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人生分岔路上

时光忽忽，高二学年转眼已经过半。感情的力量加上榜样的力量，使得六人小组在这一学期进步神速，纷纷在期末考试中刷新了自己的成绩：简单和李沐阳就不用说了，万年的年级一二名。左月和萧垒也呈井喷式爆发，双双挤进了第一梯队——年级前一百名。顾秋荻有点遗憾，以16名之差，未能荣登第一梯队，但这个成绩比起他上次大考来，已经进步100多名了，而且按照八中以往的战绩来看，这个排名考上一本绝对不是问题，所以顾秋荻对自己也还算满意。当然，对自己最满意的还要数陈柯。不但他自己满意，他爹妈也满意，而且是非常满意——尽管他只考了425名，刚刚脱离年级的后四分之一，但是要知道，他以前基本上都是吊车尾的呀。

经过将近一学期“不高调、不激进、不分手”的“三不战术”的缠斗，学校和家里对李沐阳和简单的严防死守也开始有所松懈，毕竟人家虽然喊出了“早恋”的口号，但从行动上来看，除了把学习成绩搞得更好以外，并没有搞出任何其它不好的事情。如果早恋都是这样的走向，那恐怕每个老师和家长都要鼓励学生早恋了。

过完一个皆大欢喜的寒假，雪融花开，寒尽春来，高二下学期也开学了。

大伙儿刚报道完毕，学校就爆出一个大消息：今年是八中创始人诞辰200周年，学校决定要拍一部微电影，以纪念这位伟大的教育家。而重点是，学校决定从在校学生中海选出几名演员参与拍摄，以全方位展现八中的真实风貌。同时，“由素人学生出演”也是一个极具噱头的话题，可以作为后期宣传中的亮点，吸引社会关注。

学校同时也公布了海选的办法：凡是入学后所有大考综合排名在年级前300名的同学，均可自愿报名参与，交一张照片，写一段自我介绍即可。

学校把资料收齐以后，会制作成专题页面，在校园网上展示。全体学生和教职员工均可实名投票，进行选举。因为一共有四个演员名额，所以一人限四票。

最后，得票数排名前十的候选人，需要自备一段才艺和一段朗诵，在学校艺术馆进行公开竞选。学校将邀请由专业老师、教职工代表和学生代表组成的评审团，现场投票决定人选。

消息一出，整个学校都沸腾了：这可是个难得的机会，一旦被选中，自己的影像就可以永远留存在母校的资料中了。这是多大的荣誉啊！虽然苏轼说“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但又有谁不想在历史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呢？当然，拍个微电影还算不上浓墨重彩，但总胜过没有吧？作为一个普通人，这样的机会一生之中也是不多的。

开放报名通道的第一天，学校就收到了将近1000份报名资料，差不多三分之二有资格参选的人都报名了。

白晶晶作为这次微电影摄制组的工作人员，第一时间看到了所有报名者的资料，然后她立刻就发觉有点不对劲儿——参选名单上，萧垒、顾秋荻和左月的名字都赫然在列，却独独不见李沐阳和简单。照理说，这两个人无论比成绩还是外形，都应该是大热人选啊。虽然简单没有什么表演天赋，但她那傲人的身高、凛冽的气质，却非常贴合微电影中教育家的大女儿这个角色——那也是在父亲死后接过办学重担、支撑着八中走过那些风雨飘摇岁月的第二代校长，一位令人敬佩的乱世女杰。

白晶晶放下名单就想去高二•三班找人，结果刚到操场，迎面就碰上了顾秋荻。他是猜拳输了，被萧垒支使下来给大家买点心的。

顾秋荻提着一袋包子，正在脚步匆匆，突然被白晶晶蹿出来拦住了。

“李沐阳和简单是怎么回事？怎么都没有报名参加微电影的海选？”白晶晶开门见山。

顾秋荻先是吓了一跳，一看是白晶晶，再听到白晶晶的问题，一下子就笑了：“他们说他们都是有家有口的人，不宜抛头露面，就不参加了。”

“什么？”白晶晶一头雾水。

“什么什么？”顾秋荻还是笑，“白老师不知道他们在谈恋爱吗？”

“我当然知道。”白晶晶白他一眼，“我白老师是这么跟不上形势的人吗？想当初，我还找他们两个谈过话呢。但是这和演员海选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顾秋荻假意轻蔑地看了白晶晶一眼，“白老师，就您这觉悟，还敢说自己跟得上形势？看来您是根本不了解现在的学生啊。”

