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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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噩梦的矿井

凌晨,市中心医院里,马成功最后一瓶液未输完,呆呆望着病房顶,回忆或反思。曾姗姗那时候照看自己,现在又照看自己了。曾姗姗时而望一眼输液瓶,满眼困惑或迷惘,暗笑难以琢磨的马成功,说不清道不明的马成功,死里逃生的马成功。

因为来了曾姗姗,马、温不在一个病房住。其实是温爸爸不同意女儿、马成功一个病房住,医院尊重家属的意见一个科室两个病房分开了。曾姗姗自己脖子上马成功脖子上的玉坠儿摘下来还给了温爸爸,以示对温珂儿不明智的做法表示反对了。觉得温珂儿与严丽丽俨然不一样,不咋恁疯狂,心里翻江倒海做故事儿,几乎连死也不怕,矿井里搂抱着,那么个丘老板看着么?升井后,医护人员撕拽了好一会。曾姗姗像倒了五味瓶,说不出来啥滋味儿,猜测温、马没有生存希望了,爱从心底暴发了。

对于曾姗姗马成功很是悖理了。俗话说:“猫吃生姜羊上树”、“按住葫芦瓢起来”、“人越忙鸡上墙”……红坎肩儿的事情没有给曾姗姗说得清,又一桩给曾姗姗说不清。

昨天一下井,马、温全身“武装”头戴矿灯安全帽。温珂儿觉得挺好玩儿,搞笑说:“咱也学矿工下下井,矿井究竟是啥样子,奇石头究竟是啥样子……”暗骂道:“几位老板真没有种,矿工不是天天下井么?轮到我们害怕了?”

至井底,丘老板按警铃,身先士卒出罐笼。在耀眼的防爆灯照耀下,见十几米不规则圆的大空间。马成功觉得像个大地雷内空间,垂下的电缆线是长长的引捻子,与温珂儿、丘老板是“地雷的炸药”了,稍有不慎就有炸响的可能性。若那样,老天爷点错鸳鸯谱儿了,与温珂儿在这儿永恒了,对曾姗姗的承诺落空了;或者被那些老板捧杀了,丘老板给我们当仆人,提壶送水吧!觉得这种想法不吉祥。

温珂儿左右看上下瞅,井壁张牙舞爪如猛兽,怪石嶙峋瓮声瓮气响。能把自己与马成功给吃了,浪漫遐想消失了,才知道啥是惧、啥是怕。不慎踏进一片浅水中,惊诧一声叫,忙马成功。丘老板扶扶她说:“美女,没有下过井,小心点儿。那些人不敢你却敢,巾帼不让须眉啊!女强人除你莫属啊!你是老温家荣耀啊!”

温珂儿甩开丘老板猥亵的手,恰如进入一个冰窖里,魔窟里,觉不出丝毫温暖来。

“你们看,就是这么个玩意儿啊!好大一块难得的石!女娲娘娘炼的彩云石,太上老君复炼的石,孙悟空弄过来的垫脚石;只有见到它,才可能相信它,不见到不可能相信它。那些老板们没有提前见到它,真是胆小啊!没那种福份啊!”

三天时间里,马、温终于看见了丘老板一而再、再而三炫耀的这石头。长约八九米,宽约两三米,脱俗奇特一个“睡美人儿”,一时想不起来哪儿见过如此大的奇石或者“睡美人儿”,被一层隐约的纱织物覆盖着。之后,丘老板把防爆灯往前挪了挪,挂井壁另一颗钉子上说:“年轻人,看这种东西得仔细看,认真瞅,看准了不认为我丘某人骗人了,若不是太上老君八卦炉里炼,不可能这么精致啊!”马成功用脚下残水上下通身洗一洗,指甲盖抠了抠,现出了“睡美人身上”旋转扭曲晶莹剔透的花纹了,小花纹连结着大花纹,小图案连结着大图案,色彩大多是红黄兰白色,经纬分明一点儿不斑驳、不混杂。有太多的宇宙密码在里面,不懂行的能看出门道来,懂行的那就别说了。如若温家父子在,当场拍板定价钱,真掏1000万,连明彻夜弄出去。自己的使命不就是“看看”或者“抬抬”么?这么大的石头谁能抬得动啊?只有切割成小块搬出去。生毛胚子这么好,精湛的手艺碾出来说不定多么好,大自然魔笔切割“睡美人儿”可惜了,倒不如弄大矿井壁吊车弄出去,能雕琢出来个大大的观世音,立NY市博物馆,算得上镇馆之宝了,好多人敬仰了。要么是胡诌《红楼梦》的曹雪芹,贾宝玉嘴里衔的玉,心虚怕成众矢之的,“甄(真)事隐贾(假)语村”不打自招了,隐含着骗人了。

