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暗流

当年在咸阳做人质的燕太子丹在和昌平君达成协议后，一个不明身份的女子送他赶回燕国。回了燕都后，在神秘人的帮助下，燕丹结识了墨家巨子六指黑侠。

墨家地处北燕，再加上燕丹的刻意援助，大方而又亲民的燕丹刚一透露出想要加入墨家的意思，墨家的高层就很快同意了他的加入。在燕丹加入墨家后，墨家得到了快速的发展。只是当初燕丹加入墨家的时候，曾拜托墨家的高层不要泄露他太子的身份，墨家也乐得如此。所以整个墨家知道燕丹太子身份的不超过五个人。

燕丹回到燕国后，便开始暗中积极策划抗秦大业。由于燕国孱弱，他便效仿当年燕昭王立黄金台广招贤良，企图招到像乐毅一样能拯救燕国于水火之势的名人志士。然而慕名前来的都是一些不出名的侠士，真正有兴国之才的人并不看好燕国。而且燕王还听信其弟雁春君的谗言，对燕丹并不是十分信任。

万般无奈之下燕丹向自己的老师太傅鞠武征求建议。

鞠武想了想说道：“秦国的土地遍天下，威胁到韩国、魏国、赵国。它的北面有甘泉、谷口等坚固险要的地势，南面有泾河、渭水流域肥沃的土地，据有富饶的巴郡、汉中地区，右边有陇、蜀崇山峻岭为屏障，左边有肴山、函谷关做要塞，人口众多而士兵训练有素，武器装备绰绰有余。如今秦国有意图向外扩张，那么长城以南，易水以北就没有安稳的地方了。之前有秦将樊于期来投，我唯恐给燕国招来祸患，便打发他去头曼那里了。眼下燕国尚不能自保，殿下又何因私恨去招惹秦王呢？“

燕国丹说：“既然如此，那我们怎么办?”

鞠武回答说：“燕国国力弱小，地处偏僻，应该邀请赵，魏，楚，齐合纵同盟，同时向北方匈奴借兵，联合抗秦，这样才能成功。”

燕太子丹听后认为鞠武的建议很好，但是实行这个计划需要相当长的时间，并且合纵也不能保证一定成功，于是就没有执行鞠武的建议。

而且听到秦将樊于期在头曼那里，燕丹更是亲自前往将樊于期请回燕都，并在易水河畔为他建了一座豪华的公馆，当地的燕国百姓称之为樊馆。

太傅鞠武听到这个消息后却认为太子丹做此事无异于玩火，便前来劝谏：“像秦国这样暴虐的国家，对燕国早有图谋，已经够让人心寒的了，更何况我们又收留樊於期呢?这无异于把肥肉送到老虎的嘴上。我希望太子急速将樊於期送到匈奴那里去，以消除秦国攻打我们燕国的借口。”

太子丹却不以为然的说道：“樊将军在天下各处都难以容身的时候投奔到我们这里来，我们不能因为屈服于强秦的胁迫，就抛弃我们的朋友。这样，还有谁会来我燕国效力呢！眼下正是燕国生死存亡之际，如不自救，等秦国腾出手来发兵攻打，我们拿什么来抵抗秦军。希望老师另考虑别的办法。”

鞠武却不认同燕丹的说法说道：“为了结交一个朋友而不顾国家的安危，这就叫做“资助怨恨和灾祸”。这就像把鸿毛放在燃烧的火炉上，很快就会被烧光的。何况是暴虐的秦国，燕国在其铁骑之下根本坚持不了多长时间。燕国有位游侠田光先生，此人智谋武功皆是上等，太子倒是可以与之商量。”

太子燕丹恳请道：“请太傅引见田光先生。”

于是，鞠武便去拜访田光。鞠武对田光说：“太子听说先生的大名，非常仰慕，希望有机会能聆听你的教诲，共议国家大事。”

