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蓝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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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chapter28永夜难忘(3)

阿斯蒙蒂斯左手揉了揉猫儿毛茸茸的脑袋,右手指了指那个无限拉长尾音的“蹩脚”乐队,那异瞳黑猫矫健跃下切茜娅的怀抱,三步并做两步跳到一位钢琴家肩头。黑猫猛一炸毛,钢琴家就消失不见,阿斯蒙蒂斯修长的食指代替了他。

音符离开了策划好的曲谱,上下激烈的起伏,把音乐引导成地狱子民们熟悉的战曲。萨麦尔加快了速度,东蓝的盘发开始变得有些凌乱,脚下却依旧紧跟节拍,不过东蓝只是初学,无暇兼顾舞伴的神情,昏暗的舞池加上脸上的面具,她全然不觉萨麦尔逐渐炽热的目光。

东蓝不长不短的坚持了一会儿,鞋跟却败给了阿斯蒙蒂斯的舞曲终结魔音。

“咔吧。”

萨麦尔一把拉回了正在向外跌倒的东蓝,下一秒东蓝投进了一个无比温暖的怀抱。足足愣了几秒,东蓝抗拒地想要推开他,可萨麦尔收紧的手臂可没有放开东蓝的意思。他的鼻子枕在东蓝裸露的肩头,双手环住东蓝的腰。

阿斯蒙蒂斯满意的点了点头,向着切茜娅抛了个飞吻,两人约好了一般开始鼓掌。

魔界的将士见惯了萨麦尔杀敌时寒冷的气场,在另外二位亲王殿下的带动下,不住地起哄这位抱着宝贝一样的亲王。有几位甚至甩着腰间悬挂的短刀、宝剑,吹着口哨,兵器哗啦哗啦的声音把场内的气氛推上了一个诡异的高峰。

这期间萨麦尔似乎在东蓝耳畔呢喃这什么,但东蓝没听清楚,只当是什么勾引撩拨的话。

“殿下,把这小美人带回家!”

“殿下,亲她!”

东蓝被他这样一抱弄傻了,生怕反复无常的萨麦尔一会又转了性子给她一道,只能轻轻在他耳边提醒:“殿下,萨麦尔殿下…我是阮东蓝,不对…是小丑八怪,您是不是抱错人了……”

效果出奇地好,萨麦尔放开了手,冷冷地扫视了周围聚拢那一圈看热闹的,众人做鸟兽散。可东蓝瞧他怅然若失的样子,还有些不是滋味。

直到将近十点,东蓝都浑浑噩噩地喝着切茜娅倒的果酒,一杯又一杯,把脸喝成晚霞色。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萨麦尔到底是怎么了,来的时候还是一如既往嫌弃她,跳了舞之后好像怕她跑了。

“小丫头酒量还不错呢,我这酒上头也不难受,你还能多享受点。”切茜娅不知哪里弄了个漂亮酒杯,一点一点、喝着喝着东蓝脑袋里就一团浆糊。

“醉了醉了……殿下别哄我喝酒了,回头万一萨麦尔那讨厌鬼兽性大发,我就完了……”

“你这算酒后吐真言,一直以来我倒是委屈你了?”

“别别、可别这么说,谁也没委屈我,就萨麦尔那个老流氓委屈我了……诶帅哥你哪位?”萨麦尔的脸黑的像自己的鞋底,他无视一旁的切茜娅,一把拉住东蓝的手腕,把她“请”到外面。

萨麦尔脱下手上的戒指,套到东蓝的大拇指上。然后那位不可一世的亲王班蹲下来,弄断了东蓝另一只鞋跟,磨平了水晶底。

“自己随便走走吧,今晚不要回来找我。”萨麦尔莫名其妙地抛下一句话,径自进入殿中。说也奇怪,东蓝似乎把这指令理解的透彻,一个人拖着两条腿,踉踉跄跄的离开的大殿。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脚下的草地从棕红变成浅褐色,之后愈来愈浅,等到东蓝胃里翻腾不得不停下脚步时,鞋尖踢到了几近透明的草叶,在这之前还有几只小动物从脚边爬过,把草坪弄得窸窸窣窣的。