温珂儿探下身子摸一摸,在行般指头弹一弹,指甲盖抠一抠,显得很老到,抚摸处耀出金色光点来。觉得丘老板开价开低了,这石头不止值1000万,能值几千万或者一个亿。心想说:“一定给爸爸提建议,不管多少钱也要买下来,或者敲低些价钱来……”此时,丘老板罐笼里拿出把大铁锤,毫不犹豫边角砸下去,掉下来拳头般大一块石,断口处清晰好多彩花纹。交给马成功说:“带给你岳父看,成色究竟怎么样。我这人非常他娘的犟筋头,那些老板们想买我倒不卖啦,连井都不肯下的人想买这石头,别他娘的天真啦,别他娘的美梦啦!”

马成功问:“丘老板,是谁定位矿井在这儿呢?挖出来这么块石头呢,是否有没有预感呢?或者老年人传承这儿有这么块石头呢?”

丘老板说:“自然有磁场,有梦境,有罗盘啊。工程师定位在北坡,定位在北坡没有这档子事儿啦,挖这么个井窟窿我算赔死了,塌一辈子窟窿了。”

温珂儿说:“丘老板,我代表爸爸一定买。不过价位太高了,能否降下些,减少些,其余的你就别管了,我们自己切割弄出去,800万可以商量么?”

丘老板咂一下嘴说:“姑娘咋那么絮叨呢?我说的就是一口价,听起来1000万是天价,想起来便宜到家了,女娲娘娘的彩云石,太上老君复炼的石,孙猴子的垫脚石,上天入地哪儿寻找呢?天下仅此一块啊!这儿是续写神话啊!你爸买下来能赚几千万,上万万,啥本啥利啊?有哪家石头能与女娲娘娘联系一起呢?这价钱连我挖井的工本费也不够;说来我还是开价开低了,应该1200万或者1500万……”

马、温并不知道死神逼近井上丘儿子正解狗链子,狼狗矿井里死一遭,呆下去没啥意义了,酝酿着逃跑了,不经意挂落了电缆线;换一种说法,暗物质操纵或者反作用律,狼狗报丘老板拉它下井差点死去的仇。

温珂儿含侥幸心理,减一点儿是一点儿,赚一个是一个,并不知道有次死亡历程。继续说:“丘老板,如果价钱商量好,我们自找切割机,切开了往上搬,至于公安局派出所什么的,我爸爸找人协调去。”

这时间,井上续下的防爆灯熄灭了。

沾沾自喜的丘老板脑袋“嗡!”声炸响了,或者胀大了。咂一下嘴说:“哎呀喂,这小子,这小子啊,电怎么停了呢?我儿子对电上不懂啊!很快缺氧的,很快死人的……”丘老板凑着头上的矿井灯,跌了一大跤,爬起来,蹚几脚深深浅浅的水,从井底下往上喊:“喂,喂!怎么停电了呢?怎么停电了呢?这孩子,这熊孩子啊!”

上边没有应声,从井下往上瞅同样馒头大小一个孔。温珂儿侥幸心理早飞九霄云外了,再也听不见怪怪的声音响,直往马成功身边捱、身边凑:“功哥,功哥啊……”丘老板嘟哝说:“怎么停电了呢?这可咋办啊?这可咋办呢?机组坏了那就坏菜了,用的天数可是不少了,真给我出了大力了,买过来从没有出过啥毛病;挖井时本想村子里扯个线路来,不用发电机,可大电有时候也会停,也会坏。现在想起来还是两手准备好……”丘老板絮絮叨叨很急躁。

按警铃不响。仨人用头上的矿灯采着光。是那狗链子挂断连结发电机组的电缆线,灯灭了。丘马温咋会知道呢?

