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遗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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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有所保留的爱情

石季婉把石本涵刚才所说的话,全都告诉了姑姑。

没想到石文珊听了,却气愤地说:“听他这口气,你二叔已经老颠倒了,有神经病,东西都该交给他管了?”

石季婉有些吃惊,她没有想到,姑姑的反应居然会这么激烈。

这些年来,姑姑和父亲两个人几乎没有过什么来往,她还以为姑姑早就对她父亲的事情漠不关心了呢。

她想,难道姑姑现在还在护着她那曾经倒戈过的哥哥吗?还是像有些时候,亲人只许自己骂,别人说了就生气?

不过,清官难断家务事,对于自己的家事来讲,也许从来就没有过什么对与错,所以对于姑姑的气愤,她当时也没有再说些什么。

也许真的如俗语所说的,亲人恼不透吧?

无论怎么样,姑姑和父亲的血缘关系还摆在那里,当初他们再怎么的闹翻,也许在他们的骨子里,他们觉得彼此还是亲人。

虽然他们早就已经没有什么来往,几乎都当对方不存在了一样。

小玉又来了。

丁绯琼刚回上海的时候,她就已经来过。

这次再来的时候,小玉一问才知道,原来她的旧主人早就已经走了。

她有些遗憾地说:“早知道我就提前来了,她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够见到她。”

石文珊说:“估计再见到她的可能性不太大了。”

“怎么了,她不准备再回来了吗?”

“是啊,走的时候就摞下话来,说是不回上海了。”

小玉又惋惜了一番,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过来。

在讲到丁绯琼这次回来,脾气变得很怪时,石文珊笑着说:“最怕跟她算帐。”

她们家里的人,素来信奉“亲兄弟,明算帐”,如果不算清楚的话,好像每个人总感觉自己吃了亏似的。

石季婉在与姑姑算帐时,石文珊总是说:“还我六块半,万事皆休。”

这天跟小玉讲到丁绯琼时,石文珊笑着说:“她给人总是少算了,跟她说,她还生气。”

小玉也笑了起来:“平时只进不出,不精打细算不行啊。”

这下轮到石季婉感到不舒服了。

她想,难道她母亲一走,这些人就对她母亲开始指指点点了吗?

大概她也犯了和姑姑一样的毛病,石本涵则说了一点父亲的不是,姑姑就急着跳出来为父亲辩护。

现在她也是这样,不能听到一点关于她母亲的不好。

在她的心里,虽然也知道母亲有缺点,但是在听到别人议论自己的母亲时,浑身还是感觉老大的不自在。

不过,自从母亲走了之后,家里的气氛马上就变得轻松了,她和姑姑又恢复到了以前自由自在的生活。

黄昏的时候,石季婉与田之光紧紧地依偎在一起。

她告诉了他她母亲的事情。

因为从来没有给他介绍过,所以她觉得有必要向他解释一下。

末了,她自己总结道:“说起来,我觉得我这个人实在是太没有良心了。”

他马上说:“不,我认为你并没有做错什么。”

他在头枕在她的腿上,她抚摸着他的脸。

不知怎么,她突然感到悲从中来,觉得“掬水月在手”,好像有什么东西,已经在指缝间流掉了。

田之光的眼睛里,似乎有无限的深邃。

她觉得一直往里望,但却一直看不到尽头。

她想,也许爱一个人的时候,总觉得他神秘而有深度。

她一向怀疑漂亮的男人,而田之光恰恰就是一个漂亮的男人。

她觉得漂亮的女人还比较经得起惯,因为美丽似乎是女人的本份,不美才有问题。

而漂亮的男人则经不起惯,往往会有许多弯弯扭扭拐拐角角心理不正常的地方;而如果再演了戏,更使天下的女人都成了想吃唐僧肉的女妖怪。

不过她对他是初恋的心情,从前错过的,等到得到了,却已经境况全非,所以她更觉得凄迷留恋,恨不得永远逗留在这个阶段。

没想到,她的这种感觉,似乎倒投了他的缘——至少现在他很喜欢这样。

田之光的父亲是个小商人。

“人家都说他有点‘威’。”他说。

小商人而有“威”,她完全能够想象得到是什么样子。

也许有点像他,瘦长的个子,森冷的大眼睛,高鼻子,穿长袍,戴着一顶呢帽。

他说:“我只记得我爸爸抱着我坐在黄包车上,风大,他把我的围巾拉过来替我捂着嘴,说‘嘴闭紧了,嘴闭紧了!’”

他父亲死得很早。

由于父亲的早逝,一家人过得很苦。

干他们这一行的,如果不会处世,你就是演技再好,也没有用。

他已经三十出头了,也许基本上也已经到了事业的天花板了,地位还比不上重庆来的京城派的话剧演员。

他本来想导演一部电影,试图一炮而红,但是似乎并没有如他想象的那么成功,虽然他导演的那部电影并没有赔本。

他跟着兄嫂住,家里人多,都靠他帮帖。

她到他家里去过一次,客厅墙上有一只钥匙孔形的旧式黑壳挂钟。

他说是电钟,他二哥现在正在做电钟生意。

她不明白既然发明了时钟,为什么又要电钟,这不是浪费电吗?

他似乎也感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有些抱歉地笑着说:“其实买的人倒挺多。”

她曾经想过要找个小房间,像上班一样,天天去,地址谁也不告诉,除了他。

有时候两个人晚上出去,田之光送他回来,就不愿意再进去了。

他怕被她姑姑看到了,会说他三更半夜还要来。

于是两个人就坐在楼梯上,他们像是十几岁的少年,无处可去。

她有点无可奈何地嗤笑道:“我们应该叫‘两小’。”

田之光笑着说:“哎,两小无猜,我们可以刻个图章,上面就只有两个字‘两小’。”

她微微地笑了一下,没有说什么。

虽然听不去很浪漫,但是她对这一类的雅事兴趣并不大。

而且这图章即使刻好了,可以用在哪里呢,也许是两个人具名的贺年片?

所以,他们也就是说说而已,真要那么做了,也就没有什么实质的意义了。

毕竟向他们这个年纪的人,早就已经过了浪漫的年纪了。

当然,也许是杨世会已经消耗掉了她的爱情,她已经不会再全身心地投入到和田之光的感情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