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林燃,你个大笨蛋
第二天出门前,看着镜子里一双核桃般红肿的眼睛,只好拿了一副墨镜带上,本来还担心若是顾宸泽问起,自己应该找个什么借口比较说的过去,不想到酒店门口集合时,顾宸泽虽然神色古怪地盯着我看了几秒,却最终什么都没有问。
我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今天的安排是古城四方街,然后是黑龙潭,明天去云杉坪和玉龙雪山。”顾宸泽一边倒车,一边说着今明两天在丽江的行程。
“顾宸泽,我们今天能先去玉龙雪山吗?”我想了想,最终开口。
车子开始平稳上路,顾宸泽瞟了我一眼,答了声:“可以。”过了一会儿,又淡淡问了句:“你很喜欢玉龙雪山?”
喜欢吗?应该算不喜欢吧,但是我却必须要去。当然这必须要去的原因却不能告诉顾宸泽。
“你不知道在当地有个关于玉龙雪山的传说吗?”我开始胡诌。
顾宸泽却似乎颇有兴致:“什么传说?”
我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传说这玉龙雪山是纳西族保护神‘三多’的化身,所以在纳西族人民间流传着一个故事,说是只要一个人把对于自己来说很重要的一样东西埋在那玉龙雪山山顶上,然后在心里对着三多神诚心祈愿,若是三天之后,那埋在雪山里的东西仍然留在原地,那么就表示三多神听到了你的虔心祈祷,你的愿望就一定会实现。听说试过的人都说很灵呢。”
顾宸泽听完没说话,我想着这么低级的神话故事,精明如他,信才叫人奇怪。便又扯了其他的话题同他聊了起来。
一路平坦开阔,四周青山环绕。到了玉龙雪山脚下,顾宸泽租了两件厚厚的羽绒服,怕我体质跟不上,又给我备了氧气,因是国庆期间,游客众多,两人排了将近一小时的队才坐上登山的缆车。乘着缆车从3356米的山下直达4506米的冰川公园,看着银装素裹、连绵不绝的雪峰,只觉得先前所有的等待都得到了超值的回报。
“顾宸泽,这样纯白的天地,让人心灵都纯净了有没有。”我看着缆车外洁白的冰雪世界,不由感叹:“还有,这高空俯视的感觉真是太棒了,我觉得世界都在我的脚下了。”
半晌没有听到身旁人的回应,我只觉得奇怪,回头一看,只见顾宸泽正襟危坐,目视前方,脸上没有半分喜悦的神情,甚至透着一股不自然的白。
电光火石间一个想法窜上心头:“顾宸泽,你该不会是恐高吧。”
顾宸泽终于不再目视前方,侧头斜睨了我一眼,却没有否认。
“哈哈哈哈,原来无所不能的顾大总裁竟然恐高啊。”我忍不住幸灾乐祸,但是看到某人依然惨白的一张脸以及莫名带着哀怨的一双眼眸,又忽然生出一丝内疚。
对面那因为恐高而从登上缆车就一直窝在男友怀抱里的小女生看着顾宸泽,再看向我时,已是一副看仇人的表情,让我的内疚又莫名增了一分。
难道我也应该把顾宸泽抱在怀里?想想都觉得画风诡异!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将自己的左手递了出去。
“顾宸泽,你要是害怕,就抓着我的手吧。”
顾宸泽猛然回头看向我,眸光沉沉,黑亮深邃。我以为他会开口反驳,或是高傲地拒绝,不想下一秒,他竟毫不犹豫地伸出右手将我的左手握住,掌心慢慢合拢,力道越来越大。
看来是真的恐高,似乎还挺严重。
到了冰川公园,下了缆车,顿时感觉温度低了不少,好在事先穿了羽绒服,虽然风很大,却并不觉得冷。
侧身看向一旁的顾宸泽,神色似乎正常了不少,但是握着我的右手仍是冰凉一片,甚至有薄汗浸出。我不禁加大力道回握了一下他的右手,问了句:“顾宸泽,你还好吧?”
顾宸泽视线在我们交握的手上停了停,这才抬头看向我,脸上带了淡淡的微笑:“没事,我们走吧。”
见他没有放开的意思,我也不好擅自抽手,毕竟他瞒着恐高的恐惧一言不发陪我上了山,我心里已经十分地内疚。
我们就这样随着大部队沿着登山栈道一步一步向上爬,越往上,空气越稀薄,好在我们不赶时间,一路上走走歇歇,所以等好不容易爬到4680米的顶峰,竟然也没用上备用的氧气。山上视野开阔,景色迷人,冰川、乱石、云雾,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在这里展现地淋漓尽致。即使另做他想,目的不纯的我,也不由一时沉醉在这连绵的美景中。
“我们走吧。”旁边的顾宸泽突然开口。
我疑惑:“去哪里?”
顾宸泽轻咳一声,神色里透着一股不自然:“你不是说了那个传说很灵的吗,难道你不想试试?”
