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姥姥家的八仙桌

那么多年过去了，姥姥家的那张八仙桌，早就没了踪迹。不过，有些记忆，却不会消失不见。

第一次，见到这张八仙桌，应该是很小的时候。也许，那时候的我，还没开始记事吧！所以，一切都是模糊的。

依稀记得，我总是喜欢爬上板凳，然后，趴在桌子上，四处打量。

一般情况下，我能呆在姥姥家的时候，都是母亲带着我去的。

一般情况下，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有机会去吧！

一般情况下，父亲总是忙着工作。而母亲，也只是在过年的时候休息。在其他时间，他们都在为祖国的社会主义建设和改革，奉献自己的一切。

我之所以喜欢爬上桌子，是因为桌子上总会有好吃的东西。说不定，还会有有意思的小玩意。

母亲是家里的长姐，她还有一个妹妹，一个弟弟。

母亲是一个非常传统的女人，也非常照顾自己的亲人。

也许，就是因为母亲的父亲去世太早了。是的，那也就是我的姥爷，在我三岁那年，离开了人世。

姥姥的手天生残疾，做不了重活的。而我的阿姨和舅舅，年纪还小，所以家里面，也只有母亲可以担当重任，挑起了照顾家人的责任和义务。

三岁小孩，从不认生，不论谁对我示好，我都不会拒绝的。当有人抱着我，问我，你的姥爷呢？我只会按照母亲告诉我的转述给别人。

姥爷睡着了，不要去吵他！

那时候的我，哪里明白，生离死别？只是看着母亲流泪痛哭的样子，心里忍不住难过。我总是以为，只要自己乖乖的听话，母亲就不会哭了。

三岁之前的事，我不会记得的。而三岁之后的事，许多事我还是不记得的。

姥爷的样子，我不记得。就算曾经喜欢粘着他，也还是不记得。记忆就是这样吧！

姥姥家的八仙桌，摸起来很滑，也很凉快。我喜欢爬上去，用我的脸蛋贴着桌面，趴着。似乎，记忆里的我，经常爬上去，然后把桌子当床，躺在上面，睡觉。

四四方方的桌子，似乎就是我的世界，只属于我一个人。

舅舅比我大十一岁，当我三岁时，他十四岁。当他上学的时候，我是他的小尾巴。当他做作业时，我是他的讨厌鬼，小捣蛋。

不过，我很容易满足的。只要给我一支笔，一张纸，我就可以自己在旁边，安安静静的画画，写字。

此时的八仙桌，静静地，和我们一起，沉浸在各自的世界里了。

当我开始入学之后，也只有寒假和暑假可以去外婆家玩耍了。因为距离有些远，我家在城南边，姥姥家家在城北边，往来还要转车，所以，也只能如此了。

姥姥家的八仙桌，总是大部分时间被我占用，当成了写作业的书桌。有时候，我也会帮着姥姥手抄一些经文。

我的作业，从来不用大人操心，总是很快的就可以完成。于是，我就有了大把时间，可以帮助姥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趴在桌子上，认真的临摹佛经上的字符，似乎是我的一个爱好。也许是因为觉得自己可以帮助外婆做事，又或许是因为我可以多少学习新字，学写汉字吧！

似乎，那时候的经文还是用繁体字写的。每每遇到不认识的字，便是我向姥姥求教的时候了。姥姥总是会很耐心地告诉我，这是什么字。

一般情况下，我可以不用认识汉字，就可以按照笔画临摹下来的。没办法，谁让我就是喜欢写字呢？

不过，因为常常用墨水和毛笔写字，我经常也会在不小心的状态下，滴落墨汁，沾在衣服上，手抄本上，或者是桌子上。而那时，姥姥却也从未责骂过我，只是忙不迭的要帮我处理状况。而我，总会因为心里惴惴不安，担心无法收拾好。不过，姥姥总是有办法的。

后来，我就知道了，经常擦拭八仙桌，是一件多么让人愉快的事情。

姥姥是个做饭能手。只要是她能想到的小吃，都能做出来。每次都可以吃到姥姥亲手制作的小吃，心里真的是美美哒！

姥姥亲手做的煎饼，包的馄饨，油炸的糕点，酥饼，统统都是我喜欢的。

元宵节的汤圆，端午节的粽子，八月半的烤饼，年夜饭，糯米团子，姥姥都是在八仙桌旁，一点一点的准备好了，然后下锅，弄好了再摆在那张八仙桌上。

最热闹的时候，就是一家人聚在一起，为了包团子，蒸团子，一起努力。烧水的烧水，和面的和面，揉面的揉面，做馅的做馅，包团子的包团子，装笼的装笼，下笼的下笼，扇风的扇风。嘿嘿，我是那个，哪里需要帮忙，就去哪里帮忙的人。所以，我烧火，揉面，装笼，下笼，扇风，当然，还有尝鲜。哈哈，刚出笼的，热腾腾的团子，吃起来，可好吃了。

我很开心。特别是，一家人一起，聚在八仙桌旁，吃着年夜饭，聊着天，说着笑。吃过饭，还可以一起玩游戏。

我最得意的事，就是趴在桌子上，掷色子。说起来，真的很有意思，我每次都能掷到比其他人大的点数。

那只小碗，摆在桌子中间，里面放了三个骰子，每个人都有一次机会，抓捏起来，再掉落下去。看着骰子在碗里滴溜溜地转动，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些激动的样子，突然感觉，那就是幸福的滋味了吧！

那张八仙桌，承载了许多，也许，它也会因为我们的快乐而快乐吧！

后来呢？后来呢？为什么我的记忆里，失去了它的踪迹？也许是因为我忙于学习，很少去姥姥家了吧！又或者是时光流逝，很多事，很多人都回不到过去的样子了！

八仙桌啊，你现在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