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庄子 人间世 （一）

庄子人间世篇，主旨讲述在纷繁复杂的人际社会中，如何处世，及自处之道。

人间世篇分七章而述。

第一章通过颜回与孔子的对话，讲入世做人处事的方法，先存诸己，而后存诸人，端虚勉一，内直外曲，成而上比。提出最好的方法是心斋。

心斋可蓄养、保护自身的精气神，坚守自身的本初与定力。

心斋与道同行，能容纳万物，而不为万物所扰。能感化万物，而不为万物所侵。

仍分小段注释。

1．颜回见仲尼，请行。曰：奚之？曰：将之卫。曰：奚为焉？

颜回拜见孔子，向他辞行。孔子问:去哪里？颜回说:去卫国。孔子问:去那做什么？

2．曰：回闻卫君，其年壮，其行独。轻用其国而不见其过。轻用民死，死者以国量，乎泽若蕉，民其无如矣！

颜回说:我听闻卫国的君主，年轻气壮，行事专横。处理国事鲁莽，且不知过错，轻率用兵而不体恤百姓的生命，卫国百姓命如草芥，无法安生！

3．回尝闻之夫子曰：治国去之，乱国就之。医门多疾。愿以所闻思其则，庶几其国有瘳乎！

我记得老师您曾说:安定的国家可以离开，危乱的国家要去那里救世救人。好比医生专门救死扶伤。我希望根据老师您的教导实行，或许这个国家可以有救。

4．仲尼曰:譆，若殆往而刑耳！夫道不欲杂，杂则多，多则扰，扰则忧，忧而不救。

孔子说:唉，你若前往那里恐遭刑害。道不宜繁杂，繁杂则多事，多事则困扰，困扰则忧患，忧患多，则自己也救不了。

5．古之至人，先存诸己而后存诸人。所存于己者未定，何暇至于暴人之所行！

古时至人，先努力充实完善自己后，才可帮助救渡他人。如果自己都不能自救，怎能纠正暴人的行为。

6．且若亦知夫德之所荡而知之所为出乎哉？德荡乎名，知出乎争。

且，你知不知晓，德之所以失真，智之所以外露的原因？德的失真是因贪名，智的外露是因争胜。

7．名也者，相札也；知也者，争之器也。二者凶器，非所以尽行也。

名，是人们互相倾轧的原因；智，是人们互相争斗的工具。这两者都是凶器，不可用来行世救世。

8．且德厚信矼，未达人气；名闻不争，未达人心。

况且，一个人虽德行纯厚，信用可靠，但未能达到广泛的认知，既使不与别人争夺名声，但别人并不理解。

9．而强以仁义绳墨之術暴人之前者，是以人恶有其美也，命之曰菑人。菑人者，人必反菑之。若殆为人菑夫。

如果强用仁义规范的言论在暴人面前标榜，会以为你有意揭露他人的恶行来扬显自己的美德，而认为这是害人者。害人者，别人一定会反抗。你恐会遭暴人所害。

10．且苟为人悦贤而恶不肖，恶用而求有以异？若唯无诏，王公必将乘人而斗其捷。

如果卫君爱贤士，厌小人，又何必用你，去显异于其他贤士？除非你不向他忠谏，否则卫君必会趁你失误之即，展开他的辩才。

11．而目将荧之，而色将平之，口将营之，容将形之，心且成之。

到那时，你会眼目眩惑，神色平缓，收敛词锋，转为守势，低头恭顺，违心认同他的主张。

12．是以火救火，以水救水，名之曰益多。顺始无穷，若殆以不信厚言，必死于暴人之前矣！

这如同用火去救火灾，用水去救水灾，可谓错上加错。开始你若顺从，以后就没完没了。如果他不相信你的忠谏，那你必被暴人所害。

13．且昔者桀杀关龙逢，纣杀王子比干，是皆修其身以下伛拊人之民，以下拂其上者也，故其君因其修以挤之。是好名者也。

古代桀王杀贤臣关龙逢，纣王杀叔父比干，皆因他们修身蓄德，尽心治国，以臣下的身份，越位去安抚君王的百姓，故，君王因他们修身立德而迫害他们，这是爱好名声的结果。

14．昔者尧攻丛枝、胥、敖，禹攻有扈。国为虚厉，身为刑戮。

远古，尧帝，攻丛枝、胥、敖国，禹王，攻有扈国。这些国家被夷为废墟，百姓生命难保。

15．其用兵不止，其求实无已，是皆求名实者也，而独不闻之乎？名实者，圣人之所不能胜也，而况若乎！

是因他们不断用兵，贪求别国的利益，这都是求名好利的结果。你没有听说过吗？名利之心，连圣人也很难超脱，何况你呢？

16．虽然，若必有以也，尝以语我来。

虽然如此，你必定有自己的想法，且说予我听听。

待续

备注:此篇整理于一九年十一月读书笔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