我一时愣住,没想到顾宸泽竟然当了真,不过这样一来也好,也省了我另找其他借口偷偷摸摸。
“嗯,那我们快走,找个没人的地方去。”我答,拉着顾宸泽朝人少的地方走去。
一路兜兜转转,寻寻觅觅,避开管理人员,走了有一小会儿,终于在一处没人的地方停下。
“就这吧”我说。
“嗯。”顾宸泽应了一声,松开我的手,开始在身上翻找起来。
我又向一旁走了几步,见顾宸泽并没有看向这边,这才将一直贴身放着的那条手链找了出来,最后默默看了一眼,便寻了一处埋了起来。等到终于再也看不见,这才缓缓站起身来。
钟墣,这是你爸妈情定终身的地方,我应邀前来了,那么以后,也便成为我们永远结束的地方吧!
三多神,如果你真的存在的话,那么请听我虔心的祈祷,让这个我曾经深爱的少年找到真正属于他的幸福吧!
“好了吗?”熟悉的声音想起,唤回了我的思绪。
我回头,看着一身黑衣逆光而站的顾宸泽,修长挺拔的身躯,从容淡然的姿态,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凌厉的五官在晨光中柔软了几分,映着身后连绵千里的冰雪纯白,让我的心慢慢回归平静。
“好了,我们走吧。”我笑。
顾宸泽应了声,走过来极其自然地牵起我的手,慢慢朝前走去。
我看着我们交握的双手,不由愣了愣,心里有种莫名的情愫在慢慢滋长,令我惶恐不安。
“顾宸泽,你……”那句你恐高还没好吗还没问出口,就被某人突然的询问打断。
“你刚刚埋了什么,又许了什么愿望?”顾宸泽问。
埋了什么?埋了我的初恋、埋了有缘无分的爱情、埋了那段过往、埋了关于那个人所有的记忆,所以从现在开始,我又是全新的自己。
“你呢?你埋了什么?”我不答反问。
顾宸泽看向我,又似乎透过我看向别处,约摸过了三秒,说了句:“我埋了一枚硬币。”
我只觉自己的嘴角在微微抽搐,果然是奸商呐!许个愿还不忘发大财。
“顾宸泽,你能不能不那么俗气,你闻闻你自己,全身都是铜臭味。”我故作嫌弃地顾宸泽翻白眼。
顾宸泽一副又好气又好笑的样子看着我,良久,回了句:“林燃,你个大笨蛋。”
我瘪嘴:“就您聪明,不过看在你克服恐高陪我上山的份上,我就帮你也跟三多神祈祷祈祷,让你这低俗的愿望能成真吧。”
顾宸泽笑,低低说了句:“它一定会实现的。”
凭着顾宸泽良好的记忆力,没一会儿,我们又走回了主栈道上。前面有专门的摄影师在帮游人拍照,我看着阳光下泛着暖暖亮光的玉龙雪山,再看看一旁穿着臃肿的羽绒服依然风姿卓越的顾宸泽,又不觉有些心痒。
“顾宸泽,我们也拍张照留念吧。”我讨好地看向某人。
顾宸泽瞥了我一眼,淡淡道:“你不觉得站着一动不动地盯着一个陌生人很傻吗?”
我……什么陌生人,那明明是摄影师好吗?
我将交握的双手高高举起,重重威胁道:“一句话,你到底是照还是不照,不照的话休想我再把手借给你!”
顾宸泽终于对我无语,冷了一张脸看向我。
相处了这么久,我对他的脾气也了解了一二,根本不担心他会真的生气,便也毫不畏惧地睁大眼睛迎着他的目光反瞪回去。
就在我即将迎风落泪之际,终于听到顾宸泽无奈的话语传来:“林燃,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笨蛋!”
我一听这话就知道他是同意了,当下也不再追究什么毒舌不毒舌,拉了顾宸泽就去找那摄影师。
用空出的右手摆出万年不变的剪刀手,对着镜头微笑,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
可是拿到照片的时候,我却不由有些气馁。只见照片上的某人面无表情侧头望着我,只露出一边的侧脸,虽然还是帅的不像话,可是这态度,实在是太敷衍太恶劣了。
正想开口数落几句,不想某人盯着照片看了几秒,倒是先发制人地来了句:“林懒懒,你笑的真傻。”
我……我只能无语望苍天啊!
下山的时候除了顾宸泽依然严重恐高,紧紧握着我的手不放外,一切都很顺利,但因着爬了雪山太累,两人也没了去下一个景点的兴致,开车去附近的餐厅吃了一点东西,就回了酒店休息。
第二天驱车去了古城四方街和黑龙潭,接着又在香格里拉逗留了两日,逛了长江第一湾、虎跳峡以及中缅普达措国家森林公园及佛教圣地—松赞林寺。离开松赞林寺的时候,顾宸泽拿了厚厚一沓百元大钞就要往功德箱里塞,看得我都红了眼,但碍于站在一旁的僧人,便十分委婉地提醒了句:心诚则灵,诚意到了就好。
顾宸泽却只是眉眼带笑看了我一眼,手上一边往功德箱里塞钱,一边朝我低低说了句:“以后都听你的,今天我有所求,而且势在必得,既然求菩萨帮忙,理当捐点香火钱。”
我嘴角微扯,但最终还是没敢问出口,你这到底求的东西有多难得,才得这般砸钱!
