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半精灵
上尧雨辰睁开双眼。
一圈厚厚的雪出现在他眼前。在松树叶的阴影里，浸染了血液的雪层显得格外美丽、格外动人。然而对他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好事。大量失血与元力匮乏，让他寸步难行。
他拨开积雪，向上望了望，顿时一阵眩晕。已经白天了？这可不是一件好事。即使红世的白昼远比现世晦暗得多，也不是他能享受的。
在超凡巫师的爆发下，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上尧雨辰一只手盖过左眼，从指缝中向外看。很显然，雪松粗壮的枝干，成了他最后一把保护伞；厚实的雪层，有效避免濒死的他当场摔死。
他尝试着挪动身体，可身体各处骤然发出剧痛的呼喊。不知道断了多少根骨头，这样还能活着，真是个奇迹。他尝试着调动元力，可仅存的三级低阶元力仿佛发了疯，四处乱窜，根本不听他使唤。好了，他刚从现世来到这里，一个多月，没死在盗贼刺客的袭击下，没死在超凡巫师的攻击下，反倒是要死在大出血和寒冷的手中。
他深吸一口气，却不防剧烈的咳嗽，把面前的白色雪层，点缀上红色的猩猩点点。
要死了。没救了。连弱化版的圣光术都用不出来。
伴随着一阵寒风，一个瘦小的身影出现在视线模糊的上尧雨辰眼前。
是什么？野兽还是魔兽？如果是野兽就好了，上尧雨辰可以透支元力，拼命放出一个攻击巫术。有着野兽温热的血液，在下一次苏醒时，他就可以恢复一点体力，顺便补充一点能量。如果是魔兽？在这种情况下，他连一只会喷火球的兔子都打不过。
来吧，决定命运的时刻到了！
上尧雨辰努力汇集元力，希望能在眼前的生物扑过来的时候，一发锐化的黑暗冲击将它开膛破肚。
它走过来了，走过来了。上尧雨辰突然发力，一发黑色的、像刀锋一样的透明波纹呼啸而出。
出乎意料的是，它完美地躲过了。等等，这种外轮廓，是人，精灵，地精还是矮人？希望不要是吸血鬼。
它受惊之下立刻施法，安眠术的波纹拂过上尧雨辰的脸庞。恍惚间，他仿佛回了家，在自己的床上抱着熟睡的莺莺，轻嗅她的头发。
可恶……
上尧雨辰全身放松，失去了意识。
……
落基山脉。
这片山脉坐落于安岩城的西北处，高耸入云，常年积雪。它的名称是由夜行者公会起的，据说代表着现世的某条山脉。
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某一天，独自生存的半精灵，在落基山脉的积雪里跋涉的时候，一个东西从空中落下，在她眼前撞断了好几根松枝，最后埋在积雪里。
她非常小心地藏在积雪里，直到昏暗的阳光照耀大地，才上前查看。是一个人类。他看起来格外落魄，浑身都是血。就在半精灵认为，这个人类已经死了的时候，他居然向她发出了一个非常危险的攻击巫术！
心惊肉跳的半精灵，灵巧地躲过攻击。在她试图拉起弓箭的时候，她心念一转，一发安眠术成功让这个人类陷入沉睡。这样就好了吧？她摸走这个人类的财物和装备，而不会杀了他。大自然会让他与大地融为一体的。
“可他会冻死的吧？”半精灵李凝雪犹豫了，“不如不剥他的衣服？不行，穿得那么少，肯定会冻死的。”她背起上尧雨辰，感觉像背着一只史莱姆。“这种伤势，肯定没救了。要不还是剥？”
“精灵神啊，真麻烦！”李凝雪抱怨了一声，连人带装备背起，“就当多背了一团肉。气死我了！这个人类要是还能活，我要给他签主仆契约，让他做我的仆人！”
艰难行走的半精灵，于日落时分才回到家。这是一颗粗壮的矮树，被精灵魔法掏空了树心，其中还放着不少精致的家具，看风格更像人类的。她把上尧雨辰扔到地上，从床下的箱子里，拿出一座极具精灵风格的生命之树雕像。
“妈妈，今天我捡了一个人类和他所有的东西。他要是死了，我就喂给树屋；要是没死，我就要他做我的仆人！”雕像的头部很快浮现出玄奥的符文。“谢谢妈妈！”半精灵将雕像对准上尧雨辰，又用木刀划开自己的手指，“我李凝雪，在精灵神的注视下，与眼前的生灵缔结主仆契约！”
符文链裹起半精灵的一滴血，刺进上尧雨辰的额头。李凝雪皱起眉头，感受着体内的元力总量飞速下降。为什么要那么多？她已经五级了，怎么可能要那么多？精灵神啊，契约还在抽元力！这不科学，也不魔法！这是半精灵李凝雪，因元力过于枯竭，而昏迷前的最后意识。
上尧雨辰体内，通过主仆契约涌入的元力被黑纹迅速吞噬。还不够，还不够！如果上尧雨辰还有意识，他会发现因天赋巫术形成的黑纹，居然像有了自我意识，将半精灵的所有元力化为己用，刺激身体细胞的分裂和恢复。
饿！黑纹将目光转向了主仆契约。
主仆契约中，精灵神的一丝投影意识回过头，竟然吓得趴到地上。“别吃我，别吃我！”他恐惧地向黑纹展现了自己的意识构造，“别吃我！我改！我改不行吗？”他把象征着主人的符文换到象征仆人的符文位置上，“这样，这样就行了吧？”
黑纹慢吞吞地上前，毫不留情地一口将投影意识吞下，似乎还打了个饱嗝。它懒洋洋地缩回原来该在的地方，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主仆契约里，象征主人的符文虽然换到了仆人的位置，但其余符文并没有变动。至少在外界看来，半精灵李凝雪，无疑是上尧雨辰的主人。
“唔，”李凝雪揉着发胀的头，感觉像是去矮人的国度喝了一夜的美酒，“我好像忘了什么。”
她看了一圈，看到上尧雨辰起伏的胸膛，“他还没死？好像……对了，主仆契约！”
玄奥的符文从雕像的头部涌出。“耶，契约成功！”李凝雪兴高采烈，“我要有一个人类仆人了！我要问他，关于爸爸的消息！”
树屋的根部，埋着一具女性精灵的尸骨。那是半精灵李凝雪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