可现在东蓝拖得长长的脚步,就可以点了一块草皮,她化身成一只笨拙的小绵羊,在凌晨悄悄蹦跳在栅栏外面,然后天真无害地把农场里的小生物全部吵醒。

一道从月亮上抓下来的澄明直直打在东蓝的眼前和心上。准确的说,是眼前的景象把她心中的月亮打下神坛。

纯白,闪亮,纯净从树干深处爬出来,盘旋到枝叶。这些树木在没有太阳的地方恣意生长,照亮了东蓝目光所及的全部。地面上有千万条细流,汇成一个巨大的水泊,水中流淌着安瑞森均忒的倒影。倒影之上有一棵低矮的荧光树,枝叶却通天无边。

每根枝条上驮着一级光滑如镜的台阶,没有尽头,似乎是一条没有结果的路。一条黑色的披风被浮动的镜面运转拾级而上,在这个挣扎于地底深渊的宫殿中,那是唯一的光;而他,是纯白一隅中唯一的黑。

仿佛所有枝条都承担不起他的孤独,那个背影已经有足够的分量。什么东西抓来东蓝的心穿在枝条上,她被那至深至恸的悲凉击中,鼻尖酸酸涩涩。

那个人后背朝向她,似乎想凝出一架钢琴,不符合他的纯白色的钢琴,可只有几个破碎走调的音符被风送过东蓝耳畔来,隐隐有些刺耳。

整个世界挂满了冰花,空气把它的思想强加给东蓝,风送来无边的寂寥,她甚至萌生想要替那人哭泣的冲动。

他很累吧?

东蓝感觉他好孤独、好孤独……她想拥抱他,想要把自己身为人类的温度送给这个地狱难过的陌生人。

“你来了,喜欢这首曲子吗?”数千年不变的问句,第一次有了答复。

一瞬间,分崩离析。全部的白色都摇摇欲坠,虚弱地变成透明,光线编织的安逸露出了斑驳的骨架,东蓝的眼泪掉在裙摆上,一滴、一滴,一串、一串。什么东西从胸口被撕裂,无法言述的悲哀把她丢进迷宫。

为什么我会记不起你是谁?

又是为什么这份模糊会让我的心被撕开的疼……

那枚象征亲王身份的戒指被褪下,东蓝的手套也失去了踪迹,手掌与那人交叠,在那个人的身边,就像麻雀和老鹰一起飞翔。中途她不知道错了几次,三番五次跌落在那个怀抱。男人拂过她的脊背,轻柔地托住她的腰肢,把一条条繁星缝在她的舞裙上——

他扯下了安瑞森均忒天河中的小小星子,把真正的天空带给面前笨拙悦动的小雏鹰。那个裙子套住的灵魂似乎不再是阮东蓝,正如那条重工舞裙已经不仅仅承载了地下的价值。

星星在颂唱自己的无能,夜幕全部只能充作背景板。

东蓝乌黑的头发摆动飘摇,面具早不知道去向何方。

“步调,旋律,情感。

与你的舞伴带着感情对视,把他当成盒装生巧般甜甜的恋人,当成战役中必须击败的敌人也行。”这是哈莉玛的原话。

看看他。

她发誓,自己在他的眼睛中看到了永恒,她自觉,自己在他暗紫色的漩涡中丢掉了灵魂。徐徐腾空,她确定自己没有下坠,宛若升上了天堂。

东蓝扬起了头,微醺的脸庞满是迷茫,她看不清那双眼睛,再靠近一点……一点点。地狱所有的白花都被诅咒成毒花,眼前这一朵,最是奇毒无比。

男人再也无法保持冷静,低下头帮她完成漫长的求索。

四唇相对。

温柔化开了东蓝身上的醉气,一种更浓的东西让东蓝环住他的颈部。少女的脸轻轻地蹭,温热的唇冰凉的落肩惹的她摇摆不定,她成功沉浸在他深邃的气息里,把她心中的美好用来补上他身后被她赶走的阴影。

这一刻,他不会再只有一个背影了吧。那么就算被分解在他的怀抱里,她也好高兴。

阮东蓝那种难以名状的失落感,在他的亲吻中蜕变成不可磨灭的遗憾,仿佛曾经无数次的错过这个场景。

拿她如何办?最后覆唇在她的锁骨间,轻缓的移动,直至留下一块七芒星状的痕迹,点缀在女孩在光芒中越发灿烂的肌肤。

他被自己完全失态的模样惊讶到,怀中柔软的女孩已经沉沉睡去,纤尘不沾的领口还存留着女孩的一根长发。千万年供奉于殿堂中的披风被当成睡袋裹住一具小小的身体,那个人的怀中抱着一个黑头发的女孩。

“是你。”

“你回来了。”

他看了看手里的那枚戒指,有些不悦地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