临走的时候,那僧人满脸遮不住的笑意,双手合十对着顾宸泽说:“施主一心向佛,我佛定会保佑施主得你所求。”
顾宸泽难得的一脸虔诚,双手合十回了礼,我却不由默默腹诽,连寺庙这样清净的圣地都免不了俗,一样喜欢有钱人。
尽管对顾宸泽大手大脚的做法不能苟同,但是当劳累一天后躺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上,吹着凉凉的空调风,我却不得不承认,跟着一个有钱并且愿意花钱的人出门旅行实在是一件很让人身心愉悦的事。
这一趟云南之行到今天圆满结束,明天就该回到熟悉的地方,继续过一成不变的生活了,想着想着,又生出一丝不舍来。若是能一直这样,每天和顾宸泽……
顾宸泽?!我被自己潜意识的想法吓的一下子坐立起来。
怎么会想到顾宸泽的?怎么是顾宸泽呢?不可能会是顾宸泽啊!
扣、扣、门外忽然想起敲门声,把正处于百感交集中的我又吓了一跳。
跳下床,开门,门外双手插兜站在的,不是顾宸泽又是谁?
“吵到你休息了吗?”顾宸泽问。
我摇摇头:“我还没睡呢,在想一些事情,你怎么这么晚了也还没休息?明天还得早起搭飞机呢。”
顾宸泽看着我,一副颇是为难的表情。
我疑惑:“是有什么事吗?”
“懒懒……”顾宸泽顿了顿:“我临时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所以明天可能不能跟你一起走。我安排了秘书明天到机场接你,你到家了,给我打个电话报平安好吗?”
我笑:“原来是这样啊,没关系啊,你放心去吧,不用担心我,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我自己知道怎么回家的,不用让你秘书多跑一趟。”
顾宸泽却坚持:“我已经安排好了,还是让她送你到家吧。”
我摇头:“真的不用的顾宸泽,我自己打的就行啦,很方便的啦。”
“懒懒,听话,不要让我担心。”顾宸泽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动作轻柔,说出口的话却带着一股不容反驳。
我一愣,看着他那微蹙的眉头,不知怎么忽然有了一种被人珍视的感动,但又不想被他看出来,只是笑着说了句:“唉!好羡慕夏夏啊,有个这么好的哥哥。”
顾宸泽终于轻笑出声,又揉了揉我的头,说了句:“你不用羡慕她。”顿了顿,又说了句:“那你早点休息吧。”
我笑着应了一声,在顾宸泽微笑的注视下关上了门。
可等到再一次躺在床上,却完全没了睡意,不知怎么的脑子里就浮现出顾宸泽的脸,有面无表情的、有带着怒气的、有皮笑肉不笑的,还有笑得毫无心机的,甚至还有难得一见的害怕担忧的,就那样如影片般在我眼前来回放映,怎么甩也甩不掉。心里有种异样的情绪犹如藤蔓般疯狂滋长,又如一团乱麻,那般不受控制,令我不由地烦躁和发慌。
我到底是怎么了?
最后也不知是怎么睡着的,只知道第二天顾宸泽来送我去机场,我一路上困到不行。
在机场跟顾宸泽告了别,过了安检,登上了飞机,明明困得不行,明明知道头等舱很安全,可是潜意识又告诉自己顾宸泽不在,所以不能毫无顾虑地沉沉睡去,只能在一边在心里自我催眠,到了家里就可以睡上三五日,一边强撑着哈欠连连。
好不容易下了飞机,顾宸泽尽职的秘书已经等候在机场,是个十分干练体贴的美女,见我一副明显睡不饱的样子,还温柔地提醒我可以在车上补眠,到了叫我,我真心实意地道了谢,闭了眼稍作休息。
到了小区,那秘书小姐好意地要帮我把行李拿上楼,但见我坚持,便也不再推让,只让我记得跟顾宸泽报声平安,然后好好休息。三言两语说完,彬彬有礼地恰到好处,也不拖泥带水,很干脆地开车离开,我又不禁在心里慨叹了一番:顾宸泽身边,果然个个都是人精。
等到开门进了屋放好行李,想到分别前顾宸泽的交代,便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电话那头响了好久,却一直无人接听,我想着估计是顾宸泽还没忙完,左右我已经打了,他忙完了应该会回过来,便将手机扔在一旁,拿了衣服去浴室洗漱,等到洗漱完毕,早已困得迷迷糊糊,倒头就睡。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中午,要不是肚子抗议,真能睡个两三天也未可知,起床的时候顿感神清气爽,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索性不去想,拿了钱包出门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