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青羊（上）
晚上六点。青羊街。
这里是中州西城最富盛名的特色美食街，亦有九州最大规模修真展览馆所在。
林轩去过好几次，总体来说是一个科普和学理类的展览陈列馆，比较官方，对于异能方术这类倒是较少提及，也是比较符合正统理念的。想看超能力的基本会失望而归，但是想要了解修真到底是一种怎样事物的人倒是能从里面找到最原本、详细的资料和情形，历史价值很高，故负以盛名。
吃饭倒是一次没有去过，倒是知管系年级里对搞活动比较热衷的人多喜来此，听说人气很旺，六七点排队买早饭，店门口一条长龙。
幽兰楼。
林轩沿着木楼梯走到二楼，进到包厢的时候，发现只有叶笙一个人坐在里面。她一改在学校里的衣饰装扮，俨然如同一个职场女性，上身一件白色细黑条纹的衬衫，脖颈处坠一条细项链，下身一条黑色裤子，束发，妆容较前稍浓，但总的来说浓淡适中。
林轩感觉自己又上当了。岳鼎新最先打电话，后来发的时间是六点半，而后来叶笙发的时间却是六点，林轩以为他们因故提前了时间，六点就来了，没想到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叶笙正在低头看手机，听到声音转头看到林轩：“你来了啊。”
“来这么早做什么？岳鼎新发给我的时间是六点半。”林轩说。
“除了岳总，其他几个都是我一起工作的同事，早点来，待一会儿总能稍微融入一点，随便聊聊也就聊开了。”叶笙说道，“要是你最晚来，又不相熟，那只能闷头吃菜了，会尴尬的。”
“我觉得闷头吃菜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又不要我出钱。”
叶笙笑：“这样她们会以为我带了个吃软饭的过来的。”
一时沉默，气氛略有尴尬。
只是很快两人就很有默契地无视了这句话，继续交谈起别的事情来。叶笙对于岳鼎新这个人了解不多，问了些情况，但林轩实际上对于岳鼎新这个人亦了解不多，只是知道他曾经是真道公司的负责人，而他本身，应该是上级集团的高层管理，具体的就不清楚了。就性格特点来说，成熟，有城府，情商高，不过也是情理之中。家庭情况不详，不过从平时的闲言碎语中林轩记得他好像是已婚人士。
于是叶笙又顺着话题好奇起林轩现在的工作起来，能让一个集团高级管理放下身段去从事的工作，确实让人好奇。
林轩也不想过多说明，只是说是公务单位。
“公务单位，那就是公务员咯？”
“差不多吧…”
“那你是什么时候考的？我记得上学期集体官考培训的时候你没参加呀。”叶笙说。
“你怎么知道我没参加？”林轩反问道。
“因为有一次周末我在五楼教室后面背书的时候，看到你坐在右前方最靠门的位置抱着笔记本电脑打游戏，那天他们培训的全去礼堂了。”叶笙说。
“…是吗？还有这种事…真神奇啊…”林轩汗颜。
“是啊，是很神奇。”叶笙眨眨眼。
“我这个跟他们普通的不太一样，所以不是一起的…”
“是修真的官方管理机构之类的吧？”
“呃…你都知道了还问什么。”
“不知道啊。我只是猜的。”
“好吧，反正你现在知道了就行了。”
“我会保密的。”
“…谢谢。”
又无言地坐了一会儿，林轩开口说道：“其实不用这么事事透亮的。”刚开口就后悔了，后面的话就没有说下去。
叶笙没有明显的表情变化：“这样不好吗？”
“那倒不是。只是容易变得孤独。”
“是吗…”叶笙稍微沉默了一会儿，轻而无声地笑了笑，“可能的确是这样呢。”
这尴尬的对话并没有继续下去，因为岳鼎新来了，两人就又恢复如常，纷纷打起招呼来。
