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改变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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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自然相协调的庭园都市江户

东京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城市是在江户时期。当时东京(江户)的城市形态,即使在世界范围内也是稀有的。这一点可以从文献与浮世绘的记载中得到佐证。

距今约两百年的19世纪初叶,活跃于江户时代后期的浮世绘师锹形蕙斋创作了名为“江户一目图屏风”的著名屏风画。从这幅鸟瞰江户的画作中可以看出,江户这座城市,远眺富士山风景,按照以城为中心,旋涡状环绕其四周布置绿地与水体的规划而建造。绿地中建有大名和武士的宅邸,庶民的房屋设于水边,形成了一种欧洲城市难以企及的,与自然一体化的高品质“庭园都市”。

江户的城市规划巧妙利用了关东沃土层关东地区高地与丘陵上覆盖的火山灰层。土质为红褐色的黏土,干燥后会形成细小颗粒。这种高地与低地错落的独特地形,是具有相当水准的城市规划设计。现在的东京,基本上仍在遵循江户时期的城市肌理而发展。

建筑史学者阵内秀信所著《东京的空间人类学》(東京の空間人類学)一书中,有着如下描述:


江户的选址,可以俯瞰整个武藏野的突出部分——东京湾,同时对于城市环境与景观的创造也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江户有着壮观的街市规模,巧妙地利用自然地形,对武士、市民、农民等不同阶级的居住区域进行划分,道路、沟渠的建设在强化这一划分的同时又形成了有效的交通体系。


大名与武士阶级在高地区域活用坡道与山谷等变化丰富的自然地形,创造供其居住的城市空间;市民与商人在低洼地区建造由水路与沟渠组成的平民街市。同时,在不同阶级的居住区中,又各自产生出与本阶级生活、文化相呼应的独特生活空间。

与以巴黎、罗马等为代表的欧洲城市不同,江户的房屋并未试图通过坚固的外墙及大门的包裹而与世隔绝。以市民居住的长屋为例,木栅门写作“木户”,即木栅栏的开启扇。原意为城塞的出入口,后指街路、庭园、住居等出入口。此处特指江户时期武士宅邸与市民住宅中于围墙或栅栏处设置的木栅门。与拉门写作“障子”,即纸糊拉门、拉窗。在拼成格子的木框两侧糊上布或纸的门窗,安装于房间之间,或窗、外廊处。具体分类有襖障子、冲立障子、明障子等。等日本建筑特有构件,使室内外空间融为一体,室内空间通过檐廊写作“缘侧”,即外廊、檐廊。在住宅房间外侧,铺狭长地板的部分,与室外庭园连接。与素土房间写作“土间”,即未铺榻榻米或地板的素土地面房间。多见于与室外连接的位置,如玄关、厨房等。等过渡空间向室外延展,使建筑与自然之间保持着亲和的关系。可以想象,江户曾是一座对自然、地形灵活运用,合理地营造和谐美感的城市。

城市与水的和谐关系在平民区得到集中体现。与架设彩虹桥联结东京都港区芝浦地区与台场地区的悬索桥。于1987年开工,1993年竣工。官方名称为“东京港连络桥”。、建造防波堤、林立工厂仓库的东京海岸的乏味相对,江户时期的隅田川等河岸处,是伸手即可触及水面的亲水空间。同时,河川与沟渠的交通机能,也担当了促进物流与商业发展的重要角色。夏季的烟花与游船等多姿多彩的游乐项目,以及戏棚等娱乐设施也常聚集于此,人群自发地在水边开展活动,使这里成为了文化层面上的重要地点。

对水资源的利用成为了在江户的城市建设中不可或缺的要素。事实上如同意大利的威尼斯一样,江户也是可与其比肩的重要水城之一。江户时期的东京,在做着与自然相协调的努力的同时,另一方面也在不经意间成为了高度发达的享乐型都市。

如今,在东京的街市中仍然可以找到江户时期的种种痕迹。如果在港区的居住区中行走,可以发现诸如“新富士见坂”、“狸坂”、“南部坂”等大量“坂”意为坡道。多见于地势较高的地区,即江户时期大名与武士居住的区域。字地名。从地名中可以联想这里曾经“可以看到富士山”、“狸猫经常出没”或是“建有南部藩即盛冈藩。日本江户时代位于东北地方陆奥国的一个藩属领地(相当于现今岩手县中北部及青森县东部),藩主是南部氏。南部藩为俗称。大名的宅邸”的光景。在城市中游走时只要多加留意,就会发现各种能够唤起江户风情的地名或场所。

不过,现在东京的真实情况却是,这些可以感受到旧时光印记的场所和风景正在一个接一个地消失。这种消亡速度极端表现为,每当我从海外出差归来时,都会陷入“原来那栋建筑已经被拆除了啊”或“这块空地之前是做什么的来着”之类的苦思。更令我无法释怀的是,虽然这种急速的消亡已成为日常,自己对住区周围发生的变化却仍浑然不知甚至不闻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