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日未落,月已升(6)
依稀之间,梦见以前小时候在湖畔边看着父母在不远处的湖中捕鱼。
我站在母亲将我放的偌大石头上,我时不时的惦着脚。手里拿着甜馒头,眼神一眨不眨的看着远处摇晃的不得了的渔船,船身晃荡,打破了深邃颜色的镜面,荡起了一层层的涟漪,水纹散发开去,直至拍打在岸边的砂石,发出哗哗的声响,似是没有停止的欲望。
许久之后,还是不见他们调转船头来接我,我站的腿发了酸,却还是不愿离开那块石头,我怕,我离了那块石头我的父母回头会找不见我,遂努力的保持我母亲给我摆放的姿势。
我7岁之前的夜晚,有很大一部分时间是在乌篷船仓里度过的。
每每被尿憋醒的凌晨,我总会听见父母摇曳船桨在湖中央收渔网的声响。
我脱裤子坐在靠岸一边的船沿尿尿,特别的谨慎,母亲让我在船上时自己注意安全,所以我一直铭记于心。
我两手提着裤缝边,正襟危坐的解决,打着哈欠,奶声奶气的冲朦胧的湖中央喊了几声:“妈妈…”
母亲听见:“啊,你出来干什么?”
“尿尿!”
“尿完尿赶紧进去睡觉。”
“哦!”我应了声,乖乖的爬进了船舱里。简短的对话还是划破了沉寂,幽远的回响在这一方山谷之中。
午夜梦回,搞不清是对梦境的向往还是心结。听老人家常说,梦都是相反的,可这样的梦境只能证明潜意识里的我想家了。
我摸索着床头的手机,划过屏保。看到4点刚过10分,微亮的天空彰显着即将迈入夏日,透过百叶窗帘散发进沁凉的空气。
我想起了梦境中也是这样的凌晨,船舶停靠在一片水汽之中,似是羽化成仙的美境。
绵长的思绪带动了大脑的苏醒过程。
我知道我肯定是睡不着了。可巧的是,今天我上晚班。
我打开微信想给余遇发个短讯,但终是觉得时间太早何必在扰了他的好梦。
反正也是睡不着了,我便破天荒的起了个大早,洗漱完后沿着离小区不远的公园往白荡湾湖亭跑去。
我穿梭在清晨的延湖绿道,看到不远处渐渐苏醒的车水马龙。
傲娇的拍了自拍,并配文发了朋友圈。
“被梦境扰好眠的结果~~就是running~~”
照片中我扬着惺忪的笑脸,背景中映衬着东方的鱼肚白,我呵呵笑着,收起了手机,心想可以赶着时间去白荡湾湖亭北面买过时不候的黄金粽,这是这一片的特色,每天早上只供应200份。
一年是轻易吃不到几次的。
我看见远远停靠在小区边的小摊车,上面标以特色黄金粽的招牌,知道今天妥妥的是可以吃到啦。
我打听着老板早摊的收入,或许是我来的太早所以摊前少有人在,乘着分剥粽叶的时候与老板闲聊。
天亮的很快,明明我才逗留了几分钟便看到越来越多的人自远处向这边走来。
便不再耽误老板做生意,买了几个黄金粽,又买了咸豆浆,我打算到白荡湾湖亭去享用早点。
春夏交替的早晨多少还是会凉凉的,我畏寒凉,连这样的温度都要喝温开水。我记得我已经快3年没吃冰了。
我兀自咳嗽了好几声,那是自痊愈后的呼吸道习惯,时常有痰,总觉得还是多少异于常人。
我踱步来到亭中,耳机中放着偏喜风格的音乐,有时候我如果短时间内喜欢一首音乐,我便会无限单曲循环,总觉得一直听不腻,一直沉浸在同一烘托的场景之中。
我有一口没一口一边喝着豆浆一边咬着黄金粽,咀嚼带动颞颌关节导致影响耳机中的音乐质效,耳朵也很不舒服。我便拔了耳机暂时专心享用。
早起的胃倒也放不了多少,我看着手中为余遇带的2个黄金粽,丝丝暖意渐上眉梢。
已经6点半了,我决定给余遇发个早安问候。没曾想他却回了个电话。
“喂,早啊。”我甜甜的问候到。
“怎么,做什么梦啦,这么早醒…”余遇或是看了我发的朋友圈,带着晨间浓重的鼻音问我。
“没,没什么,估计昨晚精神头过量,所以睡得不沉,一点声响也就睡不着了。”我将手机开了免提,方便我吃下最后一口粽子,喝下最后一点豆浆。
“哎,我今天上晚班的,我给你买了两个黄金粽呢,你什么时候来拿?”我记起眼前石桌上的两个粽子,颇有点得意的跟余遇说着。
“我到公司打完卡然后我来找你吧。”余遇说着。
我听见电话那头,余遇像是用劲起床而发出的语气声,笑着答道:“好的…那我先回宿舍。”
挂了电话,我抬头眺望湖对岸已经照射在晨日金辉下的楼宇,饱含日出映衬下希望的余烬。
我遂又将耳机插上手机,依然听着那单曲循环,提着一早买的黄金粽,慢悠悠的朝来时的路回去。
