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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75:败类
蓝祁梦从未信任过一个人像信任林言那般,她现在能将身体紧紧的贴在那一个怀抱里,能如此安心的抱着他一动不动,能用他的温度治疗自己的伤痛,这个人除了林言没有谁。
林辰伸长手臂拉开蓝祁梦紧紧勒住他脖子的手,摩托车“哐当”的一声,倒回地上,反光镜的那一小块镜子四分五裂,散落在雪地里的每个地方,借着灯光,反射着另一层虚伪的光,瞬间将故事带进一个紧张的氛围,吹刮起的冷风从他们中间穿透而过,像是故意那般,故意掀起他们的衣角,所有人瞬间觉醒。
林辰,我……蓝祁梦被林辰一抓,感觉到冷风,左手臂无法抬起,刺痛。水汪汪的眼睛盯着林辰,不过一秒钟林辰迅速的弯下身体,再一次将摩托车从地上推起来,没有再看蓝祁梦一眼,便迅速的跨上车身,绕过所有人群,扬长而去……
等交警从城里赶下来那已是半小时之后,地面上除了小孩流的那一滩血,便只有蓝祁梦左手臂上流出的血,顺着指尖一滴一滴的滴在地面上。她就被孩子的家长一直困在原地,不让移动半厘米,那怕她也同样受了伤,手臂正流着新鲜的血液。
她就这样一直站在黑色的夜空下,没有一丝的温暖,站在她身边的人已经加了几次衣服,然而在无情的冷风中,她始终衣衫褴褛,两只膝盖与地面摩擦时,破了两个大大的洞,褪去的那一层薄薄的皮,早已被冷空气凝固,渗出的血珠,早已干褐。所幸小腹前,只有腰带被摩擦断开一截,并无大碍,而左手手臂,除了感觉到有湿乎乎的东西流下来,疼痛已经将整个身体麻木住。
等交警拍照,取证,处理完所有的事情,那个胖乎乎的,看上去五十多岁,目光有些犀利的交警走到蓝祁梦的面前,手里拿着小本子,轻轻的打开笔盖,问蓝祁梦:跑了的是谁?
他目光有些犀利,语气平缓,但带着一点点的不耐烦。蓝祁梦挪了挪脚,抬起冷冰冰的双眼望向他说:不知道。
叫什么名字?
蓝祁梦。
蓝祁梦是吧,跑了那个叫什么?
不知道。
名字也不知道,那电话号码也不知道喽。
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你都不知道,你们不是同学吗?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还想袒护别人,姑娘,你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他扭着笨拙的身体,将小本子揣回兜里,将笔挂回胸前的口袋里,表情有些无奈,却连连的点头,双手叉在腰间,那个大大的啤酒肚让人觉得有些难受。
把你手机给我。交警叔叔伸起一只手,目光变得犀利,笑容浅退。
我没手机。蓝祁梦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她是要将他护到最后,用尽自己最后的一丝反抗之力。
你这孩子,快把手机给我。
凭什么?
凭什么?凭你包庇逃犯,你这么倔强,要是等我们亲自抓到他,结局就会更严重,你现在包庇他只会害了他,你知不知道。
蓝祁梦当然知道,她迟疑的看着那个交警叔叔,伸手进兜里摸索一番,握住那个冷冰冰的四方形小手机,心里有一丝窃喜,她将手机递到交警叔叔面前。
低垂下头,看着那湿哒哒的路面已经被一层新的雪花覆盖,然后再融化,在覆盖,融化之后形成了一条小鸿沟,顺着低洼处流。蓝祁梦拉动眼睑,看着那双站在雪地里的皮靴挪了挪步。
他翻开蓝祁梦的手机,打开通讯录,顺着往下滑,此时此刻,他甚至在为刚才提出的问题感到苦恼,甚至是一个愚蠢的决定,因为手机通讯录里面,没有一个正常的名字,每一个号码上面都是一个成语,或是一句简短的话。交警叹了一口气,看了蓝祁梦一眼,轻轻的摇了摇头,感慨自己被时代的遗忘,甚至是羡慕这些年轻人连一个通讯录里面也弄得花里胡哨的,如此这般,纵然有手机也找不到那个电话号码。刚开始至少觉得能让她如此袒护之人,通讯录里面应该也会有一个特殊的称号,如此看来,她小小的生命里,每个人的出现都是带着特殊意义的,无一例外。