“这话怎么说？”白晶晶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嗐。”顾秋荻一跌脚，“你想啊，这次海选又是照片展示，又是现场PK的，最后谁要是胜出，当上了这部微电影的演员，那还不是‘一夜成名天下闻’啊？肯定会成为整个学校关注的焦点的。李沐阳和简单之前因为公开早恋的关系，已经被学校盯上了。好好表现了一个学期，好不容易才让学校接受现实，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哪里还敢高调？”

“不至于吧？”白晶晶嘴上说着不至于，其实心里却深深地知道，绝对至于，只是有点不甘心，不愿意放弃而已。

“当然至于。”顾秋荻说，“以前他们早恋，还只是小范围知道的事。要是他们当上这个演员，进入了公众视野，那还有什么隐私能藏得住？这件事情要是被大家知道了，学校以后还怎么管理？再说了，就算他们参选，学校也不可能让他们当选。这部微电影代表的是学校的形象，怎么可能让公然早恋的人来演？再优秀也不行啊。”

“你说得有道理，那也只能算了。”白晶晶垂头丧气，“我也不是不知道这些，就是真心为他们惋惜。”

“您说这话就有点偏心了。”顾秋荻故作伤心状，“论学习，我当然比不上他们；可是论才艺，我顾秋荻有哪一点不如他们了？您就这样对我视而不见的。”

“去你的，少跟我来这一套。”白晶晶虚踹一脚，佯装要打顾秋荻，“演员的名额有四个呢，还能少得了你？你回去也帮我转告萧垒和左月一声，你们都是我带出来的，要是海选失利，没能入围，以后见到我也不用打招呼了，我不认你们这么没出息的徒弟。”

“得令。”顾秋荻敬一个礼，提着包子匆匆跑了。

接下来一周，校园网上的投票进行得是如火如荼。一周之后，投票通道关闭，萧垒三人不负众望，全部进入前十，可以参加下一环节的现场PK了。

学校给了十位候选人一周的准备时间，第二周周五傍晚下课后，全体师生齐聚艺术馆，拉开了现场PK的帷幕。

萧垒和左月的才艺表演都是小提琴，顾秋荻的才艺表演是钢琴。根据之前的表演经验，他们都选择了契合自身气质的曲目和服装，把舞台上的所有视听效果作为一个整个来设计。

萧垒一身黑色西装，演奏的是一曲风格偏狂野的《茨冈》。

这是一首经常供音乐会演奏用的小提琴狂想曲，也是一首匈牙利狂想曲风格的技巧性乐曲。它由界限分明的两个部分组成，前部分是带有幻想、即兴色彩的缓慢引子，后半部分则是节奏强烈、情绪火热的舞蹈乐曲。萧垒直接演奏了后半段——一首典型的吉普赛舞曲，曲调在不同调性上辗转变幻，显得十分华丽，一上来就扣住了观众的心弦。随着曲调的变化，观众仿佛听到了热情的倾诉和吉普赛女郎无穷的心绪流动，然后是奔放的歌舞场景，直到最后狂热的顶端。

短短几分钟的演奏进行到最后，萧垒以三个有力的和弦结束了全曲，引起全场掌声如雷。

不同于萧垒的高技巧、高难度，紧接在他后面登场的顾秋荻却选择了一首非常普通的歌曲进行钢琴演奏——《寂静之声》。

这首乐曲非常安静，淡淡的渲染，淡淡的音乐，再加上灯光师适时地把全场灯光调暗了，所有人瞬间被包裹在一种静谧的氛围里。

一片黑暗之中，扑面而来的旋律是如此熟悉，感觉似曾相识，仿佛带领大家回到了那些只有自己知道的记忆片段——在静谧的夜里，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或学习，忙里偷闲，坐在书桌前静静聆听着这段乐曲；从前某个假期，曾经在幽静的山谷里伫立，闭上眼晴听风声、听鸟鸣，沉浸于大自然的恬静；童年的外婆家门外，有一条小溪流，不愿意午睡的小孩常常在中午时间溜出去，找一片溪边的树荫躺下，任流水潺潺在耳边清唱……那都是心灵深处最美好的印迹。

所有人都在黑暗中静静地闭上了眼睛，聆听这美妙的天籁，仿佛被乐曲引领着进入了梦境，忘却了一切，唯有思绪在自由回味。

直到一曲终了，灯光亮起，大家都还没有回过神来，又等了片刻，才有掌声稀稀拉拉地响起，然后增加、再增加，直至全场雷动，响成一片。

“他俩这个策略挺成功的。”简单侧过头对李沐阳说，“本来现场演奏，又不是正规音乐会，过于安静的音乐不容易带动情绪，但他们一动一静搭配得很好，刚好能够以动托静，对比明显。我刚才都听进去了，好像做了一个恬静的梦。”

“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就是这个道理。”李沐阳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