄弟亲戚又分散疏远,下面有个小孙他都不知道怎么办呢。后来是给我哥写了信,让我哥帮他养这个小孙。”

“……阿古?”

老人没接我的话:“他那个战友后来住在BJ,还是我去给他把孩子接回来的。我可是犯了难啊,我一个人,又抱个孩子,还挑了一担子书。路上我吃馒头,孩子也跟我吃馒头,牙也没长全,吃不了,饿得哇哇哭,我也愁得要哭……我哥那时候给我出了难题啊。我想给他把书扔了,一堆破书,拿回来烧一天都不够,堆在家里干什么?我哥就是不准,说这些书是宝贝,以后要进祠堂的。既然要进祠堂,那我就不敢扔了,老老实实挑回来。我哥跟我要那两个箱子,就是要装这些书的。”

“除了书还有别的吗?”

“一个大麻袋,都是书。还有一个罐罐,里面是什么我不知道。那么远,挑那么多,好重的,还抱个小孩,不容易啊。”

“罐子?……是什么呢?”

“我哥没给我看里面的东西,他自己藏起来了。”

我笑道:“你也没问问他啊?”

“怎么没问?他说,想知道藏在哪?看箱子底的两首诗就行了~但是我哥让我别告诉其他人,你也千忌别说出去。等下我哥知道,骂我。”

我点点头:“我知道了。那这两首诗是什么意思?”

老人摇摇头:“那我就不能跟你说了,连这个都说,我哥肯定放不过我。你自己慢慢品。”

我拿着那张揉得一团和气的纸又琢磨了一会儿,还是不得要领。还想换个方式再问,老人却坐在凳子上打起了呼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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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今天是问不出其他的了,只能过一阵子再来问。想着,我把老人扶到屋里床上睡下。

正要出门,只听身后老人几声大喊。屋里很暗,我急急返回去,看到老人又从床上跳了下来,满面红光,眼明神亮,握着我的手对我说:“你回来了?……是你回来了?”

我惊讶了一瞬,反应过来老人是把我认成他的相好了。便撒了个谎,点点头笑道:“是啊,我回来了。”

老人急忙颤巍巍地从枕头的烂棉花里掏出一个拼木手镯,交到我手里,紧紧握住:“我早就帮你找回来了,我一直在等你回来,还给你啊……”

拼木手镯原本就做得浑然一体,经过多年的摩挲、包浆,外表挂了瓷,光亮可鉴。看着手镯,我不禁泪目,二爷爷这是等了多久,才等回来一个虚幻的影子。我想把真相告诉他,可总是对这个已经在幻想中的老人于心不忍,舍不得破坏他这点最后抓住的幸福感。他帮我把手镯戴上,用欣赏的目光看着,连连点头:“还是你戴着最好看,我可喜欢看了……真好看……”

最后,我等二爷爷睡着了,才出来,把门虚掩上。我脚步很轻,心很沉,如果可以,我不想打扰了这位有故事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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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拿着拼木手镯跟阿古讲了二爷爷的故事,俩人都是一声叹息。

“你戴那个木头手镯还挺好看的。”阿古说。

我把手镯放到桌上:“算了,这手镯故事太多、怨念太重,我承担不起。不过,我会替二爷爷珍藏的。老人家没有子嗣,当年他从BJ把你带回来,你也得算他半个孙子,应该好好孝敬他。”我叹了一口气,“说什么名门望族,说什么封建固化,其实你们家族疯魔的人,不知道比我更疯魔多少倍。”

阿古似乎被噎了一下,说:“……可是疯魔的代价是孤独终老。楼拉,我可不愿意看到你像二爷爷这样。”

“你对我的心意,我都知道。不过说起来,我其实一直都是不婚主义。”

“?”

“遇到你之前,我从未想过结婚。中间有过那么一瞬间的想法,现在……也不想了。”

阿古大惊:”可是……“

“可是,”我看着他,认认真真地说,“我真的爱你,这是毋庸置疑的。我喜欢和你在一起,不是为了我爸妈的催婚,不是为了别人有个婚姻我也要有,也不是为了传宗接代……就是为了你。因此,你怎么看我都无所谓,甚至你喜不喜欢我、你喜欢别的女孩,以后就算分开、你再娶别人……也无所谓,我只是做到了我现在能做的,我就是爱你。

“你说得对,我们根本不是一路人,我们的生活环境和观念,都有很大不同,就连我们各自的生活,都没有办法妥协。像我这样的人,在你们这样的古老家族是容不下的吧。你那么喜欢这个山村,但我不能在这里长住,所以我不能害你,必须要给你留条路。”我撩撩头发,故作轻松地自嘲道,“所以,我还真不能在村里呆,万一村里哪个清纯女孩子没看清人,还盲目学了我,那可真是会翻车,下场会很惨的……村里可没有像我这样,对人毫无要求毫无期待的姑娘,千万不能弄出个坏榜样,让她们学我。”

