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的婆家人

疯大爷闹得全家鸡飞狗跳

婚后和李氏婆母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慢慢地，我了解了李氏的故事。

李氏年轻的时候生得美貌，女红又好，本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可她不能生育，婚事让父母犯愁。李氏不能生育的原因也很离奇：她在娘家当闺女时，生了一场九死一生的大病。病入膏肓的时候，娘家人请到了一位医术精湛的郎中给女儿治病。那郎中查看了李氏病情之后明言：“孩子的病很严重。要想有救，就必须用我配制的一种叫‘青粉’的中药。服药之后，病虽能治好，但是以后不能生育。如果不吃这种药，姑娘必死无疑。”两条路，让姑娘父母定夺。做父母的怎能忍心看着女儿死去？只要女儿能活命，生不生那是以后的事。父母让郎中瞒着所有人，给闺女服下了“青粉”，奄奄一息的李氏从死亡线上被拉了回来。李氏十八岁时出嫁，嫁给了我们的疯子大爷，婚后十几年，果然未留下一男半女。

李氏的丈夫疯大爷并不是生来就疯。疯大爷生母去世很早，他没有亲兄妹，母亲去世不久，父亲就给他娶了个晚娘，生了个弟弟。兄弟俩在父母去世之后，分别得了三百多亩土地和一处大宅子。疯大爷念过私塾，乡人都称他为才子。可惜这个才子命运不济，考秀才第一年没考上，第二年因为墨水污了卷子又落了榜，他一口气窝在心里出不来，便疯了。

疯大爷不犯病时像个文弱书生，犯起病来就六亲不认。一次，他把几个年纪幼小的晚辈抱到家里中堂的八仙桌上，对着他们磕头作揖，连丫鬟的孩子也没放过，糊涂得辈分、大小都不管了。

还有一次，家里准备迎接一位贵客。接待客人，自然要盛宴款待，提前几天，家人便请了位厨艺高超的师傅来备菜，还差人专门到徐州府采买山珍海味。客人来的前一天，厨子备好了许多料，满满一桌佳肴，只等着客人入席前，拌上佐料，或者简单地烹炒一下，就可食用。谁料，厨子把菜备好之后，有事出门了。厨子刚走，疯大爷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手里还拎着一个罐子。那个罐子真要命，是从里屋床下拎来的一个泥烧的尿罐。疯大爷拎着尿罐子对着一盘盘菜盏浇了过去，待人发现时，只剩下几个盘子没浇了。尿骚气瞬间盖过了菜香，家人又气又急，疯大爷却在一旁傻傻地呆笑。

这可了不得，明天客人就要到了，要重新购买、做好一桌高档菜已来不及了。因为有的海菜（干海鲜）必须用水发几天才能用。家人和厨子顾不上处理疯大爷，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后来，厨子急中生智，建议把这些菜用热水清洗一遍，接着用。

在厨子的指点下，几个用人烧水的烧水，清洗的清洗，烫菜的烫菜，折腾了半天，总算把这桌菜恢复了“原样”。至于客人怎么打发的，是否“糊得圆”，我就不知道了。

为了治病，疯大爷家里人没少折腾花钱，请了不少郎中，药吃了不少，病却始终没治好。后来，有个算命先生给他算了一命，说：“你要是能破一分财，就能治好一分病。”疯大爷相信了，也真的照做了。家里油缸里新榨的豆油，他拿个罐子插到油缸里，舀出油就泼到地上。可是，尽管疯大爷照着算命先生的话做，他的病却并没有好。他只活了三十多岁，最后不吃不喝，发疯而死。

疯大爷一撒手，给李氏留下一堆烂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