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花开花寂（5）

可以满足人们一切想象的梦境有着人们不易察觉的危险，它以虚妄的欢欣留住目标，待他再也分不清虚拟与现实后，悄悄窃走他的时间。

幸而同时，这样的梦境亦是脆弱的，一旦目标受到现实的感召，心里产生要回到现实的想法，它一切迷人的幻彩都将失去颜色。

大多人都有着存在于现实的理由。有的理由是想做的事，有的是与一个人的羁绊，有的是一份信仰，亦或是更复杂的多种理由的叠加，只是无论这个理由在现实中以怎样的形态出现，它都足以让大多人看破梦境的虚妄，及时从中抽身。

只有那些丢失了或被挤走了自身存在理由的人，会甘愿留在梦中而不愿醒来，因为这里确实是一个逃避的好去处。

在木回风的梦境之外，没有五官的女子没有挪动脚步，依旧站在木回风前面，静静地看着灰色细线包裹成的人形茧。

突然，一片葫芦状的飞叶以极高的速率旋转着从木回风心间冲出，割断缠绕束缚着木回风的灰色细线，瞄准了没有五官的女子的脑门，毫不掩饰地呼啸着向她袭去。

虽然叶片的速度可称风驰电掣，但女子面对突发事件的反应速度也毫不迟钝。

在叶片即将击中目标时，她脚尖一点，大开大合地向后下了个九十度的腰，直到锋利的叶刃擦着她由于惯性稍有滞后的头发飞到她身后，才重新站直。

飞旋的叶片并不放弃，它在女子身后迅速调转方向，又瞄准了她的后脑勺。

可惜经过了方才的交手，女子已经对飞叶的攻击有了预判。她又在飞叶即将成功击中时，后脑勺长眼睛般地及时用食指和中指夹住了回旋的飞叶。

叶片在女子的指尖飞速旋转，摩擦出金色的火花，因摩擦的阻尼而逐渐减速，直至静止。

“一片叶子？”女子翻来覆去地看着手中的暗器，在叶子没有细小绒毛的那一面发现了一行字，上面写着：“圆满的幻梦，只能慷慨地挥洒幸福之造像，人若无尽地沉溺，便只会错失蕴含希望的分分秒秒。”

在葫芦状叶片与女子搏斗时，被叶片割断的灰色细线如瀑布般倾泻而下，露出里面闭眼沉睡的木回风。

“这是......”女子错愕地看向没了灰色细线束缚后倒地的木回风，喃喃道：“原来你是她的后人。怪不得能通过梦的灰烬找到这里来。”

“她？”木回风揉着摔疼了的脑袋从梦中醒来，正好把女子自语的话听了个完整，追问到：“她是谁？你说我是谁的后人？”

望着木回风，女子忆起曾经形影不离的故人，不再像先前那般让人感到神秘莫测，变得出乎意料的好沟通。她反问木回风：“你听说过神女与天工机甲的故事吗？”

“听别人说起过。”

“我说的她就是这个故事里的神女。而你，是她的后人。”

“我凭什么信你？”

年少时的木回风确实有过一段自命不凡的中二时光。

那时，江湖骗子只管对木回风说：“你是神人之后，给我五千两，我能助你一臂之力，重返天庭。”绝对能一骗一个准。

但现在，木回风已经二十五岁了，见过许多人也经历过许多事，这种因人生阅历的缺乏而只见自己不见他人的症状早已烟消云散。

她既见自己也见他人，知道有人即使出身于微也能不坠青云之志，有人即使出于高门显赫也难以走出人性的桎梏。

她已过了对“一个高贵的来处”盲目崇拜的年纪，相信“我最终成为什么只来源于我的经历、思考与选择。”

因此，“神女之后”在她听来，更像一个江湖骗子的话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