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月圆夜 炸鸡腿
拉下电闸,走廊里的灯全灭了。
所有人都走了,张潘也没回来,富豪大厦的顶楼空空荡荡的。
月光从窗口渗透进来,像水银一样铺洒在地上,看着黑洞洞的走廊,苏羽沐走到走廊的尽头,静静地坐在月光下,银色的月光映在他的头上,乱发下面是一双忧郁的眼睛。
仰起头看着月亮,漆黑的瞳孔泛着光,他的思绪回到了九年前。
九年前,深山里的一户人家,简陋的砖瓦房,低矮的篱笆墙,红土的小院里,种着白菜,土豆,茄子,韭菜和少许辣椒。
也是这样的圆月之夜,屋外到处都是蛐蛐声,仿佛一起奏响的哀乐。
又黑又瘦的母亲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她死得很不甘心,她的手紧紧攥着儿子的手,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临死之前,她费尽全力呼唤一个人的名字,不是儿子的名字,而是康耀湘。
她仿佛是想叮嘱些什么,可老天爷并没给她把话说完的机会。或许,她本想把那个秘密带到阴间吧。
母亲的手渐渐失去了力量,瞳孔变得灰暗无神,脸上却是万般不舍。这个世界上有几个人让她放不下,有一件事她还没交代清楚,就这样遗憾地离开了人世,当时她身边只有一个儿子,儿子或许这是她今生最大的安慰吧。
母亲去世的一幕铭刻在苏羽沐的脑海里。每到月圆之夜,他都会到月亮下面坐坐,感受一抹月光,仿佛能感受到母亲就在自己的身边。
母亲本来长得很好,看她年轻时的照片,与那个叫诗兰的女孩太像了,可诗兰不配与母亲长得像,因为她是个放的荡女人。
母亲虽然是个单亲妈妈,不过在苏羽沐眼里,她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母亲。很小的时候,苏羽沐就知道帮母亲分担家务,没上学的时候,五六岁的他就背着小箩筐去山上采蘑菇,顺便还会捡回来一些干柴,用于烧火。
后来上了山沟小学,每天要走一个多小时的山路,早晨母亲送,晚上母亲接。十岁那年,他说不要妈妈送了,只带着一个铝制饭盒,背着小书包。
山里孩子淳朴,可也有捣蛋的,渐渐的有人笑话苏羽沐没有父亲。说他可能是个野种。
苏羽沐受了好大的委屈,和那群山里的孩子打了起来,他打不过一群人,鼻子还被打破了。学校里批评了那帮打人的学生,学校的老师也很负责,还对苏羽沐做了一次家访。从此以后,老师把苏羽沐保护起来,不许那些调皮捣蛋的学生再说怪话。
老师的本意是好的,可在苏羽沐幼小的心灵中,却种下了仇恨的种子。
上了初中,他开始明白一些事情,于是不跟母亲多说话了,话越来越少,甚至有的时候还恨两句。
他的变化让苏婉很伤心,她找儿子谈心:“羽沐,最近怎么总说怪话?怎么,在学校里被人欺负了?”
“现在谁也欺负不了我,都是我欺负他们。”苏羽沐不看母亲,却捏了捏拳头,现在学校里没人能打得过他,同龄孩子里,那几个调皮捣蛋的,都被他打服了,后来还聚到他的身边,拥护他当老大呢。
儿子说了一句话,便不说话了,两只脚乱蹭,使劲踩着脚上的胶皮蓝布球鞋,让本来寒酸的鞋子看起来更寒酸了。
难道孩子早恋了?因为没有漂亮衣服而抱怨?
苏婉苦笑着说:“别着急,将来等你长大了,我会给你争取很大一笔钱的。到时候不愁找不到好姑娘。”
家里穷成这样,简直可以用破壁残垣来形容了,下雨都漏水,苏羽沐不信母亲的鬼话。
他冷着个脸,依然不说话。
苏婉有些急了,又问了好多问题,苏羽沐只是不说话。后来把苏羽沐问得烦了,扭头就走,苏婉伸手拉他,却被他推了一下。
苏羽沐从小个子高,力气大,瘦弱的苏婉被他推了一个跟头。
见母亲摔倒,他的脚步迟疑了一下,抿了抿嘴唇,没去扶,一个人回了屋里。
“唉,你怎么把电闸还给拉了呢?整得到处黑不溜秋的。”张潘回来了,他的话打断了苏羽沐的思绪。
在此之前,苏羽沐还在思考一个问题——诗兰长得很像母亲苏婉,像得简直有些过分,那么康耀湘对她这么好,是出于什么目的呢?经过几次观察,他发现康耀湘对诗兰还是很尊敬的,同样诗兰也是这样。男女之间互相尊敬,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们还没走到上床的一步。
自己会不会误判了什么?
