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当兵
英格兰内战正酣(hān)。英格兰兼苏格兰国王查理一世对他的国家实施铁腕统治有许多年了。他漠视一切法律,对臣民的关心和顾虑毫不在意。人们可以承受重税,但是,国王开始制定法律来规定他们应该如何敬拜神,于是事情变得更糟了。
这一切始于苏格兰。国王想建立主教制的教会治理模式,一种与罗马天主教非常类似的一套制度。苏格兰人支持加尔文主义,不会做任何与天主教相似的事情。国王颁布命令,要在爱丁堡的主要教堂要举行弥撒,于是人们起来反抗,用石头打神父的头,大喊道:“我们不要弥撒!用石头打他!”
国王气急败坏,集结军队镇压苏格兰人。然而,苏格兰人自行签署协议,承诺为了加尔文派教义相互帮助。他们称此为“盟约”。
国王查理一世输掉了对苏格兰人的战争。如果他是一位智慧又通达的领袖,他本应该能重新统一这个国家。但他并不是这样的人,他策划了密谋对付一些议会成员。这次密谋失败了,整个伦敦都义愤填膺(yīng)[2]。
有一个名叫奥利弗·克伦威尔的人,是下议院议员。他集结了一支军队,结束了国王的暴政。克伦威尔的士兵被称为“圆颅党”,因为他们的短发修剪至高于耳朵之上,得此戏称。
人们敲锣打鼓走遍全国各地,为克伦威尔的议会军招兵买马,他们不久来到埃尔斯托。士兵的生活和打仗的刺激吸引着约翰。这肯定比推着手推车在周边地区揽活儿,修补老旧的锅碗瓢盆,要令人兴奋得多!
一天,约翰对母亲说:“我打算去参军。奥利弗·克伦威尔需要士兵跟国王查理一世打仗,我想去成为他们的一份子。”
“但是,儿子,你才十七岁!”
“那阻挡不了我,我强壮又健康,我不害怕危险。记得我杀那条蛇吗?”
母亲不得不承认这一切都是事实。这些年约翰为了揽活儿,风雨无阻地长途跋涉了许多路程,他体格强壮又健康,足以适应战场。她说道:“约翰,那些是真的。你胆子确实很大,但是也很鲁莽。在军队里,你将面临更多的危险。”在她心里非常希望丈夫能说服约翰放弃愚蠢的计划。因此,她补充道:“你得先等到你爹回家。约翰,在跟你爹说到这事之前,你不能做决定。”
然而,当母亲向一个邻居吐露她的担忧时,遭到对方强烈反对:“让这男孩去!他又喜欢咒骂又爱赌博。如果不再带坏别人,埃尔斯托人都会松一口气。让他去吧!”
母亲很震惊,连忙转身回家。仔细考虑邻居的话,她气得脖子都鼓鼓的。难道儿子果真变得那么为害一方,以致如果他离开,整个埃尔斯托镇的居民都会欢呼雀跃?真令人受不了啊!
父亲回到家,听了约翰的计划,根本没有反对。“老婆,让这孩子去吧,”他说道,“也许在经历了战争的恐怖之后,他能学会更加冷静和深思熟虑。”
父亲同意约翰去当兵了,但是,在埃尔斯托镇,他不是唯一去当兵的孩子。来自附近的其他几个男孩也应征入伍,包括他的朋友詹姆士·布朗。詹姆士和约翰分在同一个连队,因此他们经常见面、一起聊天。他们不得不加入驻扎在纽波特·帕格内尔的守备部队,理查德·科肯上校在那里等着他们,他们必须为控制莱斯特城而战。他说道:“武装自己,准备好几天内行军。”
狂野自由的士兵生活非常适合约翰。他津津有味地唱起士兵之歌,尽管这些歌肯定不是基督教的歌曲:
我是一个兵,啥也不在乎,
绝不饶过敌人的性命。
我会把他摆平
把他杀,
我会带走他所有的战利品,
他无论如何得不到了。
大部分克伦威尔的士兵没有参与唱这支残暴无情的歌曲。相反,他们在战斗前祷告,在激烈的战斗中高唱圣歌。然而,国王的士兵以粗暴残忍著称,更糟的是国王自己也鼓励他们越来越邪恶。上级叫他们不要放过任何一个敌人的生命。他们在莱斯特城施行蹂(róu)躏(lìn)政策,这个城市选择站在克伦威尔一边。城门上竖起了黑旗,市民非常清楚那意味着什么。那面旗帜是他们的死亡宣判书。士兵们任意掠夺。老人、妇女和孩子全部死在敌人刀下。国王骑马穿过城市的主干道,洋洋得意地炫耀胜利。
克伦威尔想结束这一切,把莱斯特从暴君手中拯救出来。班扬随克伦威尔的士兵一道前往莱斯特。经过长时间的行军,他们看到了城墙。在城门口爆发了激烈的战斗。
议会军派出一股部队去侦察,约翰是其中一员。他正与詹姆士聊天的时候,有人喊约翰的名字。“约翰,你听到了吗?”詹姆士问道,“你该跟侦察队伍一起出去了。”
