羁鸟:在法律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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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法官与律师

2014年2月23日

今天周日,尤松的女儿回家了,她在A市上大三,他非常宠爱这唯一的孩子。尤松没有兄弟姐妹,母亲在他13岁时就去世了,所以他的少年岁月是无比孤独的。他常常一个人在夜里低声哭泣,父亲听到哭声后会打开他房间的灯,蹲在他的床边问他:“小松,你怎么了,都是大小伙子了,怎么还哭鼻子?”尤松回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害怕,我特别害怕,我会就这么死去,没有谁知道,没有谁能保护我。”父亲不知如何安慰他,总是说,没事的,老爸会保护你的,然后帮他盖好被子,离开,关灯。

不知道何时,尤松不再和女儿住一个房间,女儿总是要长大的。妻子也快退休了,每天真正花在单位的时间也就那么小半天。妻子不是女强人,长得不出众,也没有事业心,几十年的工作也就在平平淡淡中过去。妻子在他的身边,一边看电视,一边发表评论。妻子特别爱看法制类节目,可能是受尤松的影响,经常一边看一边拍着大腿说:这种情况,绝对要按那什么情节加重判刑。尤松也懒得和她较真,总是装作没听见。

尤松一直不知道20多年与同一个人生活在一起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现在他知道了,就是完全没有兴趣审视她的一切,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就像是自己的手与脚,你完全没有新鲜感。新鲜感是不是一定会随着相处时间的增加而消退,尤松不得而知,但寻求刺激和新鲜感却是每一个男人的本能,尤松也不例外。自从有了上次出轨经历之后,尤松突然觉得自己这20多年活得有点太过压抑了,活得好无趣。他决定今天下午请庭长一起去郊区放松一下。吴鹏的案子目前已经到立案处了,不出意外的话,明后天就会转到他所在的法庭。庭长是一个比较认真的人,他和尤松年纪相仿,但之所以比尤松升职更快,一方面因为他是有名的工作狂,工作极其卖力,另一方面,他总能幸运地在纷繁复杂的政治博弈中站对位置,卡好升职的关节点。尤松挺佩服他的。他对包括尤松在内的同事和下属也不错,不错体现在一种粗中有细的授权上,他看起来大大咧咧,对具体案件不太了解,但他总能从同事对案件稍微异常的关切中猜出哪位法官对该案件有所期许,这种情况下,他要么直接把这个案子安排给这位法官审理,要么就在裁判中适当地予以倾斜。长期以来,这种默契,使得尤松所在的法庭成为了人际关系最为和谐、工作状态最积极的法庭。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难得糊涂,庭长或许是这么想的。但吴鹏这个案子与之前他所掺和的案子很不同,一是这个案子标的额很高,二是这个案子的被告,也就是吴昕控股的鸿钧公司已经不止一次地成为A市法院的被告了,所以庭长究竟会如何安排这个案件的审理,尤松心里没有底。

A市很大,郊区更大,随着市中心的过度开发,污染与拥堵成了所有有钱有闲人士所厌弃的顽疾。正如逆城市化的某些欧洲国家一样,越来越多的A市居民选择到郊区购房或者度假,尤松虽然能够买得起一套别墅,但总体来说其经济承受能力还不足以让其进入那个富人圈,但周末或假期去郊区度假或休闲还是没有问题的。他有一个经常去玩的地方,这是个没有挂任何牌子的山庄,里面可以就餐、游泳、打高尔夫和骑马,从外面看起来像一个装修朴素的牧场。庭长被叫出来玩时,有一点迟疑,但还是答应了。庭长是尤松的直接领导,两人并没有直接的利益瓜葛,并且根据他对尤松的了解,尤松也不会有让他难办的事情相求,两人相识共事多年,虽然没有形成紧密的战友情谊,但还是令彼此产生了较为坚实的信任基础。尤松和庭长经常一起出去吃饭,有时候是尤松请客,有时是庭长请客,吃饭聊的问题有深有浅。庭长下午一点左右坐出租车来到尤松家的小区门口,这里靠近高速公路,开车大概40分钟就能到达他们要去的山庄。尤松开车出来把庭长载上,二人经过辅路驶入了高速公路。庭长上车后,尤松问道:“昨天老院长的追悼会人多吗?”庭长叹了一口气,“多,非常多,多得令人意外。”“为什么意外?”尤松问。“老院长退休10多年了,昨天全市法院系统的好多退休法官和在任法官都去给老院长送行了,还有很多普通老百姓。老院长为人耿直,在位时得罪了不少实权部门和大人物,看来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啊!”庭长回答道。尤松继续开车,他不知道庭长说这些话究竟是发自内心,还是虚伪的作态,只好说了一句:“老院长人不错啊!”庭长的面部表情还没有从轻微的悲痛中释放出来,尤松不禁暗自发笑,不愧是实力派演将。信仰是什么,信仰就是内化在言谈举止中的一种习惯性反应,你说他做作,装,虚伪,都可以,但不能否认的是,有些人就是可以把你认为非常恶心的话说得如此正义凛然,仿佛发自最真实的内心。尤松心想:庭长就是比自己高明。

