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盛世:图说隋唐五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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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

自东汉董卓之乱后,中国社会基本上处于分裂割据的状态之中,长达四百年之久。然而,经过数百年的民族冲突、交往与共存,南北各民族在经济生活、文化语言、生活习惯等方面逐渐接近并趋于一致,民族之间的隔阂与成见也逐渐磨合或消失。历史正悄然沿着由分到合的方向缓慢进行着。

魏晋以来持续数百年由分裂走向统一的大业,是在隋文帝杨坚手中得以最后完成的。封建时期的许多重要典章制度,也是在隋文帝时期得到整合与创新,并对后世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但隋炀帝杨广好大喜功,张弛失度,终于重蹈二世而亡的覆辙,被后继者唐朝的光芒所覆盖。

在隋末战乱中起兵的太原留守李渊建立了唐朝,并陆续消灭了南北各地的割据武装,统一了全国,大唐盛世由此开启。唐朝前期,天下从大乱走向大治,出现了“贞观之治”的安定局面。历经武周时代的持续发展和财富积累,至开元、天宝时期,唐朝进入了全盛阶段,其时经济繁荣,文化灿烂,国力雄厚,声威远播。然而就在唐朝盛极之时,“安史之乱”爆发,唐朝也从此由盛转衰。唐中期以后,内乱外患交困,藩镇割据,宦官专权,朋党纷争,异族入侵,国势江河日下,昔日辉煌的帝国处于风雨飘摇之中,最终在唐末农民大起义中奏响了挽歌。随后,在藩镇割据基础上出现了五代十国的分裂局面。

不可否认,如同“秦汉”一样,“隋唐”是中国历史上极为鼎盛的时期。时至今日,在国外的许多地方仍将华人称为“唐人”,并有专门的“唐人街”,由此可见隋唐的影响是多么的深远。盛世必是治世,大治才有大盛。隋唐盛世的出现是古代社会财富积累、文化发展的必然,而统治者采取的治理国家的各项政策、制度、法规同样起了重要的作用。以隋文帝杨坚和唐太宗李世民为代表的一大批政治家,从历代兴亡中总结出了丰富的政治经验,在政治、经济上实行了一系列改革,从国家机构到典章制度均有所创新,比较全面地发展了中央集权的国家制度,形成了体制详备的政治制度。

隋朝在官制上最重要的建树是确立了三省六部制的决策行政体制。唐朝继承了这一制度并加以改革,制定了严格完整的官制和行政体制,构建了分工细密周至的官员机构,对治世的出现起到了有益的促进作用。而庞大的官僚机构需要大批合格的人才。隋朝取消了“九品中正制”,采用分科考试的科举制选拔人才。唐朝又在此基础上逐渐加以充实、完善,通过科举考试选拔和笼络了一大批有用之才,削弱了汉魏以来士族门阀对仕途的垄断,改善了官场和吏治状况。从此以后,科举成为中国古代主要的人才选拔制度,并延续了一千多年,直到清末才完结。

唐初政治家总结了历代兴亡盛衰的历史教训,经多次修改、增删,制定出著名的唐律。高宗时又对律文逐条进行了注释疏解,修撰了《唐律疏议》,这是中国现存最早、最完整的一部封建法典。唐律吸取了前代立法的各种优点,概括了古代国家的政治、经济、军事、司法、外交、文化及婚姻家庭、债权债务、礼仪风俗等几乎当时社会生活的全部内容,体系完整,内容完备,是中国古代法律制度臻于成熟的标志,对后世和周围国家产生了深远影响。

构筑盛唐气象底蕴的,是国家的安定与经济的繁荣。而经济的繁荣与国家的安定,与唐前期实施的均田制与府兵制关系极大。均田制的基本原则是按照人丁授田,在此基础上实行租庸调制度,而各军府的府兵由均田农民轮流充当,所有二十岁到六十岁的授田农民都有服兵役的义务。均田制与府兵制遭到破坏之际,也是唐王朝由盛转衰之始。代之而起的两税法与募兵制,也是顺应时势变化所需之制,但在当时流弊不少。这既有制度本身的缺陷,也与王朝盛衰的大势有关。

