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君臣之间无恩谊

原文

田子方从齐之魏，[1]望翟黄乘轩骑驾出。[2]方以为文侯也，移车异路而避之，[3]则徒翟黄也。[4]方问曰：“子奚乘是车也？”曰：“君谋欲伐中山，臣荐翟角而谋得果；且伐之，臣荐乐羊而中山拔；[5]得中山，忧欲治之，臣荐李克而中山治，是以君赐此车。”方曰：“宠之称功尚薄。”[6]（《韩非子·外储说左下》）

注释

[1]田子方：战国时魏国人，曾为魏文侯之师。之：动词，到。[2]翟黄：战国初期魏文侯的大臣。轩骑（jì）：有骑兵护卫的轩车。轩是一种前顶较高、四周有帷幕的车子，供大夫以上的官员乘坐。[3]异路：另一条路。[4]徒：仅仅，不过。[5]拔：攻下，占领。[6]称（chèn）：相适应，符合。

译文

田子方从齐国到了魏国，远远地看到翟黄乘坐着有骑兵队护卫的轩车出行。田子方以为是魏文侯的车队呢，就把车子转到另一条路上避让；轩车来到近前才知不过是翟黄。田子方上前问道：“您怎么乘坐这样的车子呢？”翟黄说：“国君谋划要攻打中山国，我向国君推荐了翟角，于是作战计划准备得当；

真的要去攻打中山了，我又向国君推荐了乐羊，于是中山顺利地被攻下了；占领中山国以后，国君忧虑怎样治理那儿，我就推荐了李克，于是中山被治理得很好。所以国君赏赐给我这辆车子。”田子方听了以后，说：“你得到的荣宠，比起你的功劳还是薄了一些。”

解说

这则故事中，翟黄出行时的阵仗堪比国君，自是风光无限。当他向田子方述说了自己为魏文侯所做的业绩后，田子方却认为，若从赏赐与功劳应该对等来说，翟黄所享受到的荣宠还配不上他的功劳，因此魏文侯做得还不到位。

韩非认为，君臣之间存在直接的利益冲突，因此讲感情就是最不可靠的东西。君主对臣下的宠爱必须在法制的约束下，根据臣下建立的功劳，以爵禄的形式进行赏赐；同样，臣下获得任何利益都必须通过为君主尽心竭力地做事建功，从而得到相应的物质奖赏和社会声誉。君臣之间最理想的状态是：君主拿出爵禄，标明事功与对应的赏罚；臣子依据自己的能力选择职事和任务，圆满地完成了所承担的工作，就理直气壮地领取相应的报酬；如果所负责的职位出了差错，或者没有完成所领取的任务，就无怨无悔地接受处罚。这样，臣下有功得赏，心安理得，完全不必对君主感恩戴德；要是把事情搞砸了，或者犯了罪，那么接受处罚也不会对君主怀恨在心。总之一句话，君臣之间无恩谊可言，对君主来说，最重要的是严格遵循法律办事，做到赏罚得当；对臣下来说，根据赏罚原则衡量自己的功过，就不会对君主有私怨和私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