林荫道上多了很多年轻的面孔,不在是我来时只有鲜少几位环卫工人和晨练的中年人。
我又在小区门口的超市买了瓶鲜牛奶,才缓缓走向了8幢楼,进了电梯,估摸着余遇什么时候才能来。
我放下手中的东西,同事们也都去上了班,只剩下我一个人在宿舍,也好,我打开了通往露台的门,观望着哪里适合我晒棉被。
我将房间的棉被枕头统统搬了出去,我正拍着棉被上的灰尘,就听见我的手机在客厅的桌子上响起,我小跑着,并没有直接去拿手机而是来到门边,开了门。
果然,余遇的身影出现在电梯的门口,抬眼看着我,开口说了句:“你怎么证明我已经到了,我又没敲门。”
余遇抬脚走入门里,顺手摸了摸我的脑袋,估计是很喜欢我的机灵。
“我就是知道,反正我就是猜的。”我关上门,屁颠屁颠的走向进我房间的余遇。
遂又拉着他来到客厅,给他吃黄金粽,殷勤的给他倒牛奶。
余遇摆手,说他不喝牛奶,会吐。
我半开玩笑的说:“你还有这病。”
我看着已经开盖的鲜牛奶,又看着余遇咀嚼的侧脸,含着粽子的腮帮子鼓鼓的,看来刚是咬了好大一口。
我带着一脸的求知欲来回的看了两次,余遇才笑着说到:“小时候没喝过这玩意,所以长大了也就喝不惯,不喜欢它的味道。”
这话不假,我父母也不爱喝这玩意,也说恶心。他的话头让我想起了刚入城市的那会儿第一次去吃肯德基的汉堡,那附在肉块上的芝士沙拉酱第一次我也吃的差点想吐,但后来就好了。
我分说我的趣事,阐述我认可的同样类似经历。
我拿起牛奶给自己到了一杯,放进微波炉里准备叮一分钟。
你既然不喝,那我自己享用好了。
余遇吃完没逗留多久就准备走了,他说他上午要去某家实体店跑业务。中午来接我去上班。
我只能讪讪的送他出去,男人嘛,事业当然是重要的。
我时常认为步入社会上的我们大多都是这样的,为了生计已然倾尽全力但却永远不会得到相匹配的回报,我们的上面总是有人,掌握着资源掌握着权利,掌握着生存的命门。
我们按部就班的生活,被迫被这个社会风气所驱赶着变异。
但还是有人会对你说:
“你得努力。”
“你得再努力。”
“嗯…你还是不够努力。”
热恋的我们似乎每天每时每刻都是美妙的场景。
我关了门,面对一室的寂静,想着我该不该同我父母亲说我谈男朋友了,对方还不错。
我猜想无论对象如何我的母亲都会替我高兴。说不定还会问一些细节,我有些拿不定主意。
想起昨晚的梦,我想到有很多天没有给我母亲打电话了。
电话里传来彩铃,母亲没有马上接,估计在忙,采茶叶差不多已经接近尾声,大茶叶价格很便宜,有时也就1块多1斤生叶价。
“喂…”好在,在彩铃想了过半分钟的时候,母亲终于接了电话。
“妈妈…”我甜甜的叫着。
遂又埋怨道:“怎么这么久没接电话,是不是又不小心按成静音啦。”
“没有,刚刚在洗东西,没空手接。”
“哦,茶叶采完了吧,接下去还要采夏季茶吗?”我问道。
“不用了,采完了,你怎么样,身体还好吧,有没有感冒?”母亲关怀的问道。
“没有,我挺好的,就是打个电话问问你。”我在电话里向母亲撒着娇。
“爸爸身体怎么样,还好吗,半夜还去抓鱼吗?”我扯着话题,问着父亲的状况。
“他啊,老样子,酒喝那么多,身体能好到哪里去。”母亲在电话里又埋怨父亲喝酒的事。
我在电话里漠然,父母间的问题不是我能解决的,母亲关心着父亲,这是实实在在的。
但,想起父亲不欲表达的脾性,我只能在电话里说:“那我等下也给他打个电话,我劝劝他。”
母亲在电话那边点头:“嗯,你是他女儿,他多少还是听你的话的。”
“嗯,知道了,我会的。”估摸着母亲这会儿有事忙,我们也没再多说两句,就挂了电话。
我叹了口气,想起1年半前的那个初冬,我也曾看见父亲为我的病症熬红了眼。
从小到大,我似乎都没有真切的感受到父亲的关爱,后来的青春期叛逆的又与我父亲吵架。
只因我不是他所期待的男孩,为吴家传不了宗族姓氏。
我恨我的父亲曾经那样恶劣的对待我的母亲,受父系宗亲的唆使,冷淡而暴戾。
只是,现下,他已渐渐年老,我看不清他的光阴里曾失去过什么,留下过什么,又逃避过什么,只是,日复一日的食用酒精,麻痹了神经,却麻痹不了岁月。
我清了清嗓音,飞快的打出了父亲的电话,即使我知道,我们聊不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