至此,马成功望着丘老板纵声笑开了,说不清被温珂儿或丘老板忽悠了,就觉得比谢三儿打伤眼更残酷。笑得丘老板毛骨悚然渗出来一身汗。温珂儿踏几脚残水往井上喊一阵:“小宾、小宾啊!咋回事儿呢?咋回事儿呢?没有电了呢?”马成功说:“丘老板,我们终于知道那些老板不愿意下井的原因了,那些老板的命比我们的命更值钱,看来你丘老板掌握着生死簿,你说叫我们死就死、活就活,我们的小命在你手里攥着呢,你比那阎王爷更家伙!”

丘老板说:“怪哉,我也不知道它娘的怎么了,狗下一遭没有事儿,我下一遭也没事儿,奇怪了就,邪门了就,你们一下反倒出事了。”丘老板像他儿子一般抱着头,蹲下来不说话。后来反驳说:“害了你也是为你岳父吧,为你岳父赚钱吧?那我呢?我只是想弄些工本费,还那贷款的钱,为你们老温家赚大钱!”

马成功说:“我与小温是同学,老温不是未来我岳父;我是来蹭饭的,吃饱撑的当什么义工的!”

丘老板说:“我不管你们怎样勾搭着,你们不找上门咋会在井里呢?嘴是两张皮,咋说都有理,我要说温老板害了我呢?”马、温困惑想不通,弄不懂啥因果。丘老板又往井上喊一阵之后说:“小马,事已经至此了,啥话别说了,相好也好,岳父也罢,蝼蚁尚且惜生,我们不能在这儿怄着死,等着死啊!”

马成功恶狠狠问一句:“丘老板,几年不下的矿井敢下么?这么块神奇石头敢捞么?太公不在这儿盯着么?你什么文化,懂得蝼蚁惜生么?”

丘老板发急了,大怒说:“我狗屁不值!目不识丁!小学文化,初中文化,只认识男女厕所啊!小马,啥话别说了,讽刺挖苦也晚了,你们俩,说不来!我从送风井行道爬出去,修发电机组查电缆线路去。那几位熊老板说不定咋着耍俏卖乖了,说不定逃走了;你们俩太年轻,死了太可惜,万千个想不到出现这种事儿啊!”

马成功问:“丘老板,这样可以吗?”

丘老板答:“事已经至此了,能有什么法子呢?这是活命的唯一办法了!”马、温看丘老板人不咋样倒果断。安排说:“那么你慢点儿。丘老板,我们能否随你斜井行道里爬出去呢?”丘老板摇揺头说:“斜井洞口小,氧气散发快,20多度斜角沉积好些烂污泥,一缺氧那就坏菜了……”马成功揣摩这句话的份量了,丘老板是否先逃呢?如果出事了,丘根怀别想卖石头,温爸爸不可能买石头。在头顶矿灯光线下,丘老板踏着深深浅浅的水,跌跌撞撞往进风井巷道钻去了。马、温用头上的矿灯照着路,见洞口参差不齐,两米方圆不规则的洞,丘老板塌着身子往斜井巷道蠕动的屁股缩小了。

温珂儿显然被吓傻了,凑头顶上矿灯,望马成功满眼情分流泪了,说:“功哥,功哥啊,咋回事儿呢?冤孽么?情债么?说一千道一万我不该非要你随我来捞石头;我再爱你不该这样子,你不知道,这些日子矛盾极了我,鬼迷心窍了我,睁眼看见你,闭眼梦见你;可你有曾姗姗,说不清道不明非要你帮助我爸爸捞石头……”

马成功望望头顶碗口大的洞口说:“如果我们出事了,你就是康淼淼,我辜负了对曾姗姗的承诺了。自古人生谁无死,可尘世上怎样认为呢?茶余饭后街头巷尾扯闲话,添油加醋编故事。说实话温珂儿,我确实帮助你爸爸看石头、捞石头。那记述我故事的“天上口”能否还原真实的马成功不一定;能否有正义感不一定。”之后,无限依恋地说:“‘天上人间终相爱,梁山伯与祝英台!’不过他们在上边,我们在深深的矿井里,我们在这儿连个蝼蚁也不如,想活活不成,想偷生偷不成……”

温珂儿啜啜泣泣哭了说:“功哥,你挖苦我、嘲笑我。我不该像你那康淼淼。至此还在说笑话。功哥,你说,我们会不会缺氧死?死是什么滋味呢?”

