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嘤其鸣矣

“世策，朕要出动大汉的全部骑兵力量，远赴两千里，去灭掉藏进了漠北的所有匈奴主力。精锐骑兵十万，后勤的步兵，民夫数十万，所有官方的军马以及从民间所有能征调上来的十几万民用马匹，还有无法计数的粮草给养。朕要毕其功于一役，因为朕有你们有帝国双璧卫青和万世策。卫青此前六战全胜，为大汉夺回了河南地与阴山南北。万世策三战三捷，为大汉以及整个世界打通了传奇的丝绸之路。你们这对传奇的舅舅与外甥，成为了整个匈奴的民族梦魇。哈哈哈哈——”

这次，武帝几乎动用了全部家底，要彻底摧毁匈奴，如果是谨慎保守者，定不会如此冒险，但是武帝毅然决然的就做了，他有最致命的武器，有高瞻远瞩的心胸。

卫青道：“陛下英明神武雄才大略，不过，十万帝国骑军，十万后勤民夫，这样浩浩荡荡的远征耗费可不止百金，只怕是日费数十万金。如此巨大的消耗肯定不能让我们两人同时出击。尽管陛下未雨绸缪，为大汉史上最大规模的骑兵远征筹足了所有军需。末将担心……”

“你的想法呢？”武帝把问题抛给卫青。

卫青道：“谨遵陛下诏令！”

武帝笑道：“你们各领兵五万，如何？”

万世策笑道：“诺！”

“卫青，你的任务是出代郡，郎中令李广为前将军、太仆公孙贺为中将军、主爵赵食其为右将军、平阳侯曹襄为后将军，由大将军卫青你带领，兵出。彻底歼灭还未受过重大打击的匈奴左贤王势力，你经验丰富沉着稳重，适合分围包抄。万世策刚猛骁勇擅长打前锋，世策，朕给你一个非常艰巨的任务，出定襄，彻底歼灭匈奴本部主力。两路大军，从两个方向，同时北伐。”

两人领命。

武帝让万世策留下，单独问话。卫青等老将告辞，打道回府。

万世策笑道：“我知道陛下要对我说什么，从分配的任务上已经明显抬爱了。”

武帝拍着万世策的肩膀道：“不仅如此，我还十万帝国骑军，并且对这十万人进行了挑选。五万骑兵中的精锐，朕给到了你，朕还是更偏爱自己的门徒。”

万世策笑道：“定不负皇恩！”

武帝道：“好小子，看你了！”

万世策拍着胸脯道：“保证完成任务！”

在即将出兵之前，从俘虏处得知伊稚斜已经率主力东去，于是改变计划，令万世策出代郡，卫青出定襄。

公元前119年春，以骠骑将军万世策属下未配备任何副将，所率皆是骁勇敢战之兵以及大量匈奴降将，如一股旋风兵出代郡。规整的汉精锐卫青部，齐装满员出征。

两路大军出征千里后，卫青与万世策均得到了一个消息，先前得到的情报不靠谱，伊稚斜的本部主力依然在漠北，左贤王的主力汇合了右贤王的残部盘踞在了东部。

阴差阳错下，卫青成为了剿灭本部的那一队，而寄予厚望的万世策则成为了剪去匈奴羽翼的那一支。事出有因，已成定局，无法更改。

卫青此次深入大漠决战，仍然一贯的小心稳妥步步为营，沿途捕获匈奴俘虏后得知伊稚斜驻地后，命令前将军李广与右将军赵食其两部合并，领兵数千，从东路绕道出击匈奴军侧背，自率主力推进前行。

卫青大军出定襄跋涉一千多里，终于在茫茫大漠的尽头，看到了匈奴的本部主力。

匈奴那边伊稚斜将部众辎重转移到更远的北方，集结了全部的精兵静候于漠北边缘，等待着汉军翻越大漠疲惫前来。不过，令伊稚斜意外的是，他所看到的汉军，并非想象中面如死灰形如槁木，而是军容严整威武雄壮。

伊稚斜以为汉军穿越了荒无人烟的大漠戈壁，缺乏补给，不应该战斗力旺盛。但是，他不知道，他遇到了千年神龙汉武大帝。他不知道，大汉武帝是怎样的火焰炙热竭尽全力！他不知道，武帝广博吸纳聚敛四海就是为了雷霆万钧正面迎敌！

两军对战，卫青下令，用武刚车环绕为营，扎站住阵脚，随即以5千骑兵向匈奴发起试探性的冲击。伊稚斜也令一万骑兵出动应战。战至黄昏时分，突然大风起兮云飞扬，飞沙走石眯眼遮身。

尘沙漫漫经久不散，伊稚斜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

伊稚斜感到暗藏的危险在不断向他袭来，身边的鲜血迸溅人仰马翻，是幻影仿佛又不是。在这场天昏地暗的厮杀中，自己不会占据任何优势。匈奴长于骑射，而汉军擅长铁甲战衣长钩穿刺。