完备的政治制度,对当时高度的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的形成,起到了极大的推动和保障作用。隋唐五代时期,农业技术有了巨大的发展,表现在农田水利技术和土地利用、农具、耕作栽培技术、园艺和茶树栽培技术、畜牧兽医和养鱼业以及农学著作等方面的发展和创新。随着农业的进步,手工业也得以发展。隋朝的私营和官营手工业中,都有达到很高水平的种类。织锦技术发展到一个新的水平,世人称叹;制瓷业中,当时已有白瓷出现,并且能够制造玻璃;造船业空前发达。唐代手工业的规模和水平,都达到了一个空前的高度。纺织业是唐代主要的手工业部门,唐前期,丝织、麻织、棉织的种类和产量都十分可观,成为国家租庸调的对象。采矿业,尤其是铁、铜、锡等矿业,在整个唐代保持兴盛的状态。瓷器的制作中,越州的类玉类冰,邢州的类银类雪,釉下彩的技法开始使用,三彩陶器为后世称道。中国金银器和铜镜的生产和使用,到了隋唐时期,无论在生产技术、制作工艺,还是在造型、纹饰方面,都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在农业和手工业发展的基础上,商业贸易也空前活跃。隋朝统一货币,更铸五铢钱,解决了周、齐以来货币轻重不等的问题,便利了商品的流通。大运河开通后,商旅往返不绝,促进了南北经济交流和商业的发展。与经济繁荣互为表里,隋唐时期的基础设施建设也成就斐然。一代都城长安,举世瞩目。后来营建的东都洛阳,与长安遥相呼应,成掎角之势。其宏大的规模、严整的秩序和磅礴的气势,在世界城市建设史上留下了光辉的一页。

经过魏晋南北朝时期全国范围内的迁徙、大混杂和相互融合,隋唐时的民族成分和分布已发生了很大变化。生活在我国境内的少数民族主要有突厥、回鹘、吐蕃、南诏、靺鞨、奚、契丹、俚、僚等,这些民族当时处于不同的社会发展阶段。由于唐王朝国力强盛、文化先进,以唐为中心,各民族间的交往空前繁荣,关系十分密切。在政治上他们或直接统属于唐,或以不同形式承认隋唐等中央王朝的宗主地位而统一在中央皇朝的版图之中。虽然当时有些少数民族与中原王朝也不时发生摩擦,有时甚至连年开战。但从总体上说,唐王朝执行的是较为开明的民族政策,使得各民族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并且以汉族为中心,在经济、文化等各个方面相互补充,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促进了各民族间的进一步融合和各民族的发展,形成了唐帝国这样一个统一的多民族的强大国家。

实行对外开放,是一个国家和民族发展自身的重要途径,隋唐封建文明的高度发展,与实行对外开放的基本国策密切相关。由于经济社会的发展水平在当时世界上处于领先地位,隋唐王朝较前代统治者有更多的自信,敢于在更多的领域内实行开放政策,对外交往也呈现出前所未有的扩大态势。既有经济贸易的往来,也有思想文化的交流,还有政治领域的接触。新罗、日本、越南等国曾多次派遣遣唐使、留学生、学问僧来中国。相应地,唐朝前期的玄奘到印度、义净到印度尼西亚学取佛经,影响很大。鉴真几次东渡,并长期居住日本,在宣教受戒的同时,在建筑艺术、医药等方面,也为日本人民做出了巨大贡献。隋唐文明中,包含有当时世界上许多国家和民族的贡献,又对当时与之交往的许多民族与国家产生了积极的推动作用。

由于国力强盛和实行兼容并包的文化与宗教政策,唐代的各种宗教都得到了较充分的发展,并往往彼此和平相处。在尊儒的同时,唐朝统治者对佛、道二教也给予了极大礼遇。佛教在唐代达到极盛,形成若干中国式的佛教宗派,教义哲理有重大创造和飞跃发展,出现一大批高僧大德,求法、译述与传教活动也空前活跃,呈现一派兴旺发达的景象。道教由于得到李唐朝廷的大力支持也迅速发展,一批道教学者融儒援佛,推动道教教义趋于深化;道藏的编撰也开始进行。贞观礼、显庆礼、开元礼的陆续修成,使得传统的宗法性国家宗教的祭祀仪式得以统一和齐备,形成中世纪中国统一国家宗教祭祀的常制。随着与西亚、中亚和西域各国的频繁交往,景教、伊斯兰教、火祆教、摩尼教也传入内地,并获得合法的地位与发展。

