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通州作家视域下的运河文化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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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当代通州作家的精神母体与赤子情怀

当代通州作家是运河文学书写的重要力量。在众多运河文学作家作品中,当代通州作家以通州北运河为写作空间,创作了以北运河风土人情和故事为主题、突出通州地域特色、具有时代风貌、表现独特审美特征的优秀作品,是研究运河文学和运河文化重要组成部分。进入21世纪,在追求多元价值的时代,宽松而便捷的创作环境,给予作家很大的创作空间。通州作家创作的主题和题材范围有了很大拓展,但是“运河情结”和通州地域特色无疑是联系通州作家群体的无形情感纽带和精神纽带。无论时代如何变迁,运河文化作为一种精神母体,与通州地域故乡一起,成为通州作家创作生发的土壤和守望乡愁的精神寄托。

作家的成长离不开故乡,作家的创作走不出故乡。这在莫言与故乡高密、迟子建与故乡黑龙江、池莉与故乡武汉的文字里已经得到了印证。作家的故乡是地域空间,是心灵寄托,是生发文学想象的土壤,是故事讲述的源头,更是构建文学世界的精神母体。对当代通州作家来说,通州、北运河也是如此。通州和位于通州的北运河哺育通州作家的生命个体,它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兴衰变迁,建筑风物,世俗人情,都是他们生活的一部分,借助时间的力量,都已经融入他们的精神血脉。作家回望故乡,诉诸笔端来写作的时候,这些熟悉的记忆被激活,幻化成一个个曲折的故事、立体的人物形象,一段段跌宕起伏的情节、带着乡味的情感表述,以及坚韧无比的故乡情怀。文学的成长离不开文化的土壤。当代通州作家的作品也深深植根于通州这片弘扬运河文化的土地上。当代通州作家王梓夫将通州地区较其他地区产生更多作家的重要因素,归结于通州丰富的历史文化:“三千里大运河运载的是漕粮和商货,流淌的却是凝重而丰富的历史文化。漕运码头是物流中心,也是南北文化的交融地与沉积带。经济的畸形发展也许暂时不需要乃至破坏文化传统,但是深厚的文化底蕴却是经济持续发展和全方位繁荣的基本保证。更重要的是,文化所滋养的不仅仅是经济的命脉,而她苦苦支撑的是民族的素质和尊严,是一个国家和地区的历史与未来。这正是今天我们挖掘和弘扬运河文化的意义之所在。”[5]通州作家、“大运河之子”刘绍棠的作品《龙头凤尾北运河》是最好的例证。

当代通州作家不仅熟悉通州的地理特征、通州的文化,更熟悉通州的历史变迁。他们在文学作品中,对通州穷尽才情来描写,对通州人情风土可谓如数家珍,字里行间都充满浓浓的自豪感。这种自豪感坚不可摧,不容置疑。刘绍棠在《龙头凤尾北运河》中记录了通州和北运河的关系。“坐落在北运河起点的通州,取‘漕运通济’之意。它的历史悠久,鼎盛时期是元明两代直至晚清。北运河上接通惠河,直通北京城内,下连海河,向南直达江淮各地。通州位于北运河与通惠河的交汇点上,是漕运和海运入京的仓储和转运之地。”[6]因为通州所具有的重要的地理位置和交通优势,古代就有“一京二卫三通州”之说。

通州古诗云:“一支塔影认通州。”燃灯塔矗立在大运河的北端,是京门通州的标志性建筑,是当年北运河沿岸官宦巡游、商贾云集、文人荟萃、人流如织盛况的见证者。通州地区民风民俗深受京城文化影响。千百年来,北运河坐落在京城东大门通州的先天优势,让北运河具有了清新秀丽又不乏大气天成的气质和王者风范,温婉和灵气兼具、风韵和丰姿皆备的万般柔情和生生不息的文化气脉。在这里庙堂和庶民各美其美大行其美,在这里水的温柔与城墙的坚固相得益彰,在这里浓厚的家国情怀与世俗生活的儿女情长水乳交融,在这里民风乡俗与“雅乐正声”不断交流升华,在这里生命的坚韧与心中的道义相辅相成,在这里贯通南北缝合了地理天然分割的缝隙,在这里以文化为载体融和了天下。