“哦,太棒了!”约翰抱怨道,“可我根本不喜欢执行晚上的任务。”但是,约翰当然还是去了侦察部队集结的地方。遵命是士兵的天职。
正当部队准备出发时,詹姆士跑上来,抓住约翰的肩膀:“约翰,我来替你。你不喜欢这个任务,但我不介意……我去吧。”他把约翰从队伍中拉出来,自己顶上了。约翰还没回过神来,他们就换好了班。詹姆士跟着侦察队伍出发了。不用晚上去侦察了,约翰暗自高兴。
侦察队伍在拂晓回到营地。他们收集到重要信息,但也带回伤心的消息。一个战友受命留在那里放哨,岗哨位置离城很近,十分危险。当这个哨兵留在那里时,城里有人一枪射中他的头,他立刻倒下死了。这个哨兵是……詹姆士·布朗,就是顶替约翰·班扬的那个。当约翰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惊呆了。“可怜、愚蠢的詹姆士,”他想着,“为什么如此愚蠢,非得代替我去执行任务呢,没必要啊?”这个问题始终萦(yíng)绕在约翰脑海里。
他无法去想象,自己一身罪恶,如果死在枪口下的不是詹姆士,而是自己,将会是什么结果。然而,在几天之内,他忘记了这次事故,继续无畏地围攻莱斯特城。
他们无情地连续攻击这个城市。克伦威尔的军队一次又一次地猛攻。每一次无论有多少士兵被杀,他们还是进攻,他们不会放弃。
在这些进攻中,曾经有一颗子弹擦破了他的头,他幸免于难。
莱斯特城最终不得不投降了。
然而,巨大的牺牲开始困扰着他。他开始觉得应该离开部队,回家重新过补锅匠的平静生活。然而,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克伦威尔需要每一个士兵。
克伦威尔亲眼看见莱斯特城的破坏,对此感到愤怒。他的圆颅党要来报复国王的军队在莱斯特犯下的暴行。国王的士兵不得不承认自己挺担心,因为克伦威尔凶猛的士兵所到之处都令人丧胆。他们都是勇敢的人,除了神之外,他们什么都不怕。在他们的行列中不允许诅咒发誓。在每一次战斗前,他们都跪下来祷告,祈求主给他们胜利。当他们祷告后起身,就高唱着战斗圣歌走上战场。
与此同时,国王和他忠实的侄子,鲁伯特亲王敦促部队坚守阵地。他们担心不久后在他们的士兵与圆颅党之间有激烈的战斗。最后,两军在内斯比镇附近碰面了。
圆颅党士兵的歌声飘荡在战场上空,那是一首圣歌:
神要出现,以他的权能
使他所有的仇敌逃跑,
抱愧蒙羞,惊慌失措。
他的仇敌,虽然傲慢,
但见了他可畏的面,
都要灭绝净尽。
很快,进攻的命令发出,战斗开始了。圆颅党士兵蜂拥向前,勇敢得让人害怕。他们似乎不可战胜。无论国王的士兵多么勇敢地战斗,克伦威尔的士兵都不撤退。他们不断向前推进,摧毁马车、大炮、甚至是国王的住处。
鲁伯特王子率领的骑兵抵抗得最久,他们不顾一切地战斗,但克伦威尔的士兵不可阻挡。战斗失败了。国王的军队掉头四散逃跑,班扬看着他们拼命地寻找躲藏的地方,免得被克伦威尔的人找到并消灭他们。国王自己也不得不逃走,但最终落入他敌人的手中。现在,莱斯特大屠杀的仇已报。
约翰受够了这场战斗。他绝对不想再当兵了。他回到埃尔斯托,再次从事修补锅碗瓢盆的营生,就像在战争前他所做的那样。为了表达他回家的喜悦,他在他的铁砧(zhēn)上刻下1647年几个字。那一年他自由了,不再需要打仗了。
然而,相比参军之前,约翰的邪恶行为没什么收敛。邻居霍莉曾说过,如果约翰参军,全镇的人都会松一口气,霍莉惊愕地发现这个年轻人的行为明显比他去参军时更糟糕。当她对班扬太太诉说的时候,直截了当地说:“玛格丽特,请你别生气。可怜的詹姆士·布朗,那么懂事的孩子,被杀了,真可惜啊。相反,你的儿子很糟糕。他无法无天,甚至附近没有哪一个年轻人跟他一样坏。”
“但是,霍莉,他仍然是我的儿子,”他母亲偏袒地说,“请你考虑一下,如果他是你的儿子,你就不会如此严厉地判断他了。”
“也许,但是,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他是个令人痛苦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