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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我要告他们

砰的撞上房门,秦芳将购物袋丢进厨房,转身便急切地奔进光线幽暗的书房。

在壁上摸索着开了灯,她冲向书柜前青花瓷的圆形大书篓,在插满卷筒书画和毛笔的其中抽出父亲的CT影像袋来。

灯光依然不够明亮,她不得不打开立式台灯,索性在榻榻米盘腿坐下来,举着两张片子迎着灯光仔细端详着。懵懂医学的她看不出所以然,又在塑料袋里找出父亲出院前的诊断书来阅读。

联想到同学的言语,她强烈的意识到什么,脸上呈现出激愤的神色。默默地将影像袋收拾好,她站起身来紧握着它,坚毅果决地走出家门去。

时间是下午两点,医院应该正常上班了。秦芳在第一人民医院门诊部的院子里停下车,拾级而上。

医院竟然比超市的生意还好,人满为患。大厅门口横着的一张问诊台前围满了疑惑的人们,秦芳耐心的等待了两分钟才轮到她说:

“请问今天下午ICU病房有专家号吗?”

身穿白大褂的中年护士愣了一下说:“您有什么事?”

“我父亲现住在市中心医院ICU病房,他拍的CT片子我想请这边的专家帮忙看一看。”

护士敏感的蹙眉说:“哦!他是什么病住院的呢?”

“医生诊断是脑梗,但我怀疑他们救治不力。现在住院都一周了,病人的情况丝毫没有好转!”

“那您挂神经内科吧!”中年护士温和地建议,“正好下午有个专家号。”

“是主任医师坐诊吗?”

“对!他是美国博士生,是神内科的权威专家。”

秦芳两眼放光地说:“哦!请问他姓什么?我怕找错了。”

“姓严。”

秦芳由衷感激地道谢离去。

静谧悠长的走廊两边排队坐满了候诊的病人,护士在医生办公室的门口小桌前坐着叫号。秦芳仔细搜寻着主任医师的门牌,最后在一间房门紧闭的办公室前立定。

门口没有值勤的护士守候,因此她伸手敲了敲门,但侧耳倾听,似乎无人应答。

她怔了怔,一时怀疑找错了地方,于是走向对面蹲点的护士说:“请问严主任的办公室在哪?”

额前飘浮着几丝刘海的年轻护士瞥了她一眼说:“你敲门的不就是吗?”

秦芳磕磕巴巴道:“可是……好像没人啊!他下午不上班吗?”

“上班啊!我看见他进去的。你再敲下吧!”护士冷淡地说着,扭过头去答应另一个病人的问询。

无奈,秦芳只得硬着头皮再去打扰那扇紧闭的门。总算听到了里面传来轻微的请进的呼声,她如释重负地走进去。

不大的办公室里灯光雪亮,身着白大褂的医生正襟危坐在摆置着电脑的桌前,目光炯炯地望着她。

秦芳走近前去,觉得身材高大的年轻医生似曾相识,但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她讪笑道:“请问您是严主任吗?”

“我就是。”对方和善地瞅着她,意味深长地微笑:“秦小姐,你是给自己看病吗?”

秦芳呆愣地望着他,迟疑道:“您是——”

“我们在你父亲的葬礼上见过,在雨台山墓园。”

“哦!”秦芳恍然大悟地惊叹,不禁涨红了脸。“对不起,我的记性太差了,主要是您的这身装束——实在没想到您是个医生!”

“正式介绍一下我自己吧!严冰恒,冰雪的冰,永恒的恒。”严主任阳光爽朗的笑着说。

他的名字令她有点心动,含义深深地瞅着他说:“我叫秦芳,很高兴认识你!”礼节性的落落大方地伸手与他相握。

注视着她在对面的椅子里端庄优雅的坐下来,严冰恒蹙眉关切地问道:“你来,是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秦芳把手里拎着的CT影像袋放到他面前的办公桌上说:“我想请你看看我父亲的片子。”

惊异地瞥了她一眼,严主任慢慢的从袋子里抽取着CT片子,一边困惑不解道:“你觉得有什么问题吗?伯父不是已经入土为安了吗?”

“我觉得父亲没有入土为安,他明明可以活在世上,医生却见死不救,错过了抢救的最佳时机!”

