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 马 歌

曹 勋

此腔自虏中传至边[1]，饮牛马即横笛吹之，不鼓不拍，声甚凄断。闻兀术每遇对阵之际[2]，吹此则鏖战无还期也。

边头春未到，雪满交河道[3]。暮沙明残照，塞烽云间小[4]。断鸿悲，陇月低，泪湿征衣悄。岁华老[5]。

【注释】

[1]此腔： 指《饮马歌》这首歌曲的声腔曲谱。虏中： 指金人那里。[2]兀术（wùzhù 雾祝）：一作“乌珠”，即完颜宗弼，金大将，太祖阿骨打的第四子。1129年任统帅，率兵渡过长江，追击宋高宗入海。次年为韩世忠阻击于黄天荡，相持四十八天方渡江退去。不久调往陕西，与张浚大战于富平，苦战得胜。以后连年进攻秦岭北麓地带，都被吴玠等击退。1140年又进兵河南，受到刘锜、岳飞等军的阻击，但因南宋统治者执行投降政策，他终于取得以秦岭、淮河为宋金分界的结果。[3]交河：古县名，治所在今新疆吐鲁番西北交河城故址。这里泛指塞外。[4]塞烽：塞上烽火。[5]岁华：即年华。

【品读】

这是用北方少数民族的一首流行歌曲填写的一篇歌咏塞北风情的词作。据词前小序可知，这支曲子原在金人统治区域流传，又随着金兵的南侵流传到宋朝边境，金人饮牛马时就横笛而吹，不需要鼓乐伴奏，也不用牙板节拍，乐声极其凄凉悲壮，金兵统帅兀术特别喜欢这首歌曲，每当两军对阵之时，一听吹奏此曲，就斗志昂扬，鏖战不休。尽管这首乐曲很著名，但它毕竟是“胡虏之声”，身受胡虏之害的南宋文人自然不愿用这支曲子来填词。曹勋是第一个用这支曲子填写歌词的人。靖康难中，曹勋随徽、钦二帝一起被金兵掳掠北上，行至燕山时他却伺机逃回。宋高宗绍兴年中，他又奉命使金，对北方的情况较为了解。大概是在北迁或使金时，他接触到了这支北方歌曲，于是采以填词，描写暮沙残照、云烽断鸿的塞外绮丽风光，抒发泪湿征衣、岁华空老的悲慨感伤之情。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胡虏之声”竟至流传到杏花春雨的西子湖畔，不知偏安一隅的南宋统治集团和士大夫文人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