小夏,先送她回派出所。老交警转过身朝着一个年轻人喊,随即眼前便驶来一辆警车,车顶上闪着光。
上了车,从这个地方到七镇的派出所,需要十分钟的路程,这十分钟,老交警一直研究着蓝祁梦的通讯录,不时的将它递到小夏的眼前,小夏也是一脸的诧异,瞥过目光,偷偷的看了一眼后座的蓝祁梦。
姑娘,你这倔强的性格,将来一定会吃大亏的,听叔一句话啊,把性格放一放,不要那么较真,轻松一点。这时的蓝祁梦怎么可能听得进去一句话,她的大脑还是模模糊糊的,她歪着头看向窗外,大脑中或许一片空白。
对,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看看你现在不就吃亏了吗?这本不该是你受的罪,你说你傻不傻。小夏两眼目视前方,小心翼翼的看着眼前灰蒙蒙的一片路,片刻之后没有听到回音,转头看了一眼老交警,又瞥了一眼看着窗外的蓝祁梦。之后又与老交警相互对视了一眼,摇了摇头,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这时警车已经驶进了派出所,站在外面迎接的是三个头发跟鸡窝似的年轻警员,从灯光中看过去,面色有些不屑。但是看见从副驾驶上走下来的老交警,或许是感觉到了他那个肚子的分量,瞬间把抱在胸前的双手垂下,人模狗样的排着队,站整齐。
蓝祁梦被其中的一个年轻警员领进房间,被指派坐在离火最远的那个小凳子上,甚至连灯光都有些昏暗的角落里,她只能听见燃烧的煤炭发出“呲呲”的声音,闻着那一股刺鼻的味道,瞬间感觉温暖了许多,冷风不在左一巴掌右一巴掌的抽着她的脸,温暖袭来,疼痛也像感觉到那般,瞬间苏醒,她轻轻的抬起手臂,将手掌放在膝盖上,被衣服擦到伤口,疼得直咧嘴。
他们之间相互交接完毕,那一辆警车闪着眼睛消失在门口,年轻的三个警员你推我挤,不停的搓手哈气,跨在火炉边,将整个身体覆盖在上面,伴随着一股烧焦的味道,另外两个人变得哈哈大笑,用手指着那张被烤得红扑扑的脸,笑道说:王兄,你有多久没换洗衣服了,怎么考出来是这股味儿,你想熏死人。另一个人接着说:反正冬天,也可以把你的油脂当成薄薄的一层保暖衣,反正都是你的,脏不脏无所谓。
这两家伙,都给我闭嘴,大哥莫说二哥,彼此彼此。这一阵喧嚣声中,他们像忘记蓝祁梦的存在一般,各自围在火炉旁,占领着各自的区域,将身后的那个姑娘,无情的抛弃在冰冷的夜中,像对待空气那般对待她,视而不见。
你是我心内的一首歌,想念汇成一条河,好想问你,对我到底有没有动心,沉默太久……蓝祁梦的铃声打破黑夜的寂静,在那张冰冷的办公桌上拼命的挪动。三个警员不耐烦的四处张望,接着,传来“啪”的一声,那个被放弃的翻盖手机被狠狠的盖下,手机再一次躺回了那个桌面上,紧接着铃声又响了起来,其中一个拿着扑克牌的人伸手将手机挂断,又开始了一阵喧闹,甚至是小声的议论,偶尔把目光投向蓝祁梦那个黑暗的角落里,眼中带着一丝嘲笑。好几次和蓝祁梦撞上视线,都迅速的抽离,回头之后又是一阵小心翼翼的议论,从后背看过去,连身体都笑得有些发抖,却假装装模作样的玩着手里的扑克牌。蓝祁梦咬了咬嘴唇,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努力的压制着自己的火气。
当铃声再一次响起,随着而起的还有蓝祁梦,她将受伤的手臂轻轻的放下,从那一个阴暗的角落里站起来,走到光明的灯光下,顺手拿起自己的手机,打开翻盖,“喂”了一声。
谁让你接电话的,给我放下。一人暴跳而起,甩下手中的扑克牌。
败类。蓝祁梦说的很小声,不耐烦的瞟了一眼那张脸,丑陋无比,甚至还有些肮脏,他的笑容就像狗刚刚吃完屎,满足的舔嘴麻舌,甚至有些得意的摇摆着尾巴,披着人民的大衣,心里的小九九却东倒西歪。蓝祁梦在心里这样觉得,甚至靠近他半分都会让人觉得臭气熏天。
说谁败类呢?说谁败类呢?那个年轻的警员面部有些扭曲,狰狞着面孔,握紧拳头,慢慢的靠近蓝祁梦的身边。
我说败类,那么急着对号入座。败类,谁是败类谁心里最清楚。
仿佛只有那些被点到痛处的人才会暴跳如雷的迅速起身,为自己伸张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