通州是京杭大运河孕育的一座历史名镇,是大运河北端的璀璨明珠,向称京门,水陆要会,为都城之左辅雄藩、经济命脉,为首都建设、繁荣、稳定曾发挥重要作用。元人黄文仲在《大都赋》里写到百舸竞流之盛况:“扬波之橹,多于东溟之鱼;驰风之樯,繁于南山之笋。”以及当时商业之繁荣:“华区锦市,聚四海之珍异;歌棚舞榭,造九州之秾芬。”乾隆四十五年(公元1780年),朝鲜为清高宗(乾隆皇帝)七十寿辰祝寿的使团成员朴趾源,在通州城东门外临渡运河时写出“舟楫之胜可敌长城之雄”,将通州运河的情景描述得淋漓尽致。大运河是国家的经济命脉,是中华民族精神的象征,是璀璨的运河文化孕育的载体。

龙头凤尾“北运河”。2017年8月8日,载于《北京日报》的刘绍棠文章《龙头凤尾北运河》,交代了北运河的历史渊源,在字里行间,表现出一位大运河之子对家乡的自豪感。“踏上了北运河地面儿,也就瞧见了京门脸子”,道出了北运河与北京的关系,它是北京的“京门脸子”。北运河的地理划分:“从天津到通县这一段运河,历史上称作北运河。当地的父老乡亲们另有爱称,管它叫‘铜帮铁底运粮河’。”[7]在作家刘绍棠的笔下,北运河又是块“风水宝地”:“大运河从北到南,北运河是大运河的龙头;大运河从南到北,北运河就是大运河的凤尾。整个大运河的风水都聚汇到了这里。这里的人民怎能不以大运河的凤子龙孙自居呢!”[8]

《龙头凤尾北运河》回顾了北运河的昔日盛景和风采。“想当年,这条河上光是运粮的漕船,每年就有将近两万艘,押运漕船的官兵12万人次,连同官府的水师船和大量的商船,多达3万艘。”[9]还写了北运河的水源和历代治理:“北运河的水山中来,来自燕北的崇山峻岭,每年雨季,山洪暴发,奔流汹涌,夺路而出。山地和平原之间水位落差很大,山洪冲决堤岸,淹没村庄,原野一片汪洋。为了确保漕运畅通,历代都在北运河上修设闸坝……清代修建屈家坝,当年大坝竣工时,康熙皇帝还亲赴现场阅坝。这儿至今还留存着这位万岁爷手书的《导流济运》碑文。”[10]皇家帝王和民间文人都曾用文字记录北运河的风采:“康熙皇帝多次到过北运河,写了不少诗。他那个喜欢舞文弄墨的孙子乾隆皇帝,为北运河写的诗更多了。文人雅士抒写北运河的诗文不计其数。明代大戏剧家汤显祖的《玉茗堂集》,便吟咏过这段河上的风光景色,只不过写得比他的《牡丹亭》差远了。”[11]北运河沿岸曾经有许多著名的码头和集镇:“处在北京至天津中心点上的京门首驿河西务便是其中之一。无论是北上的还是南下的船只,都要在河西务停泊过夜。明代文学家冯梦龙,在他的小说里,形容从河西务路过的船只‘如蚂蚁一般’。”[12]

