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在接下来的一周里，她在三场舞会上遇见了他。现在，他的羞涩似乎减弱了几分，他比以前要擅于交谈一些了。诚然，他是一个医生，但他并不执业。他是一位细菌学家（基蒂对该词的意思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在香港有一份工作。他秋天就要回去。他谈了许多中国的事情。无论别人跟她说什么，她都会习惯性地显露出兴趣，不过香港的生活听上去真的很开心，那儿有俱乐部、网球场、赛马场、马球场，还有高尔夫球场。

“那边的人也常常跳舞吗？”

“嗯，是的，我想是的。”

她怀疑他告诉她这些事情是否有什么动机。他似乎挺喜欢她的陪伴，但他从来不会捏她的手，或者用一个眼神或一句话来向她表明，她不仅仅是一个他在舞会上萍水相逢的姑娘。在接下来的那个礼拜天，他又到她家里去做客。她父亲刚巧也在家，因为那天下雨，他没法出去打高尔夫，于是他和沃尔特·费恩有了一次长谈。事后，她问父亲他们俩都谈了些什么。

“看来他是常驻香港的。那边的首席大法官是我在律师界的一位老朋友。他看上去像是个与众不同的、聪明绝顶的小伙子。”

她知道，父亲这么多年来先是为了她现在又要为她妹妹被迫在家里招待那些小伙子，早就感到腻烦死了。

她说：“你一般都不喜欢来家里做客的小伙子，爸爸。”

他用和蔼的、疲惫的目光看着她。

“你有可能和他结婚吗？”

“当然不可能。”

“他爱你吗？”

“他没有那种表示。”

“你喜欢他吗？”

“不是很喜欢。他有时会让我厌烦。”

他毕竟不是她喜欢的那类人。他身材矮小，但也不壮实，有点纤细、瘦弱，皮肤黝黑，不留胡子，五官端正，棱角分明。他的眼睛不大，眼珠发黑，目光喜欢固定在一样东西上，不是很灵活。他看东西时常常透露出探寻的神色，但不是令人愉快的那种。他的鼻子笔挺、精致，眼睫毛修长，嘴型方正，他本来应该是个美男子，但奇怪的是，他不是。当基蒂偶尔想起他的时候，总会觉得奇怪，因为他脸上的各个零件单独看起来都很漂亮。他的表情里略微带一丝嘲讽，现在基蒂已经比较了解他了，她意识到跟他在一起她总不太自在。因为他是个生性严肃之人。

到了这个社交季临近尾声的时候，他们已经有过不少的接触，但他仍像以前一样保持着高高在上、高深莫测的形象。他跟她在一起时不那么害羞了，但还是有点尴尬。他说出来的话依然是冷冰冰的，令人费解。据此，基蒂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他一丝一毫都不爱她。他喜欢她，觉得她是个容易交流的对象，但等他十一月份回中国后，就再也不会想起她来。她想到，他极有可能早就和香港的什么医院里的某个护士小姐订了婚。这位护士也许是某个牧师的女儿，一个平凡普通、大手大脚、干活卖力的女人，基蒂觉得这种女人最适合做他的妻子了。

接着，多丽丝和杰弗里·丹尼森就宣布订婚了。多丽丝只有十八岁，就找到了一个非常合适的丈夫，而她已经二十五了，仍是单身。难不成她这辈子都要做老姑娘了吗？在这个社交季里，唯一向她求婚的是一个仍在牛津就读的二十岁的小伙子，她不能嫁给一个比自己小五岁的男孩子。她把所有的机会都白白浪费了。去年，她拒绝了一个带着三个孩子的鳏夫，此人还是巴斯市的一位爵爷。现在她几乎有些后悔了。妈妈的态度现在已变得非常恶劣，而多丽丝呢，以前因为基蒂是全家的希望之星，都指望她能嫁个达官贵人，所以多丽丝总是让在后面，现在她是绝不会放弃机会出这口恶气的。基蒂觉得自己的心都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