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人事主管 吴连池（下）
“不是的，连池，你我的缘分尽了。”入江说“：你不能再呆在管理部了。”
吴连池的记忆突然回到半年前，同样的表情，同样的缘分尽了，这场景怎么跟马诗题那时的哀叹一模一样？难道入江被总经理开除了？不会吧？后任，后任是谁？
入江稳定了一下情绪，又道“：上半年的评定，你得分太低，评了C，公司决定，你不再适合担任人事总务的主管。”
吴连池大惊，连声问“：我，我评分太低？我不是本来可以提名表彰的吗？就算没表彰，怎么会一下子变成C啦？要，要，辞退我吗？”
兔兔玛丽的人事评定，一年两次，S评定为特优，A评定为优，两者都有升职的希望，B评定为良，也就是表现普通。C评定为差，或降职或辞退，D评定为恶，即时开除。
入江连忙安慰道“：连池你不要急，我不会辞退你的，C评定也不是我的意思，你先告诉我，你有没有到处跟人说你可以搞定我，我可以搞定董事长什么的混账话？”
吴连池迟疑了一下，结结巴巴地说“：没，没有，我没有说过，谁在陷害我？”
入江抓着吴连池的手“：没有就好，我也相信你没有，总之，现在时局不好，我们要先避避风头，我会跟MD的福田桑打招呼，把你先调过去他那边，请他照顾你，过了这阵子，我还会调你回来继续当主管的，你放心。”
一周后，入江在全体朝礼上，公布了贸易组和物流组移入管理部，以及吴连池调任MD的人事命令。那天的入江和吴连池，情绪都很低落，管理部的办公室里，充满了负面气息，大家也不敢多说话，生怕入江会炸，只有曾律察特别活泼，象个发情的喜鹊叽叽喳喳，间或自己说了一个冷笑话把自己逗乐了，咯咯咯咯笑上半天。
下班了，众人前前后后提着包，走出了办公室，曾律察一边大包小包收拾着，一边咯咯笑着自嘲道“；啊呀，我这瑜伽班今年才去了三次，真是占着那什么，不拉那什么呀，是不是该早点退掉啊？算了，今天带了瑜伽垫，去一次吧，跟瑜伽老师，见一次少一次，迟早要说拜拜了。”
办公室最后只剩下入江和吴连池。两人各自在电脑前忙碌着，天色渐暗，竟然互相都没有说一句话。
入江抬起头，看看窗外，看看办公室，再看看吴连池，叹了一口气，先开口道“；连池，你还在忙什么？早点下班吧，明天就要去MD报到了。”
吴连池头也不抬地说“：我在做交接清单，甄爱美工作很散漫，我必须写得仔细点给她才行，很多事情需要不停跟进的，我都要标注出来。”
入江按住了他打字的手，道“：行了，不着急的，你不是还在公司吗，有问题让她过去找你就好了。”
吴连池这才停下手，眼泪扑簌簌就如断线般落了下来。他红着眼睛转头看着入江，哽咽地说“：本部长，我舍不得你。”
入江心如刀绞，但他不敢悲行于色，一来不希望吴连池更加伤心，二来也怕他就真的缠上自己不走了。
入江拍拍吴连池，道“：不要这样，不是刚刚说了，你还在公司，天天都可以看见我呀。”
吴连池撒娇地说“：那不一样，见到部长和坐在部长身边，怎么会一样呢？明天，坐在部长身边的就是吉楼兰和肖百联了，我只能远远地跟您打个招呼。”
入江柔声道“：我们下了班，还可以象过去一样，去喝酒，去玩啊。”
吴连池拉着入江的手，提议道“；那我们现在就去，我们去唱歌好不好，本部长？”
“呃，呃”，入江为难地说“：今天不好，我累了，你也累了，你明天还要换部门，今天要好好休息，明天精神饱满地去，才会给人家一个好印象，不是吗？”
吴连池仔细地盯着入江，想看出他的真心，见入江眼神闪烁，不免心冷了一半，隔了半日，方才缓缓地说“：我知道了，我会在MD好好工作，不会给本部长丢脸的，最后一次，我再给本部长揉揉肩吧。”
入江答应一声，吴连池走到入江身后，和平时一样给入江按摩起来，入江闭上眼，享受着这最后的温柔。他突然不那么悲伤了，这个晚上这么缠绵，就是因为明天开始一切都会不同，如果总是这样继续下去，甜蜜也许就腻成糊，品味不了啦。
