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食物链

木回风抹了一把脸，揩去脸上的水渍，静心复盘入梦境以来的所有见闻，帮助自己理清思路：“目前，这些叶阳虫是目前我在这个梦境中遇到的唯一的有生命的事物。而叶阳虫的特点是只靠阳光与水就能存活。”

“若这叶阳虫真是叶无忧意识的化身，那就意味着她想如叶阳虫一般，只靠阳光与水活着。”

木回风四下望去，天空上月亮和云都静悄悄的，风声与水声在耳边呼啸，水下的叶阳虫幽幽地发着荧光，然后就是自己于水面漂浮。除此之外，这里再无其余生物了。

一个想法在木回风脑海中逐渐清晰了起来，木回风知道自己终于找到了谜题的答案：“这里没有生态链。这是一个没有捕食者和被捕食者的梦境，叶无忧是一位和平爱好者！”

想到这里，木回风就决定冒一回险，排光了肺中的空气，撤去全身的力量，任由自己于水中坠落，坠向漆黑的水底。

周围的雾气早已散去，在五官没入水中前，她望见天上的月亮正一言不发地深蓝的天空上看她。

木回风感到体内残留的空气逐渐减少，鼻腔没了空气的保护，逐渐被水漫入。肺本能地想呼吸，但只要木回风一松口，水就会毫不留情地代替空气鸠占鹊巢。

就在木回风的视野里渐渐出现黑影、两颊渐渐发紫时，原本如天星般零星散落的叶阳虫们开始加速游动，齐齐往木回风的方向聚集过来。

一股暖流从木回风体内穿过，缺氧的窒息感逐渐消散，她睁大眼，惊奇地看着自己的手脚四散成大大小小的叶阳虫，接着是手臂和腿，然后肚子、胸腔、脖子，最后是头。一眨眼的功夫，木回风人变成了一堆四散游动的叶阳虫。

“你明明有力气浮在水面上，为什么要自己坠入水中呢？”她听到了一个软糯的女声问她。

是了，木回风变成了叶无忧的同类，现在终于可以与叶无忧无碍沟通了。

“你明明是叶无忧，为什么想变成一只叶阳虫呢？”木回风没有回答，而是直接了当地反问叶无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变成了同类的缘故，即使叶无忧仍是叶阳虫的样子，木回风却可以从叶阳虫身上频率陡然变快的明灭中读到叶无忧强烈的情绪起伏。

四周安静良久，久到木回风以为叶无忧不会回应了，她才听到轻微却坚定地声音说：“因为我不想吃东西。”

“可是，不吃东西的话，我们的肉体就不能长大，我们的精神将无处寄存。”木回风停顿了一下，想起自己小时候有过不想吃东西的情绪，但为了能活下去，她最后还是顺从了自己进食的本能。

于是，木回风又问：“叶无忧，你是不忍心吃掉其他生命吗？”

“你也有这种感受，对不对？”眼前的叶阳虫群激动地凝成了一个人形。那是一个躺在水里的女孩，只见她的腰腹一收，猛地从躺姿切换成站姿，小跑着凑到木回风面前。

木回风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只知道自己的视野猛地后退了一步。

她看见叶无忧立即敏感地停下站住，头低下，看着自己搅在一起的双手，怯生生地说：“不好意思，我刚刚太激动了，没想到会吓到你。”

“你没有吓到我，不用道歉。我只是习惯性地后退了一下。”木回风看到自己这边的叶阳虫凝成一只手的形状，向叶无忧的方向摆了摆。

“原来还可以这样。”木回风看着叶阳虫组合起来的那只手若有所思，闭眼感受着叶阳虫群与自己的意识之间的联系，也学着叶无忧的样子凝成了一具人形，与叶无忧面对面站着，回答木回风的问题：“嗯，我小时候也有过同样的感受。”

“可你还是健康地长大了，这说明你变得和其他大人一样麻木了！”叶无忧的人形轮廓突然泛起了红光，木回风感受到了她的怒气。

“不，我没有麻木，我只是在这样的心情与生存本能之间设了一个平衡支点。上天没有为人提供任何一种除了吃喝之外的补充能量的途径，就像必经之路一样，如果想要活，就必须吃东西。不吃东西就会迎来饿死的结局，你真地做好准备了吗？”木回风看着叶无忧身上忽明忽灭的怒气问。

叶无忧的身形逐渐模糊，叶阳虫群开始向四处游动，像是被天敌吓退的鱼群，身上的光芒变成幽幽的蓝色，颜色暗到几乎与水的颜色融为一体。

叶无忧的声音从稍远一些的地方传来：“还没想清楚，虽然我对吞噬动植物的生命感到痛苦，但我也不想死。可是，带着依靠吞噬其他生命来发展自己的生命的罪恶活着，也很痛苦。”

“我不知道这种活着的痛苦与死亡究竟谁更恐怖一些。我多么希望自己是一只叶阳虫啊，它真是一种纯洁的不带任何罪业的生物啊！”

“所以，当有人告诉你：可以帮你实现做一只叶阳虫的愿望时，你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木回风看着叶无忧身上的粉色光芒，就知道这个梦境让叶无忧感到快乐安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