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护送
从营帐内离开，很快就有骑士过来通知他们出发。
等到一行人装点完毕，非莫修才发现他们要送走的人里，不止有伤残的士兵，还有一些女人和儿童。他们普遍在这场战争里失去了家园和亲人，最后因为各种原因来到了北方军军营。
“是要把她们也一起带回北方城吗？”非莫修已经将穿在身上的那身轻便铠甲脱去，又换回他原先的装束。
莲点了点头，仍有些不舍的回头看去。
“如果你想留下的话，我可以帮你安全护送他们回去。”非莫修在她身边轻声说道。
虽然他心里其实并不希望莲卷入那场残酷的战争里，但是比起无能为力的看着，或许和在乎的人站在一起更让人安心。
莲摇了摇头，一脸严肃和正经的回答：“这是我接受的任务，那我必须要安全将他们送回去。”
吃了一瘪的非莫修没有沮丧，他只是有些遗憾的看着这个女骑士。如果这场战争北方城败了，即使可以活下来，她也会一直活在痛苦里吧。
和负责的几名骑士打了招呼，莲宣布了出发的命令。
非莫修也不再为这些事情烦恼，他脚下轻踩，瞬间来到了所有人前面。这里毕竟还是战争中心，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他不会等着事情来到自己身边才尝试补救。
以他的轻功和眼力，只要不是遇到大队士兵，基本可以保证这些伤员和难民安全回归北方城。
夜幕降临，非莫修这支护送队伍已经离开北方军营地很远。他们选了一块空地停下来，开始点起篝火。
淡淡的火焰照亮黑暗，也给人心里带来一丝温暖。很幸运，他们这一路并没有遇到什么阻碍，只有几只不长眼的魔兽在路上游荡，也被非莫修提前解决了。
此时非莫修，莎莉，莲围在火堆前，没人开口说话。
一路上的相关事宜，几人早在出发前就已明晰，现在反而有些无话可说。
轻轻将手里的枯枝丢到火中，莲站起身来，有些疲惫的说道：“早点休息吧。”
她径直走向黑暗里，然后拄着剑靠下来。
非莫修叹了口气，拿起一根树枝挑动着火堆。和莎莉分开太久，一直没有一个好好聊聊的机会，他还不太想马上去休息。
“你是不是喜欢那个女骑士。”莎莉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是这么激烈的内容。
天地良心！
非莫修噎了一下，意识到莎莉是在说笑，也就笑着摇摇头道：“没有。”
“是吗？”莎莉抱起胸把头瞥到一边，一副认准的样子。
呵呵……
非莫修一下子笑出来，发出不少的声音。
“你笑什么？”总觉得这样的笑容有些不怀好意，莎莉的脸色在火光映照下微微泛红。
“如果不是早就认识你了，我还以为你是在吃醋。”非莫修作死的说道，当然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妥。
呵呵呵……
你觉得我会吃她的醋，我有什么必要吃醋。
莎莉刻意的笑笑，将手里的枯枝往非莫修那里一扬，火焰瞬间朝他涌去。
非莫修往后一靠，伸手在身上拍打几下。随后他又坐下，看着自己映照在火焰前方的手，有些惆怅的说道：“你还记得我们一开始来这里是要做什么吗？”
来了北地后，发生了一堆事情，非莫修也几乎忘记了来这里的初衷。他是要杀魔兽，代替那些不作为的领主保护北地的人族。
结果现在魔兽没杀多少，反而他对自己的同胞造下了不少杀戮。不得不说，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
命运吗……莎莉一向不喜欢这个词，但是也不得不承认命运确实充满了不可神奇。
她抬起在火光里显得泛黄的脸，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可捉摸的迷惑，慢慢开口道：“教会的那些家伙总喜欢说，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来自神灵的授意。所以无论是你来到这个世界，还是你来到北地战场，这些都是命中注定的，你也不用太难过。”
命中注定，不，非莫修摇摇头道：“我不相信什么神的意思，这些事情都是我自己做下的，我也不会把它们推给别人。”
“那你……”
非莫修双手撑住下巴，苦笑着看向跳动的火焰，“我不是困在这件事里走不出来，那些城主都可以面不改色的发动战争，为什么我就要后悔。”
