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药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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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离开

苏九龄到陈府的第二天,就开始投入到繁忙的药铺生意上,而这也使得他没有时间去处理红药的事情。

药铺的生意虽然让他忙得焦头烂额,但只要他一有空,大脑偷得闲,便会担忧一日不赶走红药,就会引来祸端,而这担忧分神也让他在工作过程中出现了或多或少的疏漏。

幸运的是,并没有酿成大错。

这天早晨,苏九龄用过早膳正要出门去药铺,天空轰隆隆地响起了雷声。

他仰头望着乌黑的天空,看来老天又要下雨了。

不一会儿,瓢泼大雨倾泻而下。大雨就像一张透明晶亮而毫无间隙的上好窗帘似的,顺着屋檐往下,一直到地面与其他水滴汇聚成川,沿着地势低的走向而去。

“这些天也忙坏你了,今日你就在家好好歇息吧。”陈孔德望着天上的雨,又笑看着长大成人的外孙,面容慈祥道。

苏九龄也不扭捏客套:“那我就不跟您客气了。”说完,便回房休息了。

“爹,下雨了,天气湿冷,您还是回房歇着吧。”如意站在陈孔德跟前,谦恭有礼、低眉顺目道。

陈孔德拂袖而立,表情若有所思,如意便恭敬有礼地立在他身边,等候他的吩咐。

“爷爷,娘,这雨怪大的,外面还有大风,你们两个小心别着凉了,我先回房了啊,这里实在太冷了。”陈子苓抚着发冷的双臂,看向外面被风吹得飘摇不定的大树,声音颤抖道。

“如意,我总有一种感觉,接下来有什么事情要发生。”陈孔德透过层层雨幕,看向大门外面的街道上不断溅起的雨滴,若有所思道。

如意想了想后说:“爹,如意不知,还请爹告知。”

“九龄最近的行为有些古怪。我担心他看到些什么了。”

“您是说红药的事情?”如意吃惊道。

陈孔德背手而立,声音苍老,表情凝重道:“最近几次,老是看见他对着一片空地蹙眉,如果是平常的话……”

陈孔德想起昨天下午看到他的时候,他正对着一片空气蹙眉,而当陈孔德看向那片空气时,却发现在那里赫然站着红药。

如果只是一次,可以说凑巧对上了红药所在的位置,若出现两次以上,那就不能说是巧合了。

““看见”向来只传陈家子嗣,没听说过旁系亲属的。”

“一直以来都是这种情况,我们也都这么坚信着,深深地守着这个秘密,但我现在也不能完全保证它就一定只传陈家子嗣了啊。”

“我看就算让九龄发现了,也不是一件大事,您没必要为这件事担忧。”

“我就怕这中间有什么被我们给忽略了。她来我们这也有些时日了,明天我找她谈谈,看看红药能不能想起些什么。”陈孔德语气沉重道。

“嗯。”如意答道。

“天启现在应该快到杭州了吧。”陈孔德背着手朝堂屋里面而去。

“昨日接到他的来信,说是已经到了杭州。信中说再过几日,他和大嫂还有大嫂的两个孩子就会启程返回京城。大哥可能暂时还回不来,他还有许多生意上的事情和其他事情需要处理。”

“先把老婆孩子接回来,他也能放心地在那边处理手头上的事情,也不用急着回来了,帮帮那里的百姓也好,现在正是人家需要帮助的时候。我们做人不能在人家好的时候去那里,在人家落难的时候就回来。锦上添花的事情,谁都可以做,我们要做的是雪中送炭。今日你替我拟一封信,告诉启明,让他不用着急回来,等那边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再回来也不迟。”

“是,爹。”

“你先回吧,不用陪我了。”

如意福身退下。

经过九龄这几天的观察,他发现红药居住在陈府一处不起眼的地方,这天正好下雨,所以来药铺抓药的人也不会太多,铺里的伙计们也能完全应对,九龄对此也不必担心,所以他就打算趁这次机会找红药好好谈谈。

他把油纸伞合上放到门框边。

咚咚咚,敲了三下。

没人应声。

他又敲了三下,还是没人应声。

吱呀一声,房门从外面推开了。

九龄跨过门槛,站在房内四处打量。

屋内的所有家具全都一尘不染,而且摆放皆都有序,不像没人的样子。他拿起桌上的一盏茶杯,杯底留有一点透亮的水渍,他又拿起一茶壶,放在耳边晃了晃,里面有水。

九龄目前已经确定这间屋子有人居住。

他漫不经心地坐下,拿起一盏杯子,倒了一杯茶水,吹了吹上面的热气,悠然自在地品尝起来。

“表哥,你怎么会在这儿?”陈子苓站在门外,不可思议地看着坐在里面喝茶的苏九龄。

苏九龄微微一笑:“是子苓啊。”说着,他将屋子环顾一周,看向陈子苓又道:“我记得这间屋子以前是专门放置杂物的,现在怎么改成了一间闺房了?”