“说什么呢楼拉!”阿古急了,扑上来紧紧抱住我,“我不会让你离开我!……以前我也是一直没奢望过自己能结婚啊!虽然我从小时候跟你哥一起玩的时候就有念头以后要娶你,可是后来你去了城里,学历那么高,那么有文化,工作那么好,我却连跟你说话都不敢,就像个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楼拉,跟你在一起的每一秒都好开心,我以为我得到你了,可是你又总是那么遥远,我总觉得抓不住你,你随时都会离开。

他喃喃道:“……那天晚上,我想了一夜。你跟我说终于知道我姐为什么进不了宗祠的时候,我就有些明白了——我在这里太久了,观念也被家族固化了。我自己想要打破规矩,却想用这些规矩来束缚你,确实很不应该。楼拉,我掏心掏肺地对你,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想来想去,其实我想要留在这里,都是为了我姐。我姐把我带大,她变成这样,也都是因为我。如果当初没有我的话,我姐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魂无所依,就像个……孤魂野鬼,我没办法就这样放她在这里。其实这一年我去了不少地方,哪里都比这村子广阔,可我姐的事情没解决,我就一天不能离开。……你明白我的心情吗?”

我把脸埋在他肩上,点点头。

“等我解决好我姐的事情,就会好好考虑我们的事。楼拉,再等等我好吗?给我点时间。你不能胡思乱想,必须一定相信,我爱你爱得没办法控制自己。其实,那天傍晚,你爸也跟我说了你的想法,让我想好了就随时跟他商量以后我不在这里的情况下,厂里后续的事情。……你放心,楼拉,别把我想那么混账,我一定会解决好这个事情的。既然你放心把自己交给我,我就一定会为你负责!”

我抱住他,百感交集,思潮汹涌。我觉得自己就像玛丽苏小说里的女主,我有那么开明的爸妈,有一直宠我的哥哥,现在还有阿古……被那么多人宠爱,只想感谢上苍,真是人生再也没有别的更高追求。也许,这些才是我疯魔的资本吧,否则,若像二爷爷那样,只会孤独终老,让人唏嘘。

阿古捧着我的脸:“你说你,一个女博士,我只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没文化、没钱,思想还落后,你就那么义无反顾委身于我,真的什么都不图?”

我狠狠抓住他:“……我说我对你是见色起意,你相信吗?”

他“哈哈”一笑,一把推倒我:“那我就是早有预谋咯!”

两人嘻嘻哈哈滚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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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刚亮,就听见阿古接了个电话,匆匆出去了,直到中午才黑着脸回来。我问他怎么回事,他只说没事,追问再三,他终于说:“二爷爷走了。”

我大惊,急忙换鞋准备去看看。阿古却拦住我说:“你别去。”

“为什么?”想着昨天才刚帮二爷爷打扫过房子,跟他聊过天,多少有点亲近感,结果今天就听到这种消息,怎么让人不惊讶?

“叫你别去就别去了,你也帮不上什么忙。”

“那我也得去送送啊,到底怎么回事?”

“没什么事,二爷爷走得很安详,没什么病痛,笑着走的。……情况和风俗你都不明白,就别去了。”

我穿鞋的动作缓了下来。莫不是因为昨天二爷爷把我错认成了他的挚爱,心中没了挂念,因此才……想着,我鼻子一酸,忽然泪目。

还没来得及伤感,只见爸爸气冲冲地一把推开门进来:“楼拉!你昨天去哪了!……你个老疯子,没事去惹那个痴呆老头干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说。

阿古正想制止我爸,可他心直口快,拦都拦不住,大声说:“孔老二那个老匹夫,一直在追问老爷子怎么死的,他家那个小兔崽子说昨天你一天都在老爷子那里!”

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还不懂吗!”爸爸说,“他们怀疑你跟老爷子说了什么还是弄了什么手脚!”

——怎么会!

我把鞋子狠狠摔在地上:做人,怎么可以恶毒到这个程度!我终于有点明白阿古在对抗的都是些什么样的人了。原先我还以为只是封建固化,现在看来,简直是蛮不讲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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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村一向藏不住秘密,再加上二爷爷的白事使大家有机会聚在一起讲闲话,一下子,二爷爷的老相好啊、我跟阿古同居啊、阿古带女的偷偷进了宗祠啊……传得沸沸扬扬,连村边的狗、地头的牛都知道了,毫无隐私可言。甚至马上就有更难听的话传出来,说我爸为了把厂子据为己有才让我去勾引阿古的、我做了什么然后二爷爷才会死、阿古带我去宗祠是故意去做些苟且之事来恶心他们……云云。看着田间地头对我指指点点的大姑娘小媳妇,还有路边不怀好意对我吹口哨的小年轻,虽然我觉得身正不怕影子斜,也没必要抬不起头,但也忍不住咬牙切齿,有机会我真想抓了那个熊孩子来暴打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