“你干啥呢?坐禅啊?咋还不动弹了呢?”张潘见苏羽沐发呆,走了过来:“以后不必关灯,都是LED灯,一晚上也花不了几块钱的玩意。没必要给康总省这几块钱。”
“哦…”苏羽沐去合上电闸。
……
诗兰、唐小米、伍胥三个人合租的房子,是一个整日见不到阳光的房子。那里仿佛被太阳遗忘了。
后来他们才搞清楚,原来这房子是中间被隔开了,本来这是一个二百多平米的大房子,四室两厅两厨两卫。房东觉得这样大的房子不好出租,于是中间用一趟水泥墙拦住了。于是开了两户。另外一户一百二十平米,他们这边八十平米。不过他们这边却很便宜。
诗兰领着唐小米去马导的家里,结果吃了闭门羹。那个该死的马成功,简直就是一头倔驴,任凭诗兰磨破嘴皮子,他也不肯见,他只说老婆不在家,突然来两个年轻女演员,会让老婆误会。你们快走吧,改日老婆在家,你们再来。
我的天!赏害银可真是怕老婆!
虽然没见到马导,可承诺还是要兑现的,于是诗兰领着唐小米去吃炸鸡,并且要了一瓶冰镇可乐。
湘妹子诗兰无辣不欢,没有辣椒的饭菜对她来说吃了就好像没吃,而且她很耐辣,吃完辣椒不会感觉不适应。东北女孩唐小米则不然,她也爱吃辣,可她耐辣能力却很差,辣得她龇牙咧嘴,不时喝一口可乐镇压一下辣味。
可即使这样,她还是经常大张着嘴巴,用手往嘴里扇风,好像那样做能给她减轻一些痛苦。
伍胥虽然看着不顺眼,但他对诗兰的好诗兰是记在心里的。在自己为难的时候,人家能做到倾囊相助,这样还不把人家当朋友,似乎是有些说不过去了。因此回家的时候,给他带了一个炸鸡腿。
结果因为这个炸鸡腿,伍胥和唐小米又爆发了一场战争…
“我就想不明白,那些打喷嚏不拿手捂嘴的人,啊,你知不知道你一个喷嚏能喷出八千五百万个细菌?你知不知道你的喉部和你的鼻腔是藏匿细菌最多的地方?你知不知道你一个喷嚏打出来那股死味像下水道反味了似的?那有的人不光是打喷嚏不捂嘴呢,她还使劲儿呢,就比如说今天,人家高高兴兴地想吃个炸鸡腿,刚买的炸鸡上面撒的辣椒面,你一个喷嚏下去辣椒面全给我喷没了。嗯?你怎么不再多使点劲儿呢,你再使点劲儿把鸡皮都能给我喷飞了呀,哎呀我的妈呀,老大个劲儿了,自己打喷嚏把自己都震得翻白眼犯晕乎。不能吃辣椒你说你倒是别吃啊,结果你还过敏,你看你那嘴,肿得像侧切的口子似的…”
伍胥开启了絮叨模式,这种情况下唐小米总会被气得鼓鼓的,看起来像个憋气的蛤蟆。气得不行,冲着伍胥咆哮一声,就冲了过去。然后二人扭打在了一起。(他俩经常这样打,打不坏的那种)
这两人,实在是太不着调了。
唐小米从小练过散打、拳击、空手道、跆拳道、据说还练过传统武术《降龙十八掌》,鬼才心她的,不过唐小米打拳踢腿当真是了不起,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把伍胥打跑了。看她干净利落的招式,还真像个练过的…
“来来来,伍胥你给我粗来来,看我今天不把你粑粑打出来,再让你跟我欠欠儿滴。打个喷嚏还能惹你骂我一顿,你当你手里拿着什么?玉玺啊?天鹅腿儿啊?还碰不得了!就你这样的,在咱们沈阳活不过三天。”
打斗时,伍胥的鸡腿脱了手,结果还被不知道谁踩了几脚,多么浪费啊,酥软的鸡肉被踩得稀烂,也不能捡起来用水冲一冲了。
那可是诗兰送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