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路上的六十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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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医院的病危通知单

据方项磐对我的叙述,那天夜里,父亲把昏厥中的母亲送到东海医院后他整个人麻木了,动作也迟缓了,瘫坐在医院的长凳上,一动都不动。

“陆先生,你还好吧。”一位女护士不断推搡着父亲,企图把他从绝望中拉出来。看着他那呆滞着眼神望着对面的护士台,眼泪停留在眼眶中,这女护士也只好走开,让他一个人静一静。

东海医院是SH市颇有名气的三甲医院,汇聚了国内外医学界闻名的众多专家,也是解放后国家重资培养的医院。按理说这里的医术是没话说的,但是面对母亲的昏迷,父亲却还是一副没有希望的样子,浑然像是一只黑暗中快要垂死的萤火虫,发不出一点光了。他抬头看着天花板上闪烁的灯光,忽明忽暗的更加让他不安了起来。无奈……他只能望着那墙上的美式石英钟看着时间一点点的飘过,期待着奇迹到来。

石英钟发出了清脆的滴答声,虽然声音很好听,但对父亲来说,就是一声声催命的地狱声,真快要把他逼疯了。

石英钟敲到了九点半,从大厅远处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穿着西装的男子站在了父亲面前。

“怎么样,医生怎么说?”父亲抬头看向声音处,正是方项磐,他也一脸着急的问。父亲也没多问,只是低着头用尽一生力气说着:“昏迷了”这三个大字,又用他那青筋爆出的手指了指护士台边上那几个手上拿着病历正在谈话的医生。

因为自己的疏忽,因为自己的任性,因为自己的打堵害得一个人的病危,害得一个人的绝望……方项磐冲向了洗手间,打开了水龙头,一头将脑袋埋入水中,又迅速涌出水面,不停的抽打自己的脸,恨不得将自己这张自以为是的脸撕下才肯罢休。卫生间灯光比走廊还要暗,方项磐靠在那个冰冷的瓷砖上,眼泪不停的从脸颊的缝隙中流出,以他现在的心情要说父亲是黑暗中濒死的萤火虫,那他就是被大石头压住了鼠妇,动弹不得。

“不好了!病人大出血了!”两名护士一前一后的从病房里跑出,冲向护士台对着那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老医生喊道。

“快点带我去!”老医生一边克制住自己的着急,一边又是强露出冷静命令着其中的一个护士,示意着另一个护士去拿止血棉花等手术要件。虽然医生和护士都不断的有克制住自己,但还是被方项磐和父亲看到,试图追进病房,却早已被那老医生看出,挡在了门外。

石英钟又传来了滴答声,这次的声音仿佛更加清脆,更加响亮,让坐在了长凳上方项磐和父亲抱紧了头。

一个小时过去了,老医生慢慢地从病房里走出,怀着沉重的表情看着父亲。虽然他知道这样做一定会把父亲心里边最后一道防线给打破,但是这毕竟是医院的规定。想到这些,老医生还是拿出了病危通知单要求父亲签字。无奈的父亲已经万籁俱寂,他颤抖着接过通知单,一双老手歪歪扭扭的在通知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陆树国”。便和方一起目送着老医生再次进入病房,现在的他们什么都不敢想了,也不敢说了。一阵北风从窗口里吹进来,迎面扑在他们脸上,鞭笞着他们。

这一夜,父亲手里始终拿着那张病危通知单,而方项磐也是眼也不眨一下着盯住了那张病危通知单,二人就这么呆滞着坐在医院的长椅上缓缓地闭上了眼。虽然在医院里,但是东海医院其实是从一间废弃的教堂改造的,四面都是透着风。让他们就在这么一个环境中度过了一夜。

与此同时,在永安百货的那幢大楼里,黑衣人正心有不甘的拿着电话。

“你说什么!报社有关于那个女司机姘头的寻人启事?”

