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任尔东南西北风
苏胧烟的秦筝向来都不会让安非夜失望，这次也是，不同于在王府时的戏弄，这次一开始便是高潮。
沈龙娣没想到苏胧烟会这般，脚下一滞，步伐有些乱了。
但沈龙娣也仅仅是乱了一瞬，后又随着筝声舞动了起来，舞步同筝声严丝合缝。
成茹岚亦然，她同苏胧烟一道，不知这般合作了多少次了，。彼此极为默契。
虽说她们表现的都很是精彩，但现在看来，沈龙娣却更胜一筹。
她的水袖饱沾墨汁，随着舞动，雪白的布上，一株苍松已经大体成型。
这是她的绝技，沈龙娣便是因着这个才这般自信。
但苏胧烟又岂能让她如愿，她坐在筝前，操控整个局势的便只有她而已。
筝声更急，更高，沈龙娣已然来不及挥出水袖，只顾得踏上苏胧烟的节奏。
苏胧烟的双手，令人眼花缭乱，以至于人们只能看到她双手的残影。
忽而成茹岚的身形一滞，所有的动作皆是慢了下来，而筝声已经拔的不能再高的时候，戛然而止，如同细碎的月光撒在水面。
虽然筝声骤停，但却无人感到突兀。
而沈龙娣却收势不住，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水袖啪嗒落在白布上，好好的一幅画竟毁了。
细细的筝声敲在人的心上，仿佛一双手轻轻抚摸，极为舒泰。
成茹岚的舞步亦是优雅高贵，让席间的人忍不住想跟着起舞。
而沈龙娣，有了之前苏胧烟骤停的教训，她却是在时刻提防着筝声再乍起，虽然节奏上配合着筝声，但动作较之成茹岚，便显得生硬了。
因为有了之前的瑕疵，再落墨时，便少了那份胸有成竹，本来苍松翠柏，尽是豁达的画，却失了意境。
然苏胧烟却一直这般平静，筝声再未拔高，一直到结束。
苏胧烟站起身来，微笑着朝安非夜看了一眼，安非夜毫不吝啬自己对苏胧烟的赞赏，站起身来为她鼓掌。
苏胧烟回头看向成茹岚，两下里微笑，心领神会。
虽说沈龙娣并未出什么大错，但自己却感觉很不满意，尤其是在看到安非夜起身为苏胧烟鼓掌时。
但这舞蹈作画，却是十分不易，所以太后对她也是多加赞赏。
“沈小姐心思奇巧，这顽石画的倒是生动。”
苏胧烟自画布前走过，说的正是沈龙娣的那个败笔。
那一下正是在苍松之下，沈龙娣尚未及处理，苏胧烟这一说，道真同块顽石一般了。
却不意苏胧烟走到桌边，拿起一根筷子，沾着剩下的墨汁，几经点画，顽石之上，草芽破土而出。
“天北天南绕路边，托根无处不延绵。萋萋总是无情物，吹绿东风又一年。”
苏胧烟回头，看向成茹岚，她们从来都不是风雨无畏的苍松，但她们是野火烧不尽的春草。
成茹岚双目含泪，舞已跳完，她附身行礼，规规矩矩的退了出去。
沈龙娣暗暗发恨，本是想在跳舞时揭了成茹岚的面纱，但却让苏胧烟给坏了计较。
看着众人对她点画的草芽赞不绝口，隐在袖中的双手紧了又紧。
而苏牧哲自成茹岚舞蹈时，眼睛便不曾从她的身上挪走，眼里的痴情显而易见。
坐在旁边的倾城，亦是惊艳于成茹岚的舞技，但看到苏牧哲的模样时，她的心又不受控制的疼了起来。
终是比不过了，只跟着众人一道鼓掌，一道笑的没心没肺，用表面的洒脱，掩盖内心的伤痛。
安奕儒看着被安非夜捧起的双手，眼睛里的神色说不清，道不明。
初遇惊艳于她的颜色，而大殿上的慷慨指控，却让人忍不住心疼，刚刚的拨奏却又重新让他认识了这个女子，这是生了一颗怎样的七窍玲珑心啊！
宫宴上，因为这三人的表现又是活跃了起来。
太后称累了，让沈龙娣陪着回宫休息了。
宫宴散后，苏胧烟同倾城相携准备出宫，安非夜他们被安奕枭留下说是晚些回去。
她有些心思不属的任由倾城拉着往外走，现在的她，便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了。
倾城唤了几声也不曾见她回答，不知在太后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刚刚她们要出宫，只是才走出宫殿，便被个宫娥截住，说是太后有请。
平日里，太后是最疼宠倾城不过的了，但这次，倾城去时却被拦在外头，只准苏胧烟独自进去。
偌大的宫殿，只有太后端坐在椅子上，并不见了沈龙娣的身影。
“哀家知晓你同夜儿已经定下了亲事，但男人哪个没有三妻四妾，夜儿也总不会一直守着你一人。”
苏胧烟知晓，这是要给安非夜塞人了，而不用太后说，她也知道这人是谁。
“当日，哀家被叶楚兰软禁，受了多大的耻辱，是沈家救了我出来，我曾许诺，要帮龙娣选一门好亲事的，但她喜欢了夜儿多年，非他不嫁，所以哀家打算给他们赐婚，你们既然已得了陛下的赐婚，那便委屈龙娣，做个平妻吧！”
苏胧烟忍不住冷笑，沈龙娣做个平妻，倒还是委屈了，那她呢！她是不是就高攀了。
这沈龙娣也当真是得太后欢心，太后竟然定好了日子，想让沈龙娣先行进门。
“烟儿，我想去喝几杯，你要不要去？”倾城心里也不好受，看着苏胧烟的样子，她想不出什么别的好办法来了。
苏胧烟木然的点了点头，好主意。
只是还未到宫门口，便被人拦住了去路。
苏胧烟心头烦躁，并未多看她一眼，拉着倾城绕过她便要走。
“妹妹别着急走啊！想必妹妹也是听说了，以后同妹妹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难不成妹妹也这般躲着？”
苏胧烟并未说话，这里是在宫里，两下里争执起来，丢人的是她的大哥。
但倾城却不是这般想的，她放纵恣意惯了，最看不得这幅嘴脸。
回头指着沈龙娣的脸，呵斥道：“放肆的东西，这里一个郡主，一个县主，哪个是你妹妹，你好歹也是京兆尹家的小姐，便是这般不识礼数，见了我们都不用行礼的吗？”
这一招是倾城跟安非夜学的，昔年她受了委屈时，安非夜便教她这般讨回来，反正除了那些公主，少有几个能比她身份更高了。
而且这沈龙娣当真是没有什么封号，瞬间矮了一头，满是怨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