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红衣可可（上）
唐玄宗天宝年间，公元761年。
战火连天，尸横遍野，百姓流离失所，难民纷纷涌向长安，期盼在那里得到安宁庇护。
“爹，你不要死啊爹。”
一个瘦弱小女孩浑身脏兮兮，摇晃倒地的男人，衣衫褴褛，因为饥饿疾病，整个人瘦骨嶙峋，气息只出不进。
路过的难民个个面黄肌瘦，步履蹒跚，这样的生离死别一路早已见多，变得麻木。
没有人理会，眼神空洞，继续向前走着，朝着那大唐盛世夜长安。
不远处两贼眉鼠目，瘦削的男子正盯着这边，等地上那男人一断气，周围人走的差不多。
他们就会将这小女孩掠走，带到长安城，卖给富贵人家或者青楼，甚至半路动邪念欺辱，而且最近有不少易子而食的传言...
“可可，爹...对不起你，你娘走了，你弟弟走了，现在我也要去了，从你出生...就没让你过上好日子...又赶上这战乱年代...”
男人有气无力。
“爹...不要，你不要死...可可以后一定乖，不惹爹爹生气，你不要走...不要留下可可一个人...”
小女孩哭得声嘶力竭，
“我走了，可可你可怎么办啊，怎么办...”
男子皮包骨的手臂缓缓垂落，眼睛失去了光泽，已然断了气。
“爹爹，你不要走啊，不要留下可可一个人...”
小女孩趴在男子尸首上痛哭，撕心裂肺。
大地满目苍痍，虽是七月，却枯草连天。
远处传来低吠咆哮，近些才看清是一群野狗。
战乱让这种野狗倒是多了肉食，低头嗅闻，目露凶光，朝着小女孩男子尸体这边靠拢。
两贼眉鼠眼的枯瘦男人，一看不能再等，不然这小女孩也成了野狗口粮，互相使了眼色，朝着小女孩子走来。
“放开我，你们干什么，你们这些坏人，不要留下我爹，不要留下我爹。”
小女孩死命挣扎着，乱踢乱抓。
可怎么抵得过两男人，被扛在肩上，朝着那长安城走去，带着苦难，带着罪恶...
不用忌惮活人，野狗一拥而上，小女孩眼睁睁看着父亲尸首被撕咬，气血翻涌昏死过去。
多少人的命运，因为这一场战争就永远改变！
梦里，她又回到那个小村庄，家里的茅草屋烧火做饭，洗衣服，劈柴，哄弟弟睡觉，父母劳作一天，回来吃上自己做的饭菜，夸自己手巧...
一阵急促的铁蹄声由远及近，杀伐气中带着浓郁血腥味，所到之处，神鬼皆避锋芒，野狗呜咽逃窜。
“全营停止前进～”
号令兵调转马头朝着军队后面跑去，传递命令。
两息间，整个营的队伍都停了下来，血腥杀气浓郁，枯黄的草木震的四散。
整个营的将士跨坐马上，身躯笔直，直视前方，无声待命，只有马打响鼻，跺蹄的声响。
“驾～”
一匹血色的马匹从营队中缓步走出，马匹额前、胛骨处均披着深黑色护甲，上面遍布刀痕。
马背上坐着一位威风凛凛的将军，铠甲冰冷遍布刀痕。
虽然面孔还有几分稚气，但双目深邃杀气凌人，威严之势让人忌惮。
“将...将军...”
两贼眉鼠眼的男人，吓得说话结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草..草民恭迎将军...”
“草民给..将军问好...”
两人捣蒜似的磕头。
“我问你俩，如实回答，你那身边的小女孩是哪里来的？”
“草...草民...”
两贼眉鼠眼的男人互相对视一眼，
“说！两个人一起回答，谁说慢了，死！”
噌一声，寒光一闪，一把锋利的剑横在了两人面前。
“是小人的女儿！”
“是草民的外甥女！”
两人几乎是同时说出口，
“再问尔等，此女姓甚名谁，家住哪里。”
寒光一闪，两人头发各有一缕落地，两人吓得一哆嗦。
“此女名可可，家住安和镇三屯村！”
又是异口同声。
“甚好...”
寒光一闪，将军收剑入鞘，翻身上马。
两男人低头悄悄对视一眼，眼中闪过得意之色，刚才女孩哭喊中，已将女孩名字听了去。
“既然如此，我看这女娃身子疲弱，你们三人就跟我们去趟军营，也好生将你们照顾，女娃醒来，我再与之询问。”
两男人闻言身子一颤，两位将士问声下马，为两位男子牵马。
“别过来，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杀了这女娃子。”
一枯瘦男子抱起昏迷的女孩，目露凶光，一手持匕首在女孩胸口。
另一个枯瘦男子也手持匕首，不断比划。
“谁知道你们安的什么心，想把我们杀灭口，再把我女儿沦为军妓。”
“你女儿？是你女儿还会用她来威胁我们？”
将军冷笑，军营将士也齐刷刷转向这边，那久经沙场拼杀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要不这样，前面有不少难民，你们一路同行，我等看护，到了长安城，你我户部报备，再做打算如何？”
“放你娘的屁，官官勾结，哪有我们这些草民说话的份儿。”
“别过来，让我们走，不然我一刀攮死她。”
枯瘦男子发狠。
“见过刁民，没见过你们这么不讲理的。”
将军摇摇头，
“嗖嗖”
血花飞溅，两名枯瘦男子应声倒下，两具尸体头颅各没入一枝箭羽。
“把那女娃带上，送往户部报备，两尸体拖行五里，钉于前往长安的路上，警示那趁乱掳掠诱卖孩童的行为，以儆效尤。”
将军冷声道，
“将军这样似有不妥，被有心人知晓，会诽言将军滥用军权，草菅人命。”
说话的是将军的副官参谋，刚才听那两人说话做事。
临危说辞不乱，还有些身手，定然是长安城内的组织，甚至是某些官员的爪牙。
正值军情紧张，被流言中伤，让皇帝猜疑可就麻烦了。
“子牙兄，我也晓得，此刻不该节外生枝，但是我们遇见都不管，你觉得长安城里的那些人，会在意这些难民的死活吗？能救一个是一个吧！”
将军叹气道。
“至于朝纲混乱，奸佞当道，也不是你我能改变的，做好自己，保家卫国就好。”
将军看了眼身旁将士抱着的那脏兮兮小女孩，转头策马，军队长驱直入，奔向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