配合贸易组和物流组的移入，入江重排了座位，把曾律察踢到了八丈远，身边的座位留给了两位新来的主管，此刻和吴连池分离，固然有些许难过，但是憧憬着次日的左拥右抱……呃，不是，是左膀右臂的情景，又让入江激动兴奋，惴惴不安。
吴连池最后一步三回头地走出办公室时，还抱有侥幸地念叨着“；本部长，记得叫我回来啊。”
入江略有伤感地答应道“；好的好的，去吧。”
入江的伤心很快融化在部门移入的嘈杂和喧嚣之中，本来就不宽敞的管理部，走了吴连池一个，却加入了贸易组的2个人和物流组的2个人，重排后的座位非常拥挤，加上两个小组带过来的资料文件等，把管理部办公室塞得密不透风，连空气都稀薄起来，大家身体受了拘束，大脑和手指就越发活跃起来，管理部女生群和小道消息群，每天都段子无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你们晓得伐？吴连池今天又被人家新来的两个小朋友教训来，戆是戆了一塌糊涂，老简单的事情也做不来，人家小朋友嫌他拖后腿，每天都照三顿骂他呀，那个话难听得要命，结果他也就是傻笑，还不敢回嘴。”张洋发布消息道。
“啊？”甄爱美跟着问“：那福田没有关照他吗？我们岛主好像有拜托过他的呀。”
技术推进室的任幸莱道“；关照个屁，福田就第一天假惺惺地关心了几句，然后就把他放到吉富的袜子组去了，吉富又不待见他的咯，那个部门谁都可以骂他呀，骂得很大声，我们就在袜子组旁边，一直听见的，吉富和福田都不管的。”
被入江发配到角落里坐的曾律察，插进来道“：福田和吉富都看总经理意思的呀，这个人是总经理看不顺眼的，他们怎么会优待他呢？再说，我们岛主都有新欢了，哪还记得他啊？话说，他申请的那个电脑呢？人事现在谁在管？你们要还电脑吗？”
甄爱美忙写道“；暂时没有说还，我们人事现在没有主管，岛主夫人的工作倒是都甩给我干了，忙死了，谁有空管系统的事情啊，好像那个系统不搞了已经，你直接问岛主吧。“
曾律察探头向入江的方向看了一眼，见他把头转来转去，来回看着吉楼兰和肖百联，知足地憨笑着，曾律察又坐回电脑前打字道“：完了，那个扫描仪坏掉了，变成节奏器了，只摆两个点了。“
“蛮好的呀，他不扫我们了，我们也少一点辐射伤害呀。”高巧妙适时地应和道。
直到下班为止，聊天群都在沸腾着。
不知不觉，吴连池离开管理部已经三个月了，入江一直没有任命新的人事主管，而是由自己兼任在管理，这个举动也让迷茫的吴连池抱有一线希望，他忍受着公司上下异样的眼光和新部门同事们的轻视，等待着入江再向他伸出温暖的手，但是现实却越来越清晰地展现出无望地悲哀，调部门以来，不要说福田，吉富这些人，就是入江，竟然连一次也没有找过他，跟他单独谈过话，他等着入江给他打电话，但铃声从未响起，他试着拨打给入江，每次都是忙音，他偶尔也会去管理部送送资料，但是入江都只是礼貌地说声谢谢，就再没有别的寒暄。
终于，这天早上，他出勤晚了，眼看着赶不上8点半，匆匆跑进电梯的时候，竟然，入江也在电梯里，而且，电梯里面，只有他们两个人！
吴连池一阵激动，用发抖的声音招呼道“；本部长，早上好。”
入江也轻声回答“；早上好。”然后就开始抬头望着屏幕上变化的楼层，不再说话。
吴连池试探地说“；我来晚了呢。”
入江“嗯”了一声，还是没有什么反应。
吴连池哀伤地说“；本部长最近过得好吗？”
入江还是“嗯”了一声，盯着屏幕目不转睛。
吴连池叹了口气，说“；本部长，我打算辞职回老家去了，在那里还能找份不错的管理工作，你说好不好？”
入江并不看他，随口道“：哦，好啊。”
这时电梯停了，门一打开，入江就如同逃命一样，急匆匆跑向了管理部办公室，留下吴连池一个人在走廊里发呆。
当天下午，吴连池到管理部办理离职手续，金丹春凑过来，大声道“：吴担当！请问你名下还登记了一台电脑，要归还还是转移给谁？”
吴连池苦笑道“；我早就说这个电脑邪气，我不要你硬要给我，这也是天命难违吧，还不还，你问入江部长吧，反正东西在甄爱美那里，你们自己看着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