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蓝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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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chapter26永夜难忘⑴

哈莉玛捏着小竹条末端的木柄,不轻不重拍在东蓝的腰上。

“要开始控制体重了,这腰身不太容易匹配到合适的礼服。还有,腰可以再低一些。”

“好的。”

女仆长亲自教习阮东蓝的舞会礼仪和简单的禁忌习惯在整个埃珀罗索门丹宫也是头一回,当然,萨麦尔带着女人参加永夜盛典,更是开天辟地第一遭。

最近谨慎优雅的女仆长大人常常面对一条重工成衣发愁。好好的数据报上去,成品却足足窄了一寸还多,她兴师问罪上上下下一批人,也没问出个结果来。

东蓝的腰部被指导她跳舞的人偶托得过低,真丝衬衣上繁复的荷叶边从它的胸前垂下几乎拖在脸上。

“哈莉玛女仆长,男性的舞跳成这样也算失礼吧?”

“是的,修先生,你这样可是很失礼的。”人偶似乎听懂了哈莉玛的话,环住东蓝腰部的木头手缓缓往上抬,如果不是它长了一张木头脸,东蓝一定会把它当成个大活人。

“谢谢你,修先生。”人偶轻轻掐住东蓝的指尖,大概是嘴巴的位置吻了一下东蓝的手。

哈莉玛是什么时候发现这个小姑娘的异常呢?

比如现在。

切成方块的苹果被她一把一把塞进嘴里,吃到也没有停止的意思,让人多看两眼都会胃疼。她似乎对没有修饰过的苹果产生狂热的追求,波波娃试了几次,苹果汁苹果派甚至苹果干,她吃上一口的兴趣都没有。

这是一段不快不慢的时间,哈莉玛在记录上提笔落笔,第一次做了一份C国人的评估。精钢笔尖磨秃了半截,一向严肃的哈莉玛看着东蓝的眼神也趋于和善。

与此同时,除了苹果不再摄取任何食物的阮东蓝身量有些减轻的趋向,哈莉玛也明白了礼服不准的真正原因了,这可不是什么偶然,而是有人授意。

“东蓝姐姐,你换点东西吃吧,这些苹果都是库房里做果泥打赏的,边缘都发黑了……”

“没事,小葵,你忙你的吧。”

就是这样,从两块腿上的乌青出现开始,到它们晕开在膝盖肌肤表面,阮东蓝热衷这种水果,并疯狂地“分享”给萨麦尔。

哈莉玛竟然产生了自家殿下吃瘪的错觉。拒绝进餐却并不恼怒,只是把每天花样做法的苹果处理掉,然后隔空取两块蛋糕。

她尝试着给自己换一副眼镜。

等待兴致斐然耍弄萨麦尔快吃吐了,阮东蓝也学成了。

萨麦尔左手托住木头夹板,右手的银叉扎住一块苹果。

“殿下,我不得不说,阮东蓝对于礼仪接受很慢,服饰敏感度一般,饮食过分不规律,脸基本对自己脸蛋的关爱都没有……”

“所以,她真的就一点优点都没有?”萨麦尔眉毛轻挑,把叉上的苹果戳进沙拉里碾压了好几遍。

“虽然缺点多了数不过来,但有个不可忽视的点。她对于音乐和舞蹈的领悟力……也许是我的眼界不够,除了传说中那位……我在没有见过如此天赋卓绝的人。”

“她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人类,也配和她比较……哈莉玛,你怕是也老糊涂了,眼睛耳朵都不太好使了。”萨麦尔把叉子丢回银盘,苹果块蹦飞到桌面上,猩红的桌布被染上一抹难以擦去油腻。

“殿下恕罪。”

“你下去吧。不用汇报她的情况了。”

东蓝见到那件传说中的礼服时,已经学会了如何不弄坏各种各样的好料子。衣服很美,冰丝落肩、裙摆很大很长,擦地效果应该不错。东蓝戴上手套触摸的感觉并不真实,融入海潮的蓝色雕纹如同那日的弓箭般冰凉。

这条裙子,这幅手套,都是为那个唆使自己……杀人的魔鬼而准备的。

不是的,在这罪恶之地起舞,她是为了自己。

东蓝半蹲下来,捏住裙摆上细小的珍珠,稍一用力它就会从指尖逃开。但是金贵的银线悄悄牵绊着它的活动,滚动只是旋转时刻的迷幻游戏。

“它不属于这裙摆。”

修先生是只木偶,在橱窗里不会休眠,他优雅地环抱衬衣,随时等待淑女的问候。

东蓝找来小葵帮她穿好裙子,叩开橱窗。星辰夜会的时候,钟摆的声音无限放大,是舞蹈的最佳时机。修不会为她惊艳,但他会配合她,旋转,旋转。

木偶也会发出生硬的惊叹,“阮小姐,我一直以为你只是聪敏,但我错了,您的舞步像是带着翅膀的曲谱,带动整曲的律动。”

只需要把手交到他的手里,隔着手套,不会感受到肌理是否真实,皮肤会不会冰凉。

然后旋转,像一只包装精美的陀螺,用高跟绑带的无懈替代支点。旋转在男人身侧;

像被穿透在场地里沉浮旋转木马,用超乎常人的耐心作为耐看的鞍。飞舞在舞池中央。

旋转旋转,微笑。

在这之前,只要,把手交到他的手里……

她做不到。

不是角色转换那么简单,不是所谓心态可以适应。上一次把手交到他的掌控,她杀死了一个人,甚至没有遗言,没有愤恨,她都无事去背负。

那可绝对不是轻松。

“谢谢殿下。”

萨麦尔的着装与东蓝格外匹配,嘴角扬起一个皮笑肉不笑弧度,比礼服上的金章还要灼眼。他做出伸手的动作,东蓝拒绝伸出自己的手。

驾车者在萨麦尔的眼神中读到了什么,也没有搀扶东蓝。她选择以一种尴尬的方式自己登上马车,在埃珀罗索门丹宫众人的目送下。拂了萨麦尔的面子,他不会宽容地梯她圆场。

萨麦尔安静的出奇,东蓝更不会主动与他搭话。拉开两人距离的时候,她险些踩到裙摆摔倒,萨麦尔也没什么表情。

她把眼睛闭上。

大腿的绑带里有一面闪亮的镜子,在黑暗的时候给予她更多的冰凉,温度使人冷静,据说也会牵动思考。

“玖枢……我杀了人,我杀了人……你们不要费力再来救我了,我已经不值得拯救了……”

“东蓝,请记得我说的话,没有人是真正意义上无暇干净的,只要你初心未改,神必定会宽恕你。”

“我看不到你说的神,信仰也不会傻到来支撑我,甚至不能有机会求被害者原谅,这样的人,神还会费心宽容么?”

“那么,我可以替她原谅你吗?我会向神证明我的资格,你的纯粹,以及你清白无罪。现在,阮东蓝,你愿意相信我吗,萨麦尔永远无法诅咒你和我构建的信任。这是亲王也砸不断的桥梁,只要你站在对面,我就会等你过岸。”

“我会、我会……努力站到你的对面……我不会再颓废下去,我要离开,在光明下为我的错误弥补……谢谢你,玖枢…我会、我一定会坚持下去。”

东蓝记得,后来到了十二点。

她眼睛肿的发疼,只听向玖枢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地对她说了一句。

“生日快乐。”

找了几块冰好好敷上,东蓝哑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