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学十五讲(第二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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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制度建设很关键

研究西方社会发展的人们,经常把古罗马的辉煌视为西方大国崛起的典范。罗马是古代西方众多城邦之一,直至公元前3世纪后期,许多希腊人还把罗马人称为“野蛮人”,而罗马人则对历史悠久的希腊城邦顶礼膜拜。但就在公元前2世纪中叶后大约半个世纪的时间内,罗马城邦开始征服周边世界(包括希腊诸城邦),围绕地中海建立了横跨欧亚非大陆的帝国疆域。罗马从一个小小的城邦,变成了欧洲最大的帝国,统治了差不多欧洲当时所知的全部地方。这一现象引起了史学家们的浓厚兴趣,他们希望对罗马帝国的崛起做出合理解释。在诸多解读意见中,罗马史学家波利比乌斯(Polybius,约前208-前118)的解释与众不同,受到后人持续关注。

在一般人看来,罗马的崛起是军事征战的结果,因此,帝国的崛起自然应归功于那些伟大的军事领袖。但波利比乌斯的不同之处在于,他透过罗马军事上的成功,把帝国的崛起归因于优良的制度安排。波利比乌斯承袭了古希腊的流行看法,认为国家政体是一个循环的过程:从君主制退化到僭主制,然后又被贵族统治所代替;而后贵族统治又先后被寡头统治和民主政制所代替,接着再倒退回暴民政治;经过一段无政府状态后又回到原始君主制。波利比乌斯借助人类或动物世界的产生、成熟、衰落、死亡的过程,概括出自己的理论框架,他试图说明,罗马帝国在某种程度上摆脱了任何循环规律或生物学模式的必然性。[2]

混合政体是理想的政体形式,这是亚里士多德以来较为流行的看法。波利比乌斯认为,罗马实现了君主制、贵族制和民主制的完美结合,正是这种结合避免了政治的循环。在他看来,罗马采用的是一种不同于任何希腊政体的混合式政体:罗马执政官类似于君主制因素,罗马元老院构成了贵族制因素,人民则代表着民主制因素。他特别强调,由于民主的因素,罗马这个城邦有一种非常强烈的共同体的感觉和爱国意识;由于有贵族的因素,罗马的统治导致稳定、智慧和美德;而由于君主的因素,罗马人又能够在关键时刻,在国家遇到危机或机遇的时候,迅速地做出决定。简而言之,罗马的混合体制——共和制,为罗马的持续发展提供了制度保障。

波利比乌斯的研究表明,一个国家的崛起,总是与一定程度的军事实力和军事路线分不开,但是,军事实力的成功只是表面现象,而优良的制度安排才是大国崛起的标志和根本保障。

毫无疑问,波利比乌斯的观点得到了当代社会学科的积极回应。例如,发展经济学有一个基本假设,认为不发达经济发展的关键在于实现“经济起飞”,一旦实现“起飞”并走上良性发展的轨道,后面的事情就可以轻松一些,而良性发展的标志就是经济生活找到了新的动力机制。制度主义政治学也坚持认为,制度可以塑造一个人的行为,也可以型塑一个国家的发展模式。所有这些研究都表明,制度很关键,一旦制度安排好了,后面的发展就有了基础。对于中国来说,未来的制度调整和制度供给十分关键。如果调整得好,就可以为今后的发展打下良好的基础,使中国走上良性化的发展轨道。

早年,波利比乌斯将罗马帝国的兴起归因于共和制度的安排,今天,许多研究大国兴衰的学者也特别强调制度同化力——软权力——的重要性。所有这些研究都表明,大国崛起必须要从战略的高度来看待制度建设、制度调整和制度供给的意义。中国崛起需要大战略。这种大战略对外要求制定整体的大国外交战略,对内要求确立新的发展观。所谓新的发展观,就是要将国家制度建设任务纳入到大国崛起的战略中予以考虑,将单纯的经济“赶超战略”转变为国家制度建设战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