田光说：“承蒙太子厚爱。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虽已年迈，但还是想为我们燕国进一些微薄之力的。“说罢二人便起身一起去拜见太子丹。

太子丹见田光来了，非常高兴，恭恭敬敬地把他请入宫中，然后让左右的人都退下，推心置腹地对田光说：“燕秦势不两立，先生是知道的。听太傅说你有勇有谋，先生能不能救救危在旦夕的燕国呢？”

田光听后，并没有回答，反而拿出一块玉佩问道：“太子可曾见过这块玉佩？”

“这，这不是昌平君身上佩戴的那块吗？怎么会在你手中？”燕丹惊呼道。

“太子莫非是以为回到燕国就可以不遵守当初的承诺了吗？”田光反问道。

“怎么会，不知昌平君要我做什么？”燕丹笑着问道。

“太子这几天不是一直在想着怎么对抗秦国吗？”

“你是说？”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怎么可能，昌平君官至右丞，为何做此自毁前程之事？”

“如今秦已经统一韩赵两国，将来必定剑指天下。昌平君虽为秦国丞相，可是也是楚国的王室啊！怎能不未雨绸缪。”田光解释道。

“不知先生有何教我？”燕丹躬身问道。

随后，田光对燕丹说出了楚昌平君策划的刺杀秦王嬴政的计划：用燕国督亢的地图，使得刺客有机会以燕国使臣的名义接近秦王身前十步之内，并刺杀秦王。

太子丹听后十分兴奋，便对田光说：“此乃妙计，督亢之地的地图我为先生取来，刺秦一事便拜托先生了。”

田光摆摆手说：“鞠武引荐我也是因为我当年闯出的侠名，如今老了，担不起刺秦的重任了。常言说得好：好汉不提当年勇啊。我虽有心可是力有不逮啊！“

听了田光的话燕丹这才打量坐在自己身前的田光，是啊，田光虽然看起来颇有威势，可毕竟年老体弱，又怎能承担刺杀秦王的重任呢？于是，燕丹追问道：“那在您的朋友中有没有可供驱使的壮士呢？”

果不其然，田光不假思索道：“我有一个人选，他叫荆轲。如今就在燕地。“

听田光这么一说，燕丹喜出望外：“先生能不能，把荆轲引见给我，让我们做个好朋友呢？”

“此人乃我昔日所遇，我不宜出面，此事还要太子多多费心了。对了，他有一个朋友，名叫高渐离，是飞雪阁中的一名琴师。“

太子丹亲自把田光送到门口，告别时，太子丹叮嘱田光说：“今天咱们谈论的都是国家大事，希望田老先生千万不要泄露出去呀！”

田光俯身笑着说：“请太子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

送走田光后，燕丹派人打听荆轲和高渐离的消息。只是此时荆轲已经离开，燕丹便将主意打到了高渐离身上。

燕丹深知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的道理，所以对于雁春君一事，非但没有出手阻拦反而暗中推波助澜，高渐离的一举一动都在燕丹的观察中。等到二人相拥坠崖后，燕丹才利用墨家的力量将二人救下。

不明真相的二人自然对燕丹感激不尽，只是经历过太多心酸的雪女留了个心眼。

从高渐离口中探知荆轲的消息后，燕丹就一直暗中准备。

当日，田光离开后，回到府上，回想起了当年与荆轲相遇的情景。

当年秦王听闻丽姬的美貌之后，便派人向齐王索要。齐王懦弱，不敢强据。便下令搜捕二人，二人起初并不知情。荆轲还想往日一样每日去泰山顶上钻研剑法，丽姬在家中做女红。

那日，齐兵寻至山下，从乡民口中探知了两人的行踪。家中的丽姬听到动静后上山寻找荆轲，在两人山上相遇的时候，齐兵正在他们家中搜寻。荆轲听闻后，带着丽姬逃亡齐国。一路上，荆轲曾带着丽姬多次从齐兵的包围中逃出，两人的感情也在一次次的死里逃生中日久弥坚。