闻言,神色严峻的严主任将片子挂在桌边的投影壁上,目光犀利的认真查看着每一张图片。片刻才说道:“脑干都已经堵死了,确实很严重啊!”

“请问脑梗塞的最佳抢救时机是几个小时?那天我听父亲的主治医生说是三个小时左右,对吧?”

“差不多吧!”

“从父亲发病到我紧急送进医院才40分钟,他们却把病人晾在一边,没有采取任何抢救措施!当时父亲高烧颤抖,呼吸困难,我一再地要求医生给他降温,因为也许体温下降了,病人就没那么痛苦了。可是医生说,在不明确病因的情况下,只能采取物理降温的方式,最后只给他上了呼吸机。”

“当时没有做CT吗?”

“做了,可是医生说没有显著的脑梗迹象,需要明早再做一次CT确诊!”

“医生没错啊,有时候脑梗发病之初,CT显示确实不清楚,需要隔夜再做一次。”

“可是第二天早晨的CT却显示,父亲没救了!我记得那位女性的神内科主任向我念诊断书时说,父亲这种大面积脑梗是他们科室的常见病,也是最凶险的一种!”

“她的判断没错。”

“既然是常见病,为什么在我送医后的那么长时间里,他们都没有作出明确的判断,没有采取任何抢救措施?!”

严主任被质问的怔住了。

“他们就是见死不救,就是渎职,眼睁睁地看着我父亲痛苦挣扎,直至咽气!”秦芳心如刀绞地落泪,愤恨地咬牙切齿道:“我要告他们!”

严冰恒动容地站起身来,隔着狭窄的桌面安慰她说:“你冷静一点吧!我觉得这件事医生并无大错,你不要感情用事。”

“他们没错吗?”秦芳惊讶问道。

“是的,至少在操作上没有明显不当。”

“他们错过了脑梗的最佳救治时机,眼睁睁看着病人丧命,还叫没错?!”秦芳悲愤交加地叫嚷。

“没有确诊前,医生不会采取任何救治措施。”严主任平静的解释说,“请你相信我吧!虽然我也是个医生,在你看来也许有包庇之嫌,但我们怎么也算是熟人和朋友吧!我的意见是中肯的。”

秦芳将信将疑地含泪望着他。

严冰恒走近她,怜惜抚慰的一手搭在她的肩头说:“你对父亲的感情至深,我能够理解。但也希望你尽快释怀,走出丧父的阴影!”

“可是我总觉得父亲不应该这样死去,他完全可以救过来的。很多脑梗患者都活的好好的,为什么他要悲惨的死去?!”秦芳不甘心的说。

见她心情沉郁纠结难解,严冰恒沉稳的思忖道:“这样吧!你把伯父的档案袋留在我这里,我再仔细研究一下,过几天给你答复,好吗?”

“谢谢你!严医生。”秦芳勉强微笑道。

他把CT片子取下来小心谨慎的塞回袋里,一边注视着袋子表面的病人简介说:“你父亲叫秦宇林?”

“是的。”

“那你的祖父叫什么名字?你还记得吗?”严冰恒不动声色地问道。

秦芳惊异地望着他说:“这我真不知道呢!您问这个干什么?”

“没事,随便问问。”他笑了笑,把档案袋塞进办公桌的抽屉里。

“你现在就回家吗?”看着秦芳转身离去,严冰恒又叫住她说。

“不,我回公司。”秦芳诧异地不自觉的顿住脚步,”您还有什么吩咐?”

“没事了。”严冰恒欲言又止地微笑。“你家住在朗园吗?”

秦芳蓦然转过身来,似有敌意地望着他说:“那天你跟踪我?否则你怎么知道我住哪?”

严冰恒宽容温和的笑道:“因为我住在紧邻的佳园,经常看到你的轿车进进出出,其实我注意你很久了。”

“是吗?谢谢你的关注!”秦芳冷淡地说,义无反顾地走向前,拉开医生办公室的房门走出去。

无疑又碰到了一个讨厌的追逐者,穿过宽阔静谧的走廊时她暗想,有些沮丧的感到父亲的事也许所托非人。

但目前能够信任的也只有他了,全市除了父亲病故的中心医院,就是这家最好了,事实上两家医院的医疗水平难分伯仲;他又是美国回来的神内科权威专家,不靠他靠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