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人捧露盘

曾 觌

庚寅岁春奉使过京师感怀作[1]。

记神京、繁华地，旧游踪。正御沟、春水溶溶。平康巷陌[2]，绣鞍金勒跃青骢。解衣沽酒醉弦管，柳绿花红。        到如今、余霜鬓，嗟前事、梦魂中。但寒烟、满目飞蓬[3]。雕栏玉砌，空锁三十六离宫[4]。塞笳惊起暮天雁[5]，寂寞东风。

【注释】

[1]庚寅：宋孝宗乾道六年（1170）。[2]平康巷陌：唐代京城长安有平康坊，为妓女所居之地。[3]飞蓬：本指蓬蒿草，秋枯根拔，风卷而飞，故名。这里指飞絮落红。[4]三十六离宫：泛指众多的皇宫殿苑。[5]塞笳：指金人的乐器。笳，即笳笛，汉时流行于西域少数民族间。

【品读】

这首词是曾觌作为南宋使臣出使金朝路过北宋都城汴京时“感怀”而作。北宋灭亡的那一年，他已十七岁，也就是说北宋末期那种近于病态和“最后疯狂”的都市繁华景象和游乐生活他是目睹身经过的。此后他便离开了作为京都和家乡的汴京，随南宋王朝漂流和偏寓于江南名城杭州。也许是“少年不识愁滋味”的缘故，也许是美丽的西子湖令他“乐不思蜀”，南渡后的曾觌似乎过得无忧无虑，满足于作为宫廷内臣侍宴陪游、嘲风弄月、粉饰升平、歌功颂德的晏安嬉乐生活。然而，当他以花甲之年出使金朝路过作为故园旧都的汴京时，他不能不勾起对少年时代在京都那段游乐生活的美好回忆。回忆的内容无非是探幽寻胜、解衣沽酒、狂游狎妓、听歌赏舞，这种荒逸嬉乐生活本不足称道，然而当它与故国之思、亡国之痛相联系的时候，它也就具有了感人的艺术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