两人逃出齐国后，齐王苦寻不到，回报秦王政。秦王政听后，派出自己手下四大侍卫“风林火山“中排名第二的蟒鞭林、第三的霹雳火一同前往齐国找寻丽人的踪迹。

在齐国边境的一座路边酒肆中，荆轲带着女变男装的丽姬思索着他们的逃亡方向。

就在此时，酒肆外驶来一辆马车。行至酒肆门口，三人从马车上下来。为首一人手持一柄普通的剑，头后有个辫子，肩上分布九珠。身后两人虽身穿农装，但二人行走之间步伐坚定，看起来孔武有力绝不像寻常的农者。

三人坐在荆轲和丽姬身后，待三人坐定，荆轲便感觉为首那人的目光一直注视着自己。如今，自己带者丽儿好不容易从齐兵的包围中一路突围出来。行至齐国边境，两人正在思虑之后的逃亡方向。不想这方才三人一进这茶肆便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当下警觉便拉起丽姬结账走人。临离去之前，荆轲回头看了那为首之人一眼，却见那人对自己点头一笑。荆轲不明所以，但也不愿多想，出门之后环视四周片刻，便拉着丽姬向北燕的方向走去。

两人一路疾行，行至一荒野无人之处。荆轲看着丽姬额头都是汗水，心疼不已便准备在此休息片刻。

两人停下不久，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车轮声。回头一看正是方才在那茶肆遇到的三人。荆轲当下起身，拔出手中长剑让丽姬躲在自己身后，警惕的看着来人。

那几人眨眼便至，为首之人从马车中走了下来。

“在下田光，乃燕国人士。敢问义士可是荆轲先生？”那为首之人笑着问道。

荆轲漠然不语，反手护住躲在谁后的丽姬，目光警惕的看着对方三人。

“在下方才在茶肆中看到义士发梢上隐有血迹，想到齐王正在齐国境内大肆追捕荆轲夫妇。在下猜到先生身份，冒昧跟随，请不必惊慌。在下早先敬仰公孙先生，一直不得相见。不久前听闻公孙先生殉国的消息，特地从燕地赶来，缅怀先生遗冢。归途中听闻齐王大肆追捕公孙先生的高徒，一直心忧不以。想来先生身后便是公孙大师遗孤了吧。如今偶遇公孙先生得意门生，是在三生有幸。“为首那人诚挚的说道。

荆轲这时才仔细打量此人，见此人气宇轩昂，神色从容。荆轲放下敌意，与之交谈。两人都在为公孙羽的殉国壮举感慨不以，便引为兄弟。

田光又道：“如今已出齐境，不知荆兄弟作何打算？”

荆轲回头看了丽姬一眼，默然不语。

田光见状便邀二人前往燕都，荆轲想着燕地人稀地广。正是隐居的好去处。便带着丽姬和田光一道同向燕都行去。

一行人到了燕都，田光邀请两人住在他那里。荆轲婉拒了田光的邀请，两人找了一处荒废已久的庭院住下。

荆轲和丽姬二人又开始了安稳的生活，荆轲依旧白天外出到田光住处和他谈论剑术，丽姬则一人在家等候。却不想这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就被打破了。

一日，荆轲回家，看到住处尽是秦兵。想到家中的妻子，荆轲拔剑了闯进去。

映入眼帘的却是令荆轲永远无法忘怀的两人，秦王手下四大侍卫“风林火山“中排名第二的蟒鞭林和排名第三的霹雳火两人正围住了拿剑防卫的丽姬，只是怕伤到她难以向秦王复命才一直不敢动杀手。荆轲见状赶忙冲过去，将丽姬护在身后。

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荆轲原本压下的杀师之仇有涌上他的心头，荆轲对身后的丽姬说“今日我便为师傅报仇血恨。”说完便持剑向二人攻去。