本质上，他和莲，还有更多的士兵一样，都是这场战争的工具，在用生命推动某件事情的发展。
“只是这些天看到的死人数量比过去十几年看到的都多，所以一时有些感慨生命无常罢了。我就是随便说说，你也不用在意。”
非莫修想到师傅让自己下山历练，不就是去体会一下各种辛酸苦辣，然后有所感悟吗？
只是他老人家恐怕没想过，我会有这么一番神奇的历险，非莫修再次感到几分世事无常的辛酸。
“好啦，听我说这么多你也烦了，对不起啦。”非莫修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自己好像一不小心把莎莉当成那位和他关系不错的慧智大师，结果说了一大段话，也没想着人家姑娘越不愿意听。
“天晚了，你也去休息吧。不然容易变老，以后就找不到婆家了。”
莎莉默默听完他讲的话，然后回了一句“晚安。”
“嗯，晚安。”
点燃的篝火没有熄灭，周围留下了守夜的人，非莫修也不是太担心。他走的离莎莉远一点，安静的躺下。
夜色加深，非莫修慢慢陷入梦乡。期间他因为人员交换守夜的声音醒了两次，然后便不在注意。
后半夜时篝火熄灭，耳边传来轻轻的，像有东西在摩擦的声音。非莫修竖起耳朵倾听一番，然后靠混元功带来的好视力在黑夜里仔细查看，似乎一切都在朝着合理的方向发展。非莫修没有在意，继续睡觉。
早晨后士兵们纷纷醒来，简单收拾一下便开始准备早餐。终究是以任务为重，无论是谁都不能随心所欲。
这次护送的伤员大多行动不便，需要人照顾，而那些同样被护送上路的女人们便担当起照顾人的责任。
一个30岁左右，脸上长有雀斑的灰发女子手里拿着染血的绑带，正在耐心的清洗。
她微微转头，推了一下身旁略显呆滞的同伴道：“安娜，你怎么了？”
安娜是个20多岁的女性，一头灰暗的金发，长相不错，只是整个人始终呆呆的，像是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女人叹了口气，从以往的闲谈里，她大概知道了安娜的过往。丈夫，孩子都死在军队手里，连她自己也被……
唉，这样的遭遇不能说不苦，但人不能总活在过去。
女人轻轻拉过安娜的手，放在她的手心，用小心呵护的语气说道：“别担心，这样的日子会过去的，我们很快就有新的家了。”
家，提到这个词安娜的眼神有了一丝神色，她的眼眶里慢慢沁出泪水，无声的呜咽起来。
女人将安娜搂在怀里，拍着她的肩膀，细心的安慰。她们所有人，谁不是在这场战争里失去了一切，而现在只有彼此之间相互扶持，才能走下去。
哭了一会，安娜从女人怀里起来，小声开口道：“谢谢。”
女人笑笑，替安娜擦去眼角的泪水，轻轻把脸贴过去，“等到了新家，我们还要一直在一起。”
安娜脸色一黯，用力攥紧了手里沾血的绑带，鲜血伴着水迹留下。
女人一下子反应过来，轻拍一下额头，颇为懊恼的说道：“我差点忘了，一会儿还要去帮他们换药呢，光顾着和你说话了。”
安娜咬着嘴唇，手指搅在一起，鼓起勇气开口道：“马修姐，一会儿我去替你去吧。”
马修一笑，随后有些担心的问道：“没关系吧？”
“没事。”安娜扯出一个不算好看的笑容。
“那，好吧。”马修没太在意，因为伤员实在太多，她们每天的工作量都很大。如果安娜真的可以帮上一把，她的工作也会轻松一点。
放下手里的沾血绑带，安娜缓缓起身，她看向马修裸露在外的脖子，然后转身离开。
将收拾好的药物全部放到托盘里，安娜拿着托盘走向伤员。
战场上受得伤千奇百怪，而需要被送回后方的必然是失去了战斗能力，留下来只会成为负担的一些士兵。
他们许多人都失去了胳膊和腿，连基本的照顾自己的能力都不具备。
安娜解开一个双腿断掉的士兵用于止血的纱布，黏连的伤口被撕开，剧烈的疼痛让士兵忍不住叫出来。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有些不好意思的对安娜说道：“麻烦你了。”
安娜将一些普通的药膏涂抹在士兵伤处，她的动作越来越慢，手也抖得更厉害。
“你没事吧。”士兵不放心的喊了一句。
突然安娜抬起头，眼中是沁血的红色。她从背后掏出来一块打磨锋利的石头，朝着士兵的腹部狠狠扎下去，嘴里大喊道：“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