刘绍棠特地考证了御制石道碑的来历。这座御制通州石道碑记载了雍正年间修从通州到北京朝阳门的石道的事情,包括修这条石道的原因和这条石道在清代发挥的巨大作用:“在明代的时候,每年漕粮400万石,运输量非常大,它要通过通惠河和陆路向北京运粮,车马行人很多,每年春秋两季漕粮上坝,还有一些商人随同来到北方,从这里下船以后到北京去。在雨季道路泥泞,行走非常困难,因此在清代就开始修这条石道。……这条道路在清代作用非常大,总括起来有三条。第一条是京米,宫廷用的米要通过这条旱路运到北京,还有一个功能就是地方官和京官出北京和进北京。以及外国的使臣到北京来,也要在通州下船,然后走这条旱路。第三个功能是商人要走这一条道路。”[13]刘绍棠的《龙头凤尾北运河》是通州作家写通州、北运河的代表作品之一。在这篇文章里,作家俨然一位“导游”,为远道而来的“读者游客”介绍自己的家乡,并亲自考证历史遗迹,足见用心用情之深。很多读者因为读了刘绍棠的作品,千里迢迢慕名而来,只为一睹通州和北运河的风采。其他当代通州作家,与刘绍棠一样,将自己的文学创作与家乡的变迁、家乡的故事、家乡的情怀联系在一起,演绎出无数经典的文学作品。

此外,作为“京门脸子”,通州与北京有着密切的联系,深受京城厚重、古朴、深远的历史文化影响,长期浸润在京腔、京韵、京味的文化氛围中,也让北运河孕育的运河文化与苏州段、杭州段等江南的运河文化有着很大的不同。在有着悠久历史文化的土地上,通州作家在致敬前辈时又提携后人,弘扬运河文化精神,挖掘通州历史,关心通州的未来,用自己的作品向这片土地致敬。周祥的《运河滩上儿女情》、张宝玺的《大河惊梦》、重阳的《运河伊人》、王梓夫的《漕运码头》、蔡桂林的《千古大运河》、陶长坤的《静静的大运河》、蒋海珠的《运河女》、刘凤起的《永远的大运河》等,这些文学作品在书写大运河沿岸的风土人情、历史变迁方面有着共同的倾向,形成了运河文学特有的时代风貌。

过去的通州和北运河值得通州作家用尽一生书写,如今的通州和北运河一样值得更多的通州作家以一颗赤子情怀来书写。深厚的运河文化在这里积淀,这里有着享誉中外的中国·宋庄文化创意产业集聚区,有着正在建设中的北京通州文化旅游区,有着新城核心区的高端商务休闲水乡区,有着文化科技内涵丰富的现代都市型农业园。如今,通州迎来了新的历史发展机遇——建设北京城市副中心,运河文化作为通州精神的代表和文化基因,再一次被赋予生机和活力。当代通州作家在运河文化的记录和保存上,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他们是运河文化的发现者、记录者、保存者和传承者。他们的作品是记录通州发展轨迹和运河文化精神的“活化石”,是我们探寻和回溯通州和运河文化精神的地标,也是众多运河文化对外展示的“窗口”之一。更进一步说,他们和他们的作品是运河文化精神的塑造者和重要载体。


[1] 刘勇、陶梦真:《运河文化的历史品格及其文学书写》,《北京联合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8年第1期。

[2] 伦海:《刘绍棠的“运河文学”》,《赣南师专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82年第3期。

[3] 刘祥编《通州作家群》,中国文联出版社,2002,第3页。

[4] 刘祥编《通州作家群》,中国文联出版社,2002,第2页。

[5] 刘祥编《通州作家群》,中国文联出版社,2002,第4页。

[6] 刘绍棠:《龙头凤尾北运河》,《北京日报》2017年8月8日,第14版。

[7] 刘绍棠:《龙头凤尾北运河》,《北京日报》2017年8月8日,第14版。

[8] 刘绍棠:《龙头凤尾北运河》,《北京日报》2017年8月8日,第14版。

[9] 刘绍棠:《龙头凤尾北运河》,《北京日报》2017年8月8日,第14版。

[10] 刘绍棠:《龙头凤尾北运河》,《北京日报》2017年8月8日,第14版。

[11] 刘绍棠:《龙头凤尾北运河》,《北京时报》2017年8月8日,第14版。

[12] 刘绍棠:《龙头凤尾北运河》,《北京日报》2017年8月8日,第14版。

[13] 刘绍棠:《龙头凤尾北运河》,《北京日报》2017年8月8日,第14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