然而对付一般士兵，荆轲所向无敌。如今在两大高手的联手围攻之下很快便败下阵来，不到片刻，便被两人制服。

一旁的丽姬见师兄危在旦夕，拿剑比在自己脖子上，对着制住荆轲的两人喊道：“你们放他走，我跟你们去咸阳。他要是死了，我就自刎在此。”

蟒鞭林和霹雳火二人对视一眼，便放开了制住的荆轲。

“你们退出去，我和师兄说几句话。说完我便跟你们走。”丽姬持剑说道。

两人听罢也不怕二人逃跑，想到此女日可能后成了贵妃也不好得罪，便带着秦兵出门等候。

看着沮丧的跪在地上的荆轲，想到丽姬说道：“师兄，不要再想着为爷爷报仇了，也不要想着来救我。忘了我们，你要一个人好好的活下去。”

说完便转身走出了院门，跟着秦兵离去了。

荆轲看着丽人的身影渐渐模糊，第一次痛恨起了自己。不仅师傅的大仇没报，还让师妹向杀父仇人以死相逼保全自己。

丽姬被秦兵带走后，荆轲整日以酒消愁。想着师妹离别时的话语，荆轲悲痛万分。就这样荆轲在燕都颓废了几年。

田光听到消息后曾去探望过荆轲，其实他们的藏身之地是田光暴露给秦军的。

想到这里，田光幽幽的叹了口气，说道：“荆兄弟，对不住了。我不能违抗那个人的命令啊！”

等荆轲回到燕都后，得知消息的田光去拜访了荆轲，田光对他说道：“荆兄弟，当年之事我一直心有愧疚，如今太子燕丹正在招贤纳士。之前太子听说我壮年时候的情况想重用我，却不知道我年岁已高无力承担重任了。我见太子十分诚恳，便在太子面前已经说到了你，希望你不要介意，若是荆兄弟还认我这个朋友，便替我为太子效力吧。“

荆轲听后，为了报答当年田光的收留之情，听田光这么一说，就痛痛快快的答应了。

田光见荆轲答应的痛快，心中也有一丝内疚，可是想起昌平君的大计，田光还是将胸间的侠气按耐了下去。

从田光府上离开，荆轲带着田光的印信来到燕国太子的府上。

太子燕丹抬头见荆轲气宇轩昂，举动不凡，十分敬重的对他说：“承蒙田光老先生的引见，才得以和先生见面。如今秦国贪得无厌，得寸进尺，它不把各国吞并，称王天下，是不肯罢休的。现在韩国赵国都被它灭亡了，下一个不就轮到我们燕国了吗？我为这件事睡不安枕，食不甘味，请先生指教。”

荆轲问道：“太子的意思是出兵秦国，一决胜负，还是有别的什么打算呢？”

太子回答：“同秦国硬拼，或者联络其他各国都不行。田先生和我觉得有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那就是派一个机智勇敢的人充当使者，前往秦国，以重利诱惑亲王。秦王贪婪，必定会接见我们的使者，到那时，就可以学过去曹沫逼齐桓公退还鲁国土地的做法，一手拿匕首，一手抓住秦王，逼他归还从各国夺取的土地。秦王要是不答应，就一刀捅死他。秦王一死，秦国必定会大乱。趁此机会，我们再联络其他各国一起进攻秦国，把秦国给灭了。这是我梦寐以求的事。只是这项使命关系重大，必须找一位可靠的人。田先生向我引荐了先生，不知道先生肯不肯担此重任？”

荆轲听了太子的话，低下头半天没有说话，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最后对他说：“这是关系国家生死存亡的大事，我才能低下，恐怕不能完成使命，以辜负了太子的重托。还请太子另寻高明吧。”

太子丹在一旁苦苦相求，请荆轲不要推辞。看着苦苦哀求的燕丹，荆轲解释道：“于公，我的剑术乃大开大合的剑法并不适合行刺秦王。于私，我有自己的难言之隐。恕轲不方便告知。另刺秦一事轲当自保守秘密不会对他人乱语，请太子放心”说罢便起身离去。