在强盛和开放的社会氛围下,唐代文人的精神面貌发生了很大变化,具有积极入世的政治热情和昂扬奋发的精神状态。唐代文人的思想异常活跃,唐代文学打破了六朝文学的狭窄格局和浮艳风气,展现出极为广阔的社会生活画面。以李白、杜甫、白居易等人为代表的文学创作,把诗歌这一艺术形式发挥到了极致。以韩愈、柳宗元为核心人物所倡导的古文运动和古文创作,一扫浮艳僵化的骈体文风,对中国古代散文做出了很大贡献。唐代书法以“二王”为宗,兼融碑刻、篆隶、真楷风范,由欧、虞而颜、柳,书家辈出,最终形成规范。草书发展至盛中唐,出现张旭、怀素二家,得之自然。书法笔墨、结体的探讨,已超出了书法本身,而影响到后世文人画在形式、美感等方面的追求。

唐代是中国古代美术发展史上一座新的高峰,唐太宗要求美术具有“成教化、助人伦”的社会功能,人物画得到迅速发展,成就斐然。题材内容广泛,涉及政治事件、贵胄仕女、鞍马人物、田园风物等。人物形象摆脱程式化、概念化的描绘,更加注意人物精神的刻画。逐渐成熟的山水画,已有青绿、水墨的分野,花鸟画在唐代也初放异彩。佛道画家活跃于石窟寺院,创造了艺术价值极高的宗教艺术形象,成为千百年传摹的典范。

以石窟寺造像、陵寝前的石雕、墓葬中的俑器为主要种类的雕塑艺术也日臻完善。佛教造像热情由贵胄遍及民间,活跃于宫廷寺院的良工巧匠,传写仪容,极尽真实。敦煌彩塑、天龙山造像、龙门奉先寺雕像,体现了这一时期佛教造像的极高成就。唐代帝陵,依山建造,陵表仪卫,整肃庄严。墓室玄宫,埏马俑人,栩栩如生。这些作品不仅代表了此一时期的雕塑水平,而且也直接反映了隋唐的社会生活和审美风尚。

魏晋以来,边陲少数民族和邻境诸民族的音乐歌舞艺术大量传入中原,给汉族音乐注入了新鲜因素,带来了蓬勃的活力。唐代壁画中绘有千姿百态的乐舞图,敦煌壁画中还描绘了许多欢快的民间乐舞场面。这些作品不仅是唐代绘画艺术的成就,还反映了唐朝音乐歌舞盛行的社会风气。盛唐时期,国家安定富足,唐玄宗本人又酷爱艺术并富于才能,宫廷管理乐舞的机构—教坊得到了极大发展。唐玄宗还在宫廷内设置了梨园,更加促进了音乐歌舞艺术的发展。

隋唐时期社会的发展为体育的兴盛提供了有利的社会条件。宫廷、军队、民间的体育活动都非常活跃。马球、蹴鞠、击剑、角抵、狩猎等竞技活动空前盛行,规模宏大。围棋、象棋、弹棋等则成为最普遍的娱乐消遣活动。

唐朝丰足的经济生活、深厚的文化积累、较为宽松的政治氛围,以及频繁的中外交流,从各个角度促进了科学技术的发展。这一时期发明创造层出不穷,优秀的人才不断涌现,为后人留下了大量的专著、文献、教材,以及精巧的科学仪器。唐玄宗时,僧一行完成的《大衍历》,比较准确地掌握了地球在绕太阳运行时速度变化的规律。在医学方面,隋朝巢元方等人的《诸病源候论》、隋唐时期孙思邈的《千金方》和《千金翼方》,唐高宗时苏敬等人修订的《唐本草》,把这一时期的医学推向了一个高峰。在建筑技术方面,隋代李春设计建造的赵州安济桥,隋代建筑家宇文恺等设计的长安城,堪称世界之最。隋末唐初发明的雕版印刷术是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印刷术,在五代时期走向民间。文化科技领域的进步与社会经济的繁荣,一起构成这一时期社会的整体文明与进步。

隋唐五代以高度的凝聚力继承了中国古代文化的优良传统,以旺盛的吸收力融汇了外来文化的新鲜养料,以惊人的创造力造就了世界性的文化,并饱含着那个时代特有的世界精神与宏大气魄,散发着永久的文化趣味和精神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