庭长喜欢钓鱼,到达山庄后,工作人员乘船把他们送到了渔场中心的人工岛上,湖里是引入活水的野生鱼场,没有人工饲喂。尤松喜欢用抛竿钓大鱼,不用浮漂,“嗖”的一声,把鱼钩抛出十几米远。庭长喜欢垂钓,他戴着墨镜,坐在躺椅上专注地看着水面上的浮漂。尤松的鱼竿猛晃了一下,他快速往回转轴收线,鱼竿弯曲得更加严重了,他往上方大幅度地摆了一下,鱼的侧身已经在水中若隐若现。“哦哟!这可是条大家伙!”庭长在一边喊道,一边拿来抄网准备帮尤松抄起越来越乏力却还在徒劳挣扎的鱼。鱼被庭长捞了上来,尤松已是满头大汗,他笑着说:“庭长,没有你,我搞不定它啊。”庭长笑了笑,“所以我不喜欢抛竿钓大鱼,我自己也搞不定啊。尤法官,说吧,这次约我出来有什么事?”尤松也没有迟疑,他把鱼扔到了水桶,擦干净手转身对庭长说:“鸿钧公司的事,希望你能关照一下。”庭长稍微有点意外,但没有表露出来,他说:“嗯,我知道了,但这个案子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我不知道你考虑清楚了没有?”尤松没有回答。庭长也没有继续追问,他看出尤松这次是下定决心插手这个案子了。尤松有求于庭长的次数,要少于庭长有求于尤松的次数,尤松充当过他的几次白手套之后,庭长明白自己早晚要补偿他的。大家都老了,却还是不知道为什么奋斗了一生,在几乎忘记为何出发的路上,有的人比较幸运,有的人只能认命,放弃任性的冒险,投降于平庸的终点。平庸不是最糟的结局,但有时候却比身败名裂的结局更令人心有不甘。庭长有些恍惚了,他看着水面上随着夕阳战栗的浮漂,不知道钓上来的会是什么鱼。

2013年11月8日

秋天是A市最美的季节,尚未完全萧条的树与草,给浮躁、冒进的城市注入了一丝安宁,提醒忘记爱自己的人稍微停下脚步,看看飘落的片片红叶,让自己坚硬的心松弛一下。2011年的这个时候,牛河陪乌冬去公园写生,画湖里的荷花,杂乱的枯黄枝叶中有几枝发育迟钝的绿色骨朵,大概是睡过头了,没有赶在盛夏盛开。风有点大,湖边的亭子里只剩下一个人,湖心岛的草堆上蹲着几只鸟,像鸭子,又像鸡。乌冬穿着背带牛仔裤,站在湖边的石阶上,专心画着,牛河坐在她身后的长椅上,仿佛听得到油彩涂抹在画布上的声音。

时间是一种奇怪的东西,它仿佛必须借助于有形的载体,才能自证其存在,比如看过的书,写过的字,画过的画,还有那被风沙雨露腐蚀的雕刻物,至于说过的话,许过的诺言,动过的心,仿佛都会消失,如同不曾存在过。牛河第一次向女生表白失败的那个晚上,他竟然哭了好久,刻骨的伤心与痛苦使得那个夜晚好像永远不会变亮,而现在他竟然记不清那个女生的模样了,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那个瞬间会完全崩溃。乌冬还在画着,牛河静静地看着,“就让这幅画成为我们此刻相爱的证据吧。”乌冬回过头朝牛河调皮地笑了笑,“相爱的证据?相爱不需要证据,相爱是一种存在,一种永恒,此刻即是永恒。”