“我让娘改的,总是睡在一间屋子,早睡烦了。”陈子苓熟稔地坐下,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表哥,表哥,这是女孩子的闺房,你怎么能随便乱进呢?”陈子苓喝下一口水,不满道。

“是表哥的错。我刚刚路过这里,脑海里顿时想起了儿时的光景,这才情不自禁地把门推开了,谁知——唉,是表哥的错,还请表妹不要往心里去啊。”

“以后莫要再来,这次就算了。表哥,如果你没什么事的话,我要休息了。”

“好,那我就先走了啊。”

陈子苓目送着九龄离开,直至看不见人影,她才小心翼翼地关上房门,在房内喊着:“红药姐姐,红药姐姐,你在吗?”

红药一听见敲门声,便从床上下来,就在她刚开伸手开门时,却发现门外的身影比平时高大许多,看着也强健许多,不像经常过来找她的陈子苓,也不像府里的丫鬟和仆人。

红药当下断定,此人并不会陈府之人,她连忙躲到帘子后面,偷偷地看着。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就在这时,她看到从外面进来一位身材挺拔,面容晴朗的年轻男子。这个男子她见过,是陈老太爷的外孙,叫九龄。

但陈孔德教过她,只要不是陈府的人,都不要轻易靠近。

这般想来,红药又小心谨慎地往帘子后面躲了躲,眼睛偷偷地观察着他的行为。

九龄离开之后,红药才从帘子后面走了出来,她急忙在纸上写道:“我在。”

陈子苓呼出一口浊气,拍了拍胸脯:“在就好,在就好。”

红药跟随她一同坐在椅子上,只听陈子苓自顾自道:“你说,表哥是不是发现什么了?这里这么偏僻,天又下着雨,谁会没事出来散步啊,好巧不巧的,又散到这里来,还推开了门,发现是女子的闺房后,却还没有离开,他的这些行为真是太奇怪了。”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红药在纸上写道。

陈子苓瞪大双眼,看着上面标准的楷书道:“你和表哥见过?”

红药又在纸上写道:“嗯,但我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那他看见你了吗?”

红药摇了摇头,很快又在纸上写道:“我不记得了。”

陈子苓立马趴到了桌子上,红药十分抱歉地看向她。

“我看你最近要小心些,尽量就待在房里不要出去。我现在还不能确定表哥能不能看见你,但是既然爷爷能看见的话,姑姑也有可能看见,那表哥也就有可能看见。”陈子苓坐正身体,认真分析道。

“他如果看见我的话,会怎样?”

陈子苓看了看纸上的字,不自觉的抬头往上看,抬头的方向正好对上红药,只是眼神的方向有些偏差。

“大庆国有一条律法,如果谁家私藏幽魂的话,会被判处造反罪处置,不过一直以来这也只是一条虚设的律法,毕竟世上有没有幽魂,还没人知道,但如果真的被人发现了,就会被判重刑,皇上设定这条律法的原因就是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力,毕竟幽魂是看不见的,是可以做各种能威胁到皇权的事情,所以才会一开始就设定这条律法,凡是私藏的,都会被判处造反罪,他就是害怕有朝一日被有心人夺去皇位。如果我表哥看见你的话,会怎么样呢?”

陈子苓蹙眉想了想:“应该不会怎么样吧,表哥一直以来都是心善人美的男子,不会把你教给朝廷的。”

红药表情凝重,回想着刚才陈子苓的话。

转眼间,她在陈府已经住下一个月的时光了,在这段时间,陈府人待她十分友善,不论从一日三餐上,还是从其他地方,都没有亏待过红药,甚至把她当成家人一样对待;而红药也就这样在陈府白吃白喝白住了一个月,却也没有付过一钱银两,身上的小伤痊愈之后,也没有想过离开这里,更没有想过报恩的事情。想到这里,红药便觉得羞愧难当。

“我先回房了,你好好照顾自己哦。”陈子苓起身道。

红药目送她离开后,再也无法心安理得的住在这里了,她望着屋内的一切摆设,又想起这段时间的快乐时光,心中非常不舍。

但她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了,她的存在会给这家好心人带来灾祸,这不是红药愿意看到的情况。

她希望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能开开心心的生活,都能免去生活中的所有灾难与不快。

红药坐在书桌前,把写好的信塞进信封,便转身换上刚来这里时穿的那件蓝绿色衣裙,她撑开一把油纸伞,依依不舍地站在房门外,然后转身离开。

府里的每一个人都在安心地忙着手头的活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