“是呀,没想到这小子背景不小。”

“也好,先放了他,这种愣头青不会坏了我们的事情的。”话音刚落,黑衣人就派人来到了废弃工厂。

“小子!算你走运,我们老板不和你计较了。”一个蒙面黑衣人指着刘源破口说道。

饿晕的刘源顺着声音的方向微微睁开那双迷离的双眼,模糊的看着那几个人。

“听到没有!我们老板放你了!”蒙面黑衣人不依不饶的指着刘源吼道:“但是你小子要还是管这个事情,就把你舌头割了!”黑衣人说完就迅速解了刘源的绳子,一溜烟的功夫就消失不见了。但此时的刘源已经连走路的力气也没了,只拼着最后的力气爬出了工厂,但他没有闭眼,只是使劲回想着黑衣人的样貌。

“年轻人,没事吧。”迎面走来一个慈祥的老太太弯下身子问道。看着刘源那个无精打采,好像没了气息一样趴在街头,身上还留有乌青,老太太也不禁为之一振。

“真可怜,谁把你打成这样的!”老太太说着话便拿手擦了擦眼泪:“太狠心了。”

她没等刘源反应,而是转身从边上包子铺买了四五个烧麦,递给了刘源。看着刘源狼吞虎咽的一个接一个的吃下去,她才转身离开。

看着老太太走后,刘源仔细回想绑架前的事情,越发觉得方项磐可疑,又从刚才黑衣人的样貌判定和方项磐脱不了干系。他管不了那么多,慢慢起身,一瘸一拐的走向了方项磐的工厂。

据说,方项磐的父亲年轻是体弱多病,上了年纪后就把工厂托付给了方自己在家安享晚年了。现在,方项磐为了赎罪,已经在医院里赔上了两天两夜,厂里业务停顿,整个工厂已经乱了套,就连方安排在酒店里“保护”我的那些人也因为打不通方项磐的大哥大开始变得紧张起来了。

“大哥,是不是方厂长出了什么事?”看着那个保镖一脸紧张的坐在椅子上我着急的冲他问道。毕竟事情因六十一路引起,我是这件事件的重要人物,如果方特地把我保护起来,一定会引起背后人的怀疑。虽然我对方没有什么好感,但是此事因我而起,我不能再让无辜的人为我受累。

“没事的,方厂长可能有急事。”那保镖安慰着我,虽然他长得比较凶相,但是对我特别关心。

“不,一定有事。”我冲他喊道。

“没事的,你安心休息吧。”保镖继续安慰我。

看他这么的坚持,我不好说什么,但是我必须要脱身。不说别的,我在这里住了那么长时间了爸妈应该都很担心了。我转看他手里拿着电话,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你好,我是陆树国,你找哪位?”听到父亲的声音我特别高兴,但是又不敢说话。只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为了不让父亲担心,我咽了下口水,叫了声父亲。

“叶子!你在哪里?”父亲突然急促起来。我不知道说什么,拿着大哥大一声也不吭。

“说话呀!”电话那头的父亲催促着我:“我们都很着急,你到底在哪?你妈她都病危了。”

“什么!”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害我差点没拿稳大哥大,怀揣着紧张追问父亲:“那妈妈现在在哪。”

“在东海医院!”父亲回答道。

“母亲会没事的!”这时的我不知道说什么,只是一边安慰着父亲一边设法着挂断了电话,情急之下的我又再一次看向那保镖,哭泣着像他央求道:“求求你,我妈病危了,我要去东海医院。”

“不行!”保镖故意转过身子说道:“老板吩咐过,你不可以离开这间屋子。”

我生气的用手挥过眼睛,朝他怒吼道:“你还是人吗?我妈都病危了,你为什么把我锁在这件屋子里!”他从镜子里见到我指着他骂,却只是低着头,不敢看我。见他这么的冷若冰霜,如冷血动物一般,我从床头柜里掏出了一把剪刀,放在自己的脉搏上朝他继续吼道:“百善孝为先,如果你执意把我锁在这间无情的房间里,我情愿死在这里!我相信,如果我死了你的老板肯定不会放过你!”

“别激动,我跟你一起去!”保镖这才转过身子,扶着我下床,偷偷地把那把剪刀扔到了角落。

“妈妈,你不会有事的!”这一路上,我不断的念叨。从小到大,是母亲最爱我,我遇到任何的委屈事,都是母亲安慰我。曾经我在学校被人恶作剧把头发剪了,是母亲冲到学校不顾他人劝说把那人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如今,我步入社会,母亲却在死亡线挣扎,想到这些我鼻子一酸,眼泪不断的流下,一边走一边哭的赶到了医院。

到了医院后,我又是一间一间的病房找,急的我六神无主,像是无头的苍蝇似的在医院内横冲直撞,快到了崩溃的边缘,已经忘记了保镖在后面着急的追赶。

终于,在医院最靠里的一间病房里,我见到母亲,鼻子里还插着氧气管,但任我如何呼唤母亲依然是只字也听不到。看着母亲的昏迷,我再次流下了眼泪,像洪水一样冲出了大坝,像瀑布一样流过了礁石……一头栽进病床上,抱头痛哭,将那崭新的被单都弄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