“天知道死是啥样子……”马成功痴情望着像康淼淼的温珂儿。

温珂儿泣不成声了说:“功哥,从进校的第一天,我注意你,端详你,揣摩你,进婚姻殿堂的是我们俩,借王兰兰的女儿发烧期望接近你;其实王兰兰是斧阳人,故意说成濮阳人,考验你有没有仁爱心,愿不愿意帮助王兰兰找那可恶的谢遇三;想不到被谢三儿打伤了;给你钱又怕还我钱,躲着你又想接近你,我无所适从不知道何种力量非要与你好;恋情很神圣,尽管你有曾姗姗,我矛盾得难以自拔了;人有爱的权力,我觊觎地球倒着转,我幻想太阳西边出,我是爱着你的人,我是想着你的人;我是那康淼淼,现在我就是康淼淼,功哥,功哥啊,多么希望你找回来康淼淼啊!”

“温珂儿,别这样,别这样价好不好?丘老板修那机组了,我们命强,命硬,不一定死,不可能死。我复读的穷学生不值得这样子;如果真是出事了,我们抄近路寻找下辈子,仍是那两口子……”马成功深情捧住了温珂儿的脸。

“我不啊,功哥!”温珂儿很执着、很任性。偎马成功怀里像依靠挺拔的山体上,大树上,一任泪水横流了说:“咋也想不到这儿出事了,我不想抄近路,只想这辈子,人生这么着不尽意,曾姗姗说不定咋着埋怨你。那天看出来,是不是与王兰兰发生故事了?”

“……”马成功抑制不住肆意的泪。

“功哥,我们应该咋办呢?”

“丘老板爬出去,修机组了……”

“我觉得丘老板先逃了,扔了我们了;丘根怀不是啥好人,只想弄石头,就想发大财,如果爸爸、哥哥在场肯定想法子救我们。老警小题大作了,太不通情理了,砍棵小树点些篝火拘留爸爸、哥哥了。我侄儿说不定急成啥样子,吓成啥样子。小宾是我们温家的独苗子,我最疼侄子温小宾……功哥,我不想死,不想抄近路;你还有那曾姗姗,与你怄着气,真心爱你她才那样子。我们命运咋这么个样子啊,也许在这儿终结了,真有些悖理了,真有些亏心了……其实,我没有那小屁孩儿,为不影响你与曾姗姗的关系故意杜撰的,不知道情缘仙子给我们定的啥因果,学校那么多男生偏偏不喜欢,不为你写两篇屁文章,只为你小木匠,只为你马成功,玉坠儿本来我们两个戴,觉得我就是那康淼淼,她送你红坎肩儿,我送你玉坠儿;有时候在反思,这样做对不对,理智不理智,道德不道德,悖理不悖理,亏心不亏心;斩不断,理还乱,我有那么个闷葫芦打不开,我控制不住自己,不当自己的家;不断觉得自己蠢,很卑鄙,像小偷,突不破道德的防线把你夺过来。功哥,说实话我对不住曾姗姗。也许我们从这儿抄近路寻找下辈子;天上人间终相爱,梁山伯与祝英台……”

“温珂儿,别这样,増长些信心好不好?我们命强、命硬,会出去的,丘儿子不可能不管我们的;老板们不可能不管我们的……”马成功捧着温珂儿的脸,心里渗出泪来了。

温珂儿语无伦次的话,马成功惦念曾姗姗,联想康淼淼。呆望温珂儿,望一下井上馒头大小的矿井口,拿不出来泰山崩前不惊不吓的心态,顾不得幽默逗趣儿说笑话,渐渐被温珂儿搅缠得眩晕了,弄不清酒醒何处魂归何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