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我们一向认为,对外汉语教学是汉语作为第二语言教学,是应用语言学的一个分支学科。研究对外汉语教学理论可以有两种路数:一种是从对外汉语教学出发,探讨对外汉语教学中的语言理论、语言学习理论、语言教学理论和跨文化交际理论,以此提升教学水平。如黄锦章、刘焱主编的《对外汉语教学中的理论和方法》(北京大学出版社,2004),就是走的这条路子。另一种是从语言理论、语言学理论特别是应用语言学理论、第二语言习得理论、第二语言教学法理论和跨文化交际理论为出发点,阐释基本原理,在此基础上讨论汉语第二语言教学“应用哪些”理论和“怎样应用”这些理论。朱志平《汉语第二语言教学理论概要》(以下简称《概要》)属于后一种写法。要采用这种叙述的方法,需要作者具有深厚的理论素养,坚实的理论基础,要有眼光,要能概括、提炼。要居高临下,结合教学和学习实际,有独到的见解。披阅《概要》一书,读者不难发现作者既非坐而论道,也不是在此展示教学经验,而是将二者融会贯通,从“理”到“术”,展开了陈述,给人以启迪。
《概要》的研究范围,主要涉及跟汉语第二语言教学相关的语言学理论、心理学理论和教育学理论及其他一些与第二语言教学互动的理论。
既然是探讨汉语第二语言教学理论,何以又冠以“应用语言学”呢?这涉及到语言教学跟应用语言学的渊源关系。“应用语言学”这个术语的实际使用,本始于第二语言教学。早在1946年,美国学者就开始把英语第二语言教学及其研究称之为应用语言学,至今,已延续使用了半个多世纪。尽管如此,人们对应用语言学的认识还多有参差,对第二语言教学的隶属关系,以及与应用语言学的牵扯,认识也还不一致。
大致说来,学术界一般都从“广义”和“狭义”两个角度来限定应用语言学的范围。《概要》就认定狭义的应用语言学主要是指语言教学。我国的语言教学包括母语教学、外语教学、对少数民族的双语教学、特殊语言教学以及对第一语言为非汉语者的汉语教学(汉语第二语言教学)。
将汉语第二语言教学隶属于应用语言学是自有其道理的。这是因为语言教学绝不仅仅只是使用某种理论,语言教学更要将语言理论对语言现象的解释应用到语言教学实践中。语言教学的实践在对各种语言理论应用的基础上,要形成自己独特的研究视角、研究特色、研究领域和基本理论框架。例如,汉语第二语言教学,就已形成自己独特的研究领域,形成了自己的研究特色。在汉语第二语言教学中,基于汉语本身的特点,语法教学与研究一直领先,并处于重要位置;词汇教学与研究颇多纷争,系统纷呈;汉字教学有着特殊的重要性,方法灵活多样,等等。毫无疑问,语言教学(包括汉语第二语言教学)自身就是一个学科。这个学科,在世界范围内,大多数学者倾向于称做应用语言学。
为了能将语言理论、语言学理论、语言教学与学习理论跟汉语第二语言教学打通,《概要》一书紧守住三个出发点:汉语第二语言教学“教什么”、“怎样学”、“怎样教”。在介绍相关语言学理论的基础上,《概要》认为,有两个必须考虑的问题:在汉语第二语言教学中“应用哪些”理论和“怎样应用”的问题。因而,书中十分强调语言教学与语言学的互动。这种互动体现在三方面:语言理论对语言教学有直接的影响;语言教学检验语言理论,并为语言理论提出新的课题;语言教学展现了对语言理论的应用过程。《概要》在介绍第二语言学习与习得理论的时候,并没有就汉语习得规律、习得过程、习得特点加以展开,而是详细地讨论了第二语言习得与学习的研究方法,从方法论的角度,授人以渔。
第二语言教学教学法本是《概要》一书题中应有之义。历来不同的教育理念影响着语言教学法的变革,同时,一种语言教学法的产生又跟一定的语言观和语言学习观联系在一起,进入20世纪60年代以后,语言教学法的选择和应用又较多地受到心理学的影响。语言教学法都有很深的理论渊源。语言教师要根据教学需要和教学对象在教学中灵活使用不同的教学法,即所谓之“教无定法”。但是,要达到这个境界,并非易事,作为教师就要对各种教学法的性质和特点,特别是来龙去脉、理论基础、教学原则及适用条件等,有充分的认识和了解。综观目前存在的语言教学法,有着明显的体系性,且不断传承,它跟基础理论和语言教学实践皆有密切关系,是在语言学、心理学、教育学和语言习得与学习理论等基础研究的基础之上形成的,然后,用于语言教学实践之中。《概要》将第二语言教学法分为四类:历史上的第二语言教学法、侧重语言理论的第二语言教学法、侧重心理学的第二语言教学法和前苏联第二语言教学法。在介绍各教学流派及其方法的同时,结合汉语特点与汉语第二语言教学评骘其优劣得失,颇多个人见地。
最后一章,讲到第二语言教学中的文化问题,也许因篇幅所限,草草收场,未见展开。且又枝蔓到在教育学上的特殊意义,失去关联。这一章应从跨文化交际理论开场,进而讲述语言和文化的密切关系,汉语第二语言教学中的文化意识,语言教学中的文化因素教学和文化内容教学,跨文化研究与教学实践等。我们相信《概要》在未来的修订版中文化的内容定会大大丰富。
朱志平博士长期徜徉于国内外汉语第二语言教学领域,积累了丰厚的教学经验,又接受过我国传统语言学研究的功底训练,加之以现代语言学的浸染,所著《概要》一书,内容丰富,理论与实践结合,教学与习得并重,既是语言学概要,又是应用语言学概要,更是汉语第二语言教学与习得理论概要。从事汉语第二语言教学诸君将会从阅读《概要》中,获取理论的提升。
朱志平博士与我是同行,相知有年。在学术交流与切磋学问中,所见略同,同气相求。志平博士好学深思,勤奋有加,在繁重的教学工作之余,编教材,作课题,带学生,更有力作问世,令人刮目。志平博士正当盛年,我们期待她有更多的成果贡献给我国的汉语第二语言教学事业。
赵金铭
2007年10月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