再永恒的爱也无法脱离朴素的生活法则,乌冬跟钱律师去新加坡参加仲裁了。家里只剩下牛河,牛河突然觉得胸口堵得慌,明年就毕业了,自己清高寡淡的生活就要结束了。要养家了,要买房了,要结婚了,要正式成为一个家庭可以依靠的男子汉了,牛河一时间觉得自己太任性了,读书这么久,依然没有成为一个前途光明的青年俊杰。乌冬已经进入了节奏,她默默地朝着赚大钱的方向努力,而自己却固守在精神与肉体的舒适区,不愿意放弃所谓的良知与格调去追求自己根本不了解却又不屑的成功,自己自私并且懦弱。他问自己敢不敢像个男人一样,去轰轰烈烈地成功一把,让小清新去死,让懦弱虚伪去死。牛河突然想到了“虚伪”这个词,他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甚至在乌冬眼中,是不是一个虚伪的人,他不知道一个不想赚大钱也不知道何为理想的人究竟是不是一个虚伪的人,一个口口声声知道自己不想要什么的人,能不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可能是工作太过清闲的缘故,牛河总是有大把的时间去想很多事情。此时,乌冬正坐在新加坡航空的商务舱里闭目休息,她的隔壁坐着Tony。Tony要了一杯红酒慢慢品味,躺在宽敞而安静的商务舱,他回想起自己当空乘的那段时光,那会儿每次服务商务舱和头等舱乘客时,都会对这里面的人产生一种近似嫉妒的情绪。而如今自己也时常乘坐商务舱往返于国内和国外,但好像也没有觉得自己有多么高大上,原来很多高级的享受在享受者的眼中根本就不是享受,而只是工作的需要,甚至是无奈的折磨。正如每天出入高级餐厅赶酒局的官员,不会把吃饭当作享受,飞来飞去住五星级酒店的投资银行员工只会把住酒店作为金融屌丝的标配,天天穿高级定制服装的模特,只会把穿新衣服视为人肉衣架的基本功能。

Tony看着乌冬安静地睡在旁边,均匀地呼吸,没有化妆的面孔恬静而纯洁,她的长发有一点乱,令人怜爱。Tony对女人的品味是不断变化的,早年大学读书时,他所在大学是一所以学风浮夸、作风开放著名的财经类院校,学校聚集了省内众多不爱学习却又充满能量的少年,来自A市这个大城市的Tony,从起点上就占据优势,再加上他较为出众的外表,天时、地利、人和加在一起,使得Tony换女友的频率一直高居不下,各个系的系花要么是他的女友,要么是他的绯闻女友,要么是他寻觅的对象。最疯狂的一次,他为了追一个刚上大一的师妹,在一堂数学课的课间休息时间,直接买了一大束玫瑰,当着老师和同学的面,送到了师妹手里,可谓疯狂。除了追求女生之外,他也曾经被一个女人追求过。那是在A市艺术公园外的酒吧里,他不羁又稍显稚嫩的颓废气质,吸引到了一位寂寞女人,然后发生了一夜情,他喜欢穿外沿露出裤子一截的内裤,喜欢尝试各种女人或女生。