岳鼎新开场便道：“林轩一开始找我帮忙的时候，我没底，话说的就稍微保守了一点，没想到一看简历叶小姐竟然是那么优秀的人才，真道虽然成功上市，但是盘子一直不大，一般招也招不到这样的优质人才。这么说起来，这顿饭该是我请才对啊。”
叶笙微笑道：“岳总说笑了，我刚毕业一点社会经验都没有，还怕给岳总添麻烦呢。”
林轩在旁边打趣道：“岳总的意思是想买单了，你不要剥夺他买单的机会。”
岳鼎新笑道：“买单的机会今晚还有的是，这个倒不急。”
叶笙道：“岳总这么说我可就有点担心了，要不然这顿饭的请客机会还是让给你吧？”
“林兄弟在这，有什么好担心的。是不是？”岳鼎新说道，“我虽然离开真道一段时间了，但是每次回去还是和回家一样亲切。既然是家里的人聚在一起，就玩到尽兴就行。”
陆续又有几个叶笙的同事来，竟全都是女的，三十岁左右。来了之后叶笙与其说说笑笑，仿佛是亲密的好朋友一般，倒完全看不出是刚认识几天的同事，倒是让林轩啧啧称奇。
对于林轩，几个女人倒是抱有很大的好奇，对于他身份的介绍，岳鼎新和叶笙两边基本上差不多：岳总现在的同事，叶笙的朋友。这种不甚分明的介绍就更让人好奇心旺盛，本来所说可能冷场尴尬的情形根本没有出现，林轩倒是没什么主动搭话的意思，只是几个女人总要找机会问他两句话，他也就是简单地回答。如果不是叶笙控场能力强，总是把话题和圈子控在自己这边，林轩估计一顿晚饭的功夫连今晚内裤穿什么颜色都能被问出来。
但是不得不说，叶笙和岳鼎新这两个人的场控能力真的是强到令人咋舌。有的人，在聚会上不作声，别人问他话，也只是面无表情地做简要回答，此种人给人的印象不是太稚嫩（比如学生）就是太过高傲，要么就是身体不好状态不佳；有的人，一碰到话题就说个不停，全是我怎样我怎样，说的一头的劲，其他人都没有插话的机会，只会徒遭厌恶；有的人，别人提起话头他能热情回应，谈到对方兴起的时候又能热心倾听，可谓是局中最好的参与者；也有人，不仅能提起话头，还能通过扮演丑角的方式，逗乐大众，暗捧要人（一般是胖子），可谓是局中最好的催化剂，受人欢迎；还有人，一般不怎么说话，一说话则出妙语，众人皆笑（真笑或者假笑），此类人不是冷面笑匠，就是桌上比其他人地位都明显高出一截的领导。
叶和岳两人明显是属于局中最好的参与者，也是最中庸得当的一种。
林轩没逃得过酒，他没想到的是叶笙竟然也喝起酒来，其他几个女人也来之不拒，导致一桌人都喝酒，他也就没办法推辞了。阳州人对于喝酒一向不太热衷，林轩在大一时，听闻下岭聚会改喝茶了，很是心动，想在大四的时候改革一下以后聚会都喝饮料；结果到了大三开始，就发现新来的师弟各个沉默寡言，但是，酒一灌就现原形了，二十分钟之内感情就升温到了极点。所以原来这种想法也就作罢，不得不承认，酒在某些时机还是挺有作用的。
酒过三旬，林轩已经感觉头有些晕了，但是自控意识还清晰，再看桌上的几个人，叶笙脸颊绯红，但是仍然健谈，逻辑清晰，没有太明显的反应；岳鼎新脸色丝毫不变，感觉没有任何变化，只是从他说话的语气里面能感觉出来他从平稳已经有点波澜了——这点很好判断，对于一个有醉意的人来说，应对人容易变得莫名的热情和豪爽。但是也有可能是伪装的，不能轻易判断（能想到这点说明林轩还算清醒）。其他几个女人有的明显已经脸红，喝了不少，很是兴奋，也有的带着醉意，但是还算清醒。
又笑闹一番，嚷嚷着要去酒吧，到了这个份上，无人出声反对，不管愿不愿意，也就先跟着走再说。
走出幽兰楼，青羊街笼罩在一片夜色之中，各式的店铺、霓虹几欲迷眼；人群如潮，喧闹声、汽车经过的噪声，交织成繁华夜幕的背景音。站在这样的地方，仿佛被庞大的城市吞噬，包笼在一个浑浑噩噩的空间里，莫问意义何在，不及时行乐就会无比空虚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