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chapter56交易开始

“来了。”这不是一个人的简单句，而是一群人复杂的表情达意。空气震动着传递少年们紧张的心情，由阮东蓝先行乘坐地下铁前往多伦欧堡艾利顿螺旋商厦，其他人利用传送阵提前前往分别控制交易人和货品。

一枚小骨头、误打误撞修改好的小玉牌、一只准确的怀表、零点四磅重的充饥面包，东蓝的背包里再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除却那只向玖枢无论如何不许她碰一下的翁蒂略宝瓶后，背包实际和心里都减了重。

东蓝挎上背包，低眸看了看赫尔贝特递过来的伸缩刀。足有一英尺的刀刃被黑色的纹路分割，像切碎的玻璃，每一片分割区都能照出一个她的影子，银亮的表面像是铺开来的万花筒，里面的人挤弄出一脸的矛盾。

赫尔贝特按压并转动了刀柄末端的银珠，刀刃两侧向中端收缩，顷刻合为一直钢笔长短的金属条。再次按压，前端凸起四散，俨然一把寒光冷刃。

她知道向玖枢拄着角落的柜子，凌晨的云与阴翳的雾气从窗口涌入，在向玖枢的身上打上一层蓝调，即使罗德路蒙加的永夜也藏不住这个人的光芒，此刻抬头，眼神交汇，只会让大家都乱了分寸。

“东蓝，注意安全，如果发生意料之外的情况，不必勉强自己，你的安全才是我们行动的最大保障。”先开口的是微筝，她放在东蓝手心一卷折叠的蓝色衣物，“这件斗篷是我从家里带来的，用它盖在身上就能起到隐身作用，我检查的可能有点草率，只知道能维持十分钟左右。”

“谢谢微筝姐，你放心。”

东蓝收回目光，不是所有的懦弱都可以拿来求人解答，她一把握住了刀柄，自行缩回刀刃，别了那支“钢笔”在胸口的口袋上，转身而去。

“东蓝，你的袍子卷了。”向玖枢清冽如冰泉的声音穿过耳朵，拉住了不得不发的脚步。阮东蓝没有回头，她掌心的汗水花了微筝香甜的护肤膏，那个塔楼般立在身后的人翻卷她的衣领，手指不经意戳碰到后颈的绒发。

两个人于静谧的空气中交递讯号，如同共同沦陷的鲸，水波与翅翼共振。她们寄居的海面被撒下的渔网掀开，冷风在门开是灌入脖子。

“我会的，万事小心。”语序颠倒，东蓝在侧重她的保障。

车厢里供暖一般，麻绳挂着的小油灯甚至连外罩都是残缺的，它们悬在头顶，仿佛一点在犹豫是否散去的神光。逼仄空间里的人激发了原始的恼怒意识，也许少不小心，就会剑拔弩张，也有可能流血。

伯德温·夏普似乎不愿与人同乘，虽然是最下等的车厢，但他买了两张票，一个人坐在角落，只沙哑着嗓子叫乘务员给他一瓶酒。大步流星的列车员身上快餐的油渍似乎很久没洗过，一块块像没抹匀的老鼠屎。那人捏着鼻子像是摆弄什么脏东西似的，手伸得老长才肯拨开酒壶的盖子，然后一把抓起沉淀色彩丰富的玻璃壶，作势要往里倒。

伯德温·夏普一言不发，只是摇了摇那银色的方酒壶，酒壶颜色忽然变得透明，绵密的酒花自那忽明忽暗的卑鄙上缓缓流淌，荡起的酒液似乎都独具张力。乘务员一副不耐烦的模样渐渐平静下来，似乎刚才即将爆发的情绪都掉到酒壶里了。

老夏普从口袋里掏了一枚银比塔来，那枚钱币表面灰蒙蒙的，但特殊的银质让它们不会轻易氧化，一向一毛不拔的伯德温·夏普，竟然会给人小费。

“好酒、好酒……”他仰头吞了几大口，涨红的脸似乎要爆炸了，一点酒从他嘴边淌下来，那个乘务员忽然递给他一块布，然后挠了挠头想说些什么，最后只嘟囔两句脏话走了。

东蓝难以相信，这样发达的耶路撒冷，也会有如此脏乱的交通路径。她尽量躲着斑驳脏污的椅背，却在几个摇摆的转角撞到了前面人的靠背。

那个络腮胡子的男人脖子拧毛巾似的转过夸张的角度，凶狠地剜了她一眼，东蓝理亏地缩回大衣里，手指悄悄拉出钢笔来放在手中。为了避免自己不合时宜地睡去，她又拉开一小块衣襟，让自己感受到一些冷意。

落锁的门不知何时大敞四开，地下室的防潮措施被攻破，几道带着铁锈的水滴在木头壳子上，空旷的像是敲木鱼。

聆听他的脚步，像是掰开了果皮露出了勃艮第红的肌理细丝，人偶的胸腔有苦难言的剧痛，膝盖弯折，重重坠落。不知道木偶能不能感受到钝痛，或者是它的灵魂——也不确定它有没有灵魂。

没关系，生物死物，都会因他的降临而战栗。

指关节勾动那枚红色的宝石，他睥睨那跪在地上的人偶，目光所及之地宛如冰天雪窖。紫黑色的气息在男人背后增长涨大，棘刺穿膛而出，甜腻杂糅了小雏菊的喘息。虚幻的翼张帆一样绽开，如同一头将心脏玩弄股掌的黑龙。空间被撕成稀薄脆弱的分割体，魔方一样叠在他的手里。

“这份代价，只你一条命偿不起。”脑壳开裂，赐予他破茧再出生。

艾利顿螺旋商厦脚下，薇拉炼金坊。

布置工作已临近尾声，赫尔贝特眉头拧成川字，金笔尖不知该点在何处，最后只得请教微筝，他们二人小声聊着，向玖枢只是立于一边闭目养神，心口处一块薄薄的散发微弱光芒的圆片，同他的脸庞一起散发一圈圈光晕。

黎唐筠泡了口感稍甜的果茶，距离向玖枢几步时轻轻放在台子上。她在坩埚架面前犹豫良久，下定决心走到向玖枢前面。

“向先生，东蓝不会有事的。”黎唐筠声音很低，还是带给向玖枢惊异，连贯的情绪加之令人难忘的美好声线，向玖枢难以对她不礼貌。

“谢谢。那么就……请允许我同唐筠共同饮茶。”向玖枢直起身子，腾出背部的瞬间，整个角落也能充斥光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