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届宋代文学国际研讨会论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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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民之外:诗歌史上的月泉吟社

浙江师范大学 慈波


至元二十三年(1286),江南正式纳入元朝疆土已经十年。作为元廷“参用南人”《元史》卷一四《世祖本纪》十一,至元二十三年三月己巳,第2册,中华书局2008年版,第287页。的标志性事件,此年三月程钜夫“将旨江南蒐罗遗逸”程钜夫:《故建昌路儒学教授蒋君墓志铭》, 《全元文》卷五三八,第16册,江苏古籍出版社2000年版,第404页。。同年十月,吴渭在浦江“【征】赋《春日田园杂兴诗》,限五七言律体。以岁前十月分题,次岁上元收卷,凡收二千七百三十五卷。延致方凤、谢翱、吴思齐评其甲乙,凡选二百八十人,以三月三日揭榜”《月泉吟社诗》提要,《钦定四库全书总目》卷一八七,中华书局1997年版,第2625页。,这就是文学史上有名的月泉吟社征诗活动。吟社参与人数之多、活动范围之广,委实令人惊叹。杨镰先生即指出:“一个有两三千人实际参与的任何文化活动,特别是完全处于自发状态,起自民间,这在信息并不发达的宋元之间都是奇迹了。”(《元诗史》,人民文学出版社2003年版,第632页)

关于吟社的活动形式、成员组成、诗歌特色等,学界已有深入研究。吟社成员考订诸方面,参见欧阳光《宋元诗社研究丛稿》(广东高等教育出版社2011年版)、方勇《南宋遗民诗人群体研究》(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专题的诗社研究有邹艳《月泉吟社研究》(人民出版社2013年版)。由于发起人、评诗者的宋遗民身份,吟社诗在接受视野中往往带有“抗节季宋”全祖望:《跋月泉吟社后》, 《全祖望集汇校集注》(中),上海古籍出版社2000年版,第1439页。的鲜明政治色彩,“月泉吟社的征诗活动,主要表现为对杜诗爱国精神的发扬光大,尤其对陶渊明不事二姓之气节的大力高扬,所以它的意义不仅仅在于有力地推动了此后诗社的蓬勃发展,更主要的还在于标榜民族气节上”方勇:《我却为春愁——月泉吟社的文化情怀》, 《光明日报》2015年2月26日。,不失为代表性的观点。

吟社的遗民色彩,自然不容否认,后人对吟社诗的肯定也主要是着眼于此。不过毕竟诗社首先不是作为一个政治组织而存在,征诗活动的核心价值更在于诗歌。如果过于突出道德评价,容易遮蔽诗社的文学特质。实际上元人一般以为,在文学方面“南北混一之初,犹或守其故习”欧阳玄:《此山先生集序》, 《此山先生诗集》卷首,择是居丛书本。, “国初学士大夫,祖述金人、江左余风”王理:《国朝文类序》, 《全元文》卷一六四六,第54册,凤凰出版社2004年版,第6页。,似乎吟社只能是江湖习气的延续。人们往往卑视江湖诗风为“末流”,对吟社诗人则强调其忠义气节,所用标准并不相同。这一认识上的悖论提醒我们关注,在宋末江南江湖诗风盛行的背景下,仅仅十余年之后的吟社诗人们,在身份构成上是否与江湖诗人形成了本质差异?他们的活动是否促成了“诗道反振”的格局?或者说,对于宋季诗风而言,月泉吟社诗的出现具有何种意义,究竟是沿袭旧局面还是逗引了新气象的产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