在汉军杀得兴起以一当十之际，伊稚斜率领数百精骑，从西北方向突围逃脱。临近黄昏时分，狂风渐渐息止。“弟兄们，抓活的伊稚斜，重重有赏！”汉军左校挥舞着战刀，大喊。

“报告，小的捕获一个俘虏，他说伊稚斜已经逃逸。”有小兵卒上报。

“赶快上报卫将军。”汉军左校转告传令官。

所剩匈奴军闻此讯息，顿感群龙无首，马上阵脚大乱，迅速溃散，一路逃窜。

“穷追不舍，抓住伊稚斜！”卫青立即遣轻骑连夜追击，亲率主力推进掩杀发动总攻。

至天明时分，汉军前锋部队追出200余里，未能追上伊稚斜，主力沿途歼敌万余人，进至寘颜山赵信城，缴获了匈奴的全部辎重。

“安营扎寨，就地休整一日。”卫青安抚劳累困乏的部下，“保持警惕，静观其变！”

调整之后，没有发现任何匈奴军，为永诀后患，卫青烧毁了赵信城与伊稚斜的辎重物资，率军南归。

万世策这一路，他看着尾大不掉声势浩大的军需后备，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告诉赵破奴、高不识让后备大部队原地等侯自给自足，我们只要携带少量给养，直接展开千里奔袭。

李敢道：“这些军需装备都是陛下耗巨资准备的，怎么可以随意丢弃？丢下这些，在茫茫大漠你吃什么喝什么？白白去送死啊！”

玉无尘笑道：“你跟万世策可不是一天两天了，还不了解万将军？恐怕连匈奴人都知道万将军要因粮于敌。”

李敢哼了一声，道：“在他的思维中他可以吃匈奴人的，但你次次找得着，你回回得打赢。”

“这两点对于万世策来讲，根本就不叫个事！”赵破奴道，“有我和高不识带路，轻车熟路，一定直捣黄龙！”

万世策率军出代郡后，北进一千余里，越过大沙漠，与匈奴左、右贤王部遭遇。万世策不像卫青又是战车当道，又是前锋试探，直接就率领五万精锐向匈奴军发动猛攻。

走进敌营，发现有一些已被剿灭，地上躺着横七竖八的尸体。万世策觉得有人为他开路，但不明白是哪位。

在冲杀中，万世策身后、两侧的匈奴兵接二连三倒地，应该有人暗中帮衬。至于是谁，他并不清楚。似乎那个人与他不近不远，与他并肩作战，可是战场瞬息万变，不敢掉以轻心，没有看那人的身形刀法。

战斗过程再次一边倒，汉精锐和匈奸部在汉编制的突骑战法和高科技武器下把左右贤王打的丢盔弃甲，惨到根本没法看。

万世策一路追杀，不断扩大战果，几乎在东路完成了全歼。此一战，俘获屯头王、韩王等3人。将军、相国、当户、都尉等高官83人。共歼敌70443人，左右贤王的所有筹码几乎损失殆尽，仅仅逃走了十之一二。万世策挥军两千余里，一直追杀至狼居胥山(今蒙古乌兰巴托东肯特山)，在山上祭天，又在姑衍山祭地后，方才得胜而回。

千里之外的大黄沟阴湿低洼，一片血红。

关无烟横躺在一匹白马之上，昏迷不醒。一位白衣铁甲的勇士牵着战马，眼里似乎有泪。他对着迷睡中的关无烟，自言自语，“有一位大漠女侠，此人性格刚烈，刀法精湛，几番独闯敌营，大胜而归，堪称孤胆英雄。大漠女侠随身带有一件宝物，是她心爱的钢刀。她每夜三更起床练刀，风霜雪雨从不间断，在修习刀法过程中，顿悟出世间大道，更独创练刀心法，存天理去人欲。一日，她骑着一匹战马身佩钢刀向敌营所在地冲去，几经搏杀，敌军伤残过半，当她准备班师回营与昔日好友相会时，冷不防被带毒的暗箭击中，可是战争还在继续……”

白衣勇士下到洼地里，寻觅大黄。

大黄叶阔，茎状，色红为血，是疗伤之上好的中草药，而大黄沟以盛产药用大黄而闻名。这时，从山洞天桥下走出一位布衣圣人，白胡子白头发，道：“济民救伤当属大黄，欲得此物，宝刀赠之。”

白衣勇士望了望关无烟苍白无色的脸，拿下钢刀，送给了布衣圣人。

于是，圣人一手托剑，一手持符，口中吟唱，一时间飞沙走石，钢刀闪亮处大黄显身。白衣勇士为关无烟敷上药，她仍然昏迷不醒。白衣勇士大喊圣人——圣人——

圣人却不再出现。

白衣勇士以为自己在做梦，看了看身边的关无烟，又摸了摸她伤口的草药，提醒自己不是做梦。如果有梦，应该是多年前姑苏城桃花树下的人面如烟，可惜，旧人已作古，草色亦青青。

关无烟没有醒来，数天后，白衣勇士痛心疾首，每日将一本书从她身上拿出失神阅读。

“这是你在大漠花椒墙壁里珍藏的练刀秘笈，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故作天真，这是《诗经》手抄本。伐木丁丁，鸟鸣嘤嘤。出自幽谷，迁于乔木。嘤其鸣矣，求其友声。”他冷峻如霜的面庞上滑落两行泪水，心道，我林枫代表水漾、万世策、万嬗衷心谢谢你！

他还是下深沟为她采药，一不小心掉落悬崖下的波浪滔天。待第二日，他挣扎着从岸边回还，发现白马已不复存在，而她已化作了一块巨石耸立在山崖顶端。

河水不再湍急，深谷搭上了天桥，大黄漫山遍野，如血色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