男人总有玩够的那一天,似乎从未清纯过的Tony,在28岁那年决定与他当空乘时认识的姑娘结婚。姑娘是个好姑娘,但有点好得没有脑子,好到Tony每次面对她一无所知却又毫不怀疑的表情时都觉得自己是个混蛋。Tony的妻子让他一时间找不到继续撒野的兴趣感,加之年岁的增长,有那么几个瞬间,他甚至决定过上不修边幅的大叔生活,与妻子好好过日子。在无尽疯狂的大学时光与毫无波澜的家庭生活之间,他隐约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他说不清楚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直到他遇见了乌冬。不知道哪位爱情大师曾经说过,每个人的生命里都会有那么一个人,他或她的出现,让你突然发现之前所有遇到的人都不过是浮云。乌冬的美丽、纯洁、聪明、文艺都让他希望自己还是个20出头的大男孩,但这是不可能的,他看着乌冬,突然感到有点伤感,有一点羡慕她的男友牛河。或许,你是什么样的人,就会吸引什么样配得上你的人,没有什么高攀与低就,他恨自己没有早点遇到一个乌冬一样的女生,一个让自己早一点决定做一个更好的男人的女生。别想太多了,我不相信钱明律师搞不定乌冬这样的小女生。Tony不知为何突然有了这种奇怪的想法,他把钱明作为解决自己目前问题的一个榜样,麻痹自己去求助于事业的成功,他想起当初从银行辞职去美国读法学硕士(LLM)的决定。钱明一家曾经与Tony的父母住在一个四合院里,钱明一直是父母口中别人家的孩子,高中毕业考进了北大法律系,后来出国读书,并成了一个国际律师。后来失联好多年的钱明回到了A市,他的父母都已经过世了,唯一的妹妹定居美国,所以他找到了他的老邻居,也就是Tony的父亲,并表达了想回A市开办律师事务所的想法,Tony父亲用自己的人脉给钱明提供了一些帮助,作为回报,钱明邀请Tony加入他的律所,并资助他去美国范德比尔特大学读一年法律。在美国,法律是一个热门专业,律师与医生一样被视为传统意义上的高薪职业,但美国的本科教育中没有法律这个专业,想从事法律工作的人必须先获得一个其他专业的本科学历,再去读一个Juris Doctor(JD),至少需要3年,然后考过某个州设置的律师资格考试,就可以申请成为执业律师。但JD的课程设置是非常难的,特别是名校的JD更是非一般天资的学生可以企及的,所以对于很多外国学生,能在美国获得JD学位更是困难。为了解决这一问题,美国法学教育体系中出现了法学硕士(LLM)教育,只需要一年,就可以较为轻松地获得这个学位,由于课程简单,时间短,成为很多中国学生出国学习法律的首选。只需1年,你买不到吃亏,也买不到上当,稍加努力就可以获得纽约州的律师执业资格,所以越来越多的美国法学院来到中国推销这种学位。1年之后,Tony获得了金光闪闪的范德比尔特大学的法学硕士学位,并被钱明聘到律所做1年级律师,虽然他根本就没有任何律师任职资质,也没有在短短的1年中学到什么法律技能,但依钱明的看法,中国的律师资格不难考,Tony可以一边工作,一边准备中国的司法考试。而事实上,由于GW律所工作非常忙碌,Tony入职3年以来,考了3次司法考试,每次都因准备仓促而败下阵来。

2014年2月24日

王文宇搞不懂吴鹏为什么要如此着急地催着他去法院立案,今天是正月二十五,很多商人都比较忌讳在正月里陷于官司之中,这对接下来的一年是一个不吉利的开始。王律师回西北老家只待了4天,正月初五就回到了A市。他需要把过年前来不及整理的案卷材料整理一下,把律所的年后工作在正月初八正式上班之前做好,对了,他还需要去拜访几位重要的朋友和客户,尤松是其中一位。吴鹏的案子就是王文宇拜访尤松时,尤松给他介绍的,虽说是拜年,但法官们还是很忌讳律师朋友直接登门,这种瓜田李下的事情能避免还是要避免。所以按老规矩,王文宇请尤松去一家西北菜馆吃饭,西北菜馆的老板是穆斯林,不过春节,这也是少数还在春节假期正常营业的餐馆。

A市法院立案处的工作人员正按照起诉书和立案登记表的内容将不同的案卷材料分类,然后按照普通民事案件、商业案件、刑事案件等分门别类地呈送到各个法庭的办公室。吴鹏的案件被提交给了尤松所在的民事第二法庭。法庭办公室的王秘书将新接到的案件送到了庭长办公室,庭长基本不需要参与具体案件的审理,所以除了参加院里和庭里的重要会议,他大部分时间是在签署和审阅各种公文。他翻了一下案件登记表,吴鹏诉鸿钧公司的案子列在其中。庭长点了一支香烟,他喜欢抽烟,每天都要抽一包烟。他仰面靠在转椅上,朝天花板吐了一口烟,身子随着椅子左右转动。庭长在众人面前总是一副淡定随和的模样,别人永远猜不透他微笑背后的真实表情,而此刻,在独处的办公室里,他的表情稍微有些严峻。这种严峻的思索时常占据他独处的时间,而他总能在深思熟虑之后,如释重负却又略感担心地做出一些从未出现闪失的决定,这些决定是他能够做出的最佳折中方案,足以满足最多人的请求,而伤害最少人的利益。

