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初恋
我略懂法语和意大利语，但德语是我的初恋。
——匡灵秀《巴别塔》
村上春树说过，恋爱最佳年龄大概在十六到二十一岁之间。这个年纪充满了稚气且不用为现实问题纠缠不放，不过各体差异还是有的。齐恪今年刚好十六岁，她在初中时期谈过两个男朋友，说来甚是可笑，手都没拉过就分手了。这大抵只称得上了解罢了，年纪相仿兴趣相投便认为那是喜欢。
今天学校正式开始跑操了，齐恪对此叫苦不迭，她向来不爱运动，现在的她视自己为一个即将赴死的英勇战士。当跑操铃声想起，齐恪顿时感觉将要开始上刑场了。现在唯一让她感觉欣慰的就是大概可以看见肖童。至于拉米恩，她觉得跑操倒是无所谓，比起思考数学题这也不是特别累。拉米恩想着可以见到自己的好姐妹齐恪，甚至是对跑操有些许期待的。
齐恪下楼准备去排队，在楼下看见了靠在墙上的肖童。他靠在中心的大柱子上，闭着眼睛打盹，少年的睫毛微微翕动。时光正好，微风不躁，他今天穿了一件牛仔衣，下面搭配着一条黑色的直筒裤。阳光下的他好似精灵，倏然他张开了眼精刚好和齐恪对视。齐恪莞尔一笑，径直走到肖童旁边。
“你好，我是齐恪。”
“幸会，大才女。我是肖童，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就见面了。”
他们置身于人群之中，感受着微风的吹拂，在两人对视之中，似乎一瞬间穿透了彼此。于千万年之中，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当肖童睁开眼便知那人一定是齐恪。一见钟情总有些不可思议，大多数人都觉得那必定是见色起意、权衡利弊，实际并不然，身处其中的人觉得妙不可言。刹那即永恒，有些人只用一眼他们就能确定彼此，惺惺相惜。
即使多年以后两人忆起，依旧倍感温暖。他们一起去排队，在跑操的时候他用余光注视着她，她假装对这一切浑然不知，肆无忌惮地享受在青春的喜悦之中。当人开始疑惑命运的时候，似乎总会有出乎意料的惊喜。比如喜欢的人刚好也喜欢自己，心中的银河在刹那间闪烁，一个人为另外一个人魂牵梦绕。好的爱情是治愈一切的良药，它不仅会让一个人变得越来越好，而且还会影响周围的人，甚至于重新塑造自己的性格。
这一切拉米恩都看在眼里，她不愿打扰好友内心幸福，只是静静地观察着眼前的一切。看见这种情景，她觉得自己之前内心的痛苦突然缓解了很多。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的内心是悄无声息地展现的，其实在乎自己的人都看在眼里，且只有他们看在眼里。在拉米恩每晚挣扎着痛苦用泪水诠释悲伤时，齐恪当然知道。只是她不知道该如何拯救拉米恩，毕竟她连自己都救不了。
她们是一样的人。普通的生活，退无可退的学业，她们觉得自己和工厂里的机器没什么两样。
太阳明媚而炙热，照得人暖洋洋的。天上的云也煞是懂事，排列成许多好看的形状，操场上人山人海，心有灵犀的人一眼看到彼此。魏巍推了推眼睛，拍拍拉米恩“拉米恩，想啥呢，可以回教室去了。”
“魏巍，我们学校可以通过英语保送吗？文化分需要多少？专四专八又是什么水平？”她问。
“从本质上来说是不可以的，毕竟咱学校不是外国语中学。但是你可别忘了我们英语老师，他可是江海师范大学博士生毕业的。你提升一下英语，在全国高中生英语竞赛中获得一等奖，再让老师给你写封推荐信，那不就稳了。”
魏巍的话使得拉米恩醍醐灌顶，原来本质上来说是不可以的，就是本来就是可以的。这语言的艺术还真是多啊！
“原来我的人生还没有判死刑，我还可以通过竞赛改变自己的命运。”在魏巍坚定且清澈的眼神里，她确定了自己要走的路。将来她想成为一名翻译家，在书籍的世界里耗尽一生。什么可以使一个人精神焕发？也许是勇气。没有人可以轻而易举地确定未来，在敢于迈出第一步之后，人就有了慢慢来、敢于冒险的勇气。
拉米恩不愿意沦为人生的失败者，她决定再试一次。残缺的家庭、童年的阴影、普通的头脑……什么都不能阻止她的追求。金子有金子的价值，石头也有石头的作用。一切未成定局，怎么可以轻言放弃。拉米恩想“即使失败了也能从失败中学习，坚持下去总会有所收获，现在开始拼尽全力，或许是目前人生的最优解。”
现在的拉米恩内心空虚，所以她能听得见自己心灵深处的声音，她不想放弃自己这破烂不堪的人生。无知时人总莫名跌入万丈深渊，失去重新站起来的力量，可敬的是有些人重来没有放弃自己。
齐恪看过太多痴男怨女的爱情故事，梁祝化蝶、红拂夜奔、温富人的扇子、燕子楼的悲剧……但是她不相信自己是故事里面的女主角，她理智而清醒，来高中就是为了好好读书，然后考一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对于爱情，她总怀着极大的不信任感。人可以通过努力获得自己想要的，但是拼尽全力也赢不来爱情，即使那是真正意义上的爱情，她也只需要锦上添花，并非雪中送碳。
电视剧里总是放着霸道总裁、麻雀变凤凰、王子变青蛙的故事，齐恪感到十分搞笑。霸道总裁不就是个不尊重女性的油腻暴发户吗？麻雀变凤凰不是需要涅槃重生吗？变成王子的青蛙有什么思想内涵？人为什么要自欺欺人呢？
现实是就算麻雀遇见王子也知道配不上他，齐恪足够优秀，不用担心自己配不上肖童。他们旗鼓相当，她无需谄媚、讨好、嫉妒，也无须任何花招就足以让他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