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觌庵诗抄卷第二 吹剑集上
《书》曰:诗言志。而《记》亦曰:志之所至,诗亦至焉。久矣。夫不乐而笑,不悲而泣者之无诗也。居今之世,诗人之志,亦大略可推矣。乃兴情销落、岁序迁流,躬抚其诗如出他人之手,身亲其世如历隔生之代。亦姑置其志,于勿论焉可也。余髫龄即事吟咏,三十以后顽惰成癖,每遇名胜,如鸿雪相遭,瞥焉已过,故诗不多作,作亦不多示人,兴至成篇,投诸箧衍,仅不令衣鱼饿死耳。顷者,斋居偶暇,括己丑迄今诗,削而存之,录为三卷。其间兴衰得失、存亡哀乐,耳聆目睹触于身而动于心者,略存楮墨中,而回思往事,则已都如昨梦矣。庄生有言:吹剑首者,吷而已。天下事至即去,数往必复,念念不停,刹那变灭求其不为。吷然者,无有,又奚必陈尧舜于戴晋人之前,而后知其虚诞哉。独怪夫股无胈胫无毛,蹩躠为仁,踶跂为义,人之所誉也,犹未足当大块之一噫矧。夫通达之有梁魏,蜗角之有蛮触,游心无穷,有辩无辩,其又如此一吷何。虽然土囊发声,调刁盈耳,及乎衰止,水静云平,月明无迹。此时剑去镡空,即一吷乎。何有吾又多此庄生之饶舌?及余之所为题目者,谁为剑?谁为吹?而此吷然者,又将使谁听之哉?嗟乎!才惭李贺锦囊之佳句,何征志比唐,求诗瓢之旧业尚在?梵志归来,新吾非昔,师丹多忘,故纸依然,然则余之春悦秋悲、朝吟夕叹,以有是编也。虽文章无与曾剑孔一吷之不如,而尘影可寻,则箢声有嗃之已过矣。放笔为之一笑。戊申仲冬二日,识于山泾老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