涉及利益分配,庭长从来不相信什么胜负皆服,无论如何,法院的判决都不会使得双方都满意,更不要奢求得到社会的一致认可。权力,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子,庭长常常把自己的工作比作在刀刃上起舞,他喜欢这种刺激的人生,但也惧怕自己会沦为它的牺牲品。所以,他谨言慎行、中庸低调,实践证明他过往的行为是正确的,或许不应该用正确这个词。“成人的世界里没有正确这个词,有的是利益取舍!”这句话曾深深地颠覆过庭长的人生观,在他初入职场之时,这句话让他一开始便失去了同龄法律人的棱角与理想色彩。前辈和领导们总是夸他做事周到,为人成熟沉稳。庭长不知道是该为自己的过早成熟而窃喜,还是该为自己过早投降于苍白现实而悲哀。

庭长用手指叩击桌子,突然他直起身子,把王秘书叫了进来,“小王啊,鸿钧公司的案子暂定由李副庭长主审吧,其他审判员你去和李副庭长商量一下确定吧。”王秘书走远之后,庭长拿起电话:“尤松,你说的那个案子我已经确定审判人员,你就不要参加了。”尤松有一点意外,庭长没有让他直接审理这个案子,也没有让他推荐审理案件的法官,但既然庭长提前打电话告诉他这件事,他相信庭长自有这么安排的道理,他没有多问。王秘书来到李副庭长的办公室,把庭长的安排告诉了他。李副庭长很年轻,是整个法院里最年轻的副庭长,著名法学院硕士毕业,当年放弃众多高薪律所职位来到清贫的法院从事法官工作,工作认真,作风严谨,工作两年就被A市法院系统树立为青年法官模范。李副庭长,名叫李小鸣,刚毕业那年,他被分到尤松所在的民庭担任书记员,尤松年长他十几岁,被老庭长安排做李小鸣的师傅。尤松很喜欢这个年轻人,因为他受到了远比自己系统的法学教育,与此同时,尤松发现这个年轻人为人正直,有着强烈的使命感,能够专下心去研究自己的业务。尤松用心地教这个徒弟,也有意无意地为他争取到了很多机会,比如鼓励李小鸣参加A市法院系统的青年法官业务能力大赛。为了能帮助李小鸣获得好成绩,他连续1个月下班后对他进行强化辅导,并且还把他引荐给一些小有所成的资深法官。这些付出并非尤松分内之事,而是他自愿的付出。李小鸣没有辜负尤松,他获得这个比赛的第一名,除了尤松的帮助外,他本身就具有极高的天赋和悟性。再后来,李小鸣一步一个脚印地超过了师傅尤松,工作不到10年就成为了院里最年轻的副庭长,尤松虽然对自己的这个徒弟感到欣慰,但也不得不接受他们之间关系的疏远。李小鸣在老庭长升任副院长之后得到了重用,但他仍然需要周旋于新任庭长以及其他远比他资深但却没有他职位高的法官中间。作为法院的重点栽培对象,大家虽然对他刮目相看,但也不可避免有某些人嫉妒甚至是嫉恨他。现任庭长也是李小鸣的前辈,他们一起共事多年,虽然没有像尤松一样对他多加关照,但彼此的关系还可以。这次庭长把鸿钧公司的案子交给李小鸣主办,李小鸣根本不知道其中的蹊跷,如果知道内情,他或许会拒绝这一安排,但他已经决定接受庭长的安排。

虽然不曾完全掌控过李小鸣,但曾经的师徒情谊还在,尤松决定静观其变,很多案子的走向是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尤松打算先看一下李小鸣对这